余羨本是打算推門而入,進這雷音寺內(nèi),卻沒想到曲靈居然又要主動推門。
見他模樣,很明顯這是起了爭強好勝之心,再加上他之前推開佛塔,心中自是自信。
只不過這雷音寺,蘊含的大道之力卻遠遠比那佛塔要宏大的多,曲靈這般躍躍欲試,恐怕是自討苦吃了。
但余羨并未阻止他,只是平靜道:“也好,你可以試試?!?/p>
既然他爭強好勝,那便讓他去試,畢竟若是自已說他不行,他心中不免不服,而若是他自已推不開,撞了南墻,自然也就知道差距了。
“好!”
曲靈見余羨同意,當(dāng)即點頭,一步邁出就來到了寬大的雷音寺寺門之前,看著眼前這如同鎏金一般炫彩的大門,雙掌抬起,環(huán)繞清氣,木道河流隱隱顯化。
顯然,曲靈是極其認(rèn)真的對待,他也知道這雷音寺的大門,必然非常難以推開,需得全力以赴才行!
“開!”
低喝一聲,曲靈的雙掌驟然落上雷音寺寺門!
咚!
一聲悶響,曲靈渾身大道化作無窮玄光,似將整個雷音寺的寺門覆蓋,繼而推動。
一時間曲靈雙目都化作了碧綠清芒,加持一切法力!
嗡……
可下一刻,卻見這座雷音寺的鎏金巨門,驟然爆發(fā)出了一道淡淡的金光,伴隨著一聲好似梵唱一般的洪鐘大呂,整個巨門猛然反彈!
轟!
一道金色光圈從門上爆發(fā),當(dāng)場將曲靈震的雙手發(fā)麻,渾身的法力都仿佛要被震散了,整個人后退三四步,這才穩(wěn)定了身形,看向那雷音寺大門,眼中帶著震驚之色!
這雷音寺大門之上傳來的震動,簡直威能無邊,無極無量,但這力量宏大的同時,卻又沒有傷他,仿佛只是當(dāng)他是一個無心冒犯的狂妄后輩,稍稍推開即可,無需因小錯而大懲。
站在原地,曲靈良久不敢上前再推,目中的震驚之色也化作了凝重,遲疑,思索。
“極樂如來佛祖心胸寬闊,你無需多慮,此門不會傷你?!?/p>
卻是這時,一聲話語響起。
曲靈神色一頓,看向了余羨。
而余羨則負(fù)手而立,站在原地。
“是我不知深淺了,如此一方佛祖,比我?guī)熥鸸搓惖劬獜姾芏?,而我如今冒犯此地,卻沒有巨大懲罰降下,足以彰顯這方佛祖的胸懷。”
曲靈看著余羨,又看了看雷音寺,最終輕嘆一聲,臉上露出了苦笑與拜服之色。
所謂的心中不服,爭強好勝,如今看來,真的如同笑話一般。
余羨道:“你也無需如此,有敬畏之心的同時,也需要有向上之心,二者并不沖突,你不試,又怎知自已差距?不知差距,又如何進步?”
聽到余羨話語,曲靈眉梢一抖,心中微動,緩緩點了點頭。
余羨則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雷音寺的寺門。
“佛法無邊,便是因果無邊,因果無窮,自然佛法無窮?!?/p>
余羨輕語一聲,平靜道:“可惜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雷音寺雖有你意志存留,卻已然無用。”
說話間,余羨一步上前,探手淡然一推。
吱呀……
一聲輕響,門樞轉(zhuǎn)動,雷音寺的大門便好似是尋常門戶一般,緩緩打開。
曲靈直是看的瞳孔一放,一時甚至都不知道,余羨到底用的什么手段,就將這他完全無法推動分毫的門戶給推開!
在他看來,余羨就真的如同尋常人推門一般,伸手,推開,沒有任何的其他動作,普通至極!
難道這就是大道至簡,已然如尋常之行???
雷音寺寺門敞開,余羨自是邁步進入。
但見偌大的雷音寺內(nèi),無窮光芒閃爍,種種珠寶懸掛八方,有眾多蒲團,乃至一百多寶座林列兩邊,最后,便是一大座,位于正上方,滾滾光芒,耀眼至極。
而那種種梵唱,便是從那空蕩蕩的蒲團,寶座,以及更上方的大座之上傳出,就好似是無數(shù)年來佛祖講道,眾生梵唱的印記刻錄,如今散發(fā)而出,雖不是實質(zhì),卻如同實質(zhì)。
再往上看,金匾高懸,上有四個大字,光芒四射。
大雄寶殿!
對于佛法,余羨算是參修多年,大雄二字,自也深得其意。
身懷大勇氣,大智慧,大毅力,大恒心,大力量,大法力,大道行,大無懼,便可謂之大雄。
而這里既然敢命名為大雄寶殿,那自然是那位佛祖,自認(rèn)為自已已經(jīng)有了大勇氣,大智慧,大毅力,大恒心,大力量,大法力,大道行,大無懼。
余羨邁步向前,一步步走向那前方大座。
卻見四周無數(shù)蒲團,其上似乎是凝聚出了各種身影,盡數(shù)的羅漢法相。
又見那一百多的寶座之上,也出現(xiàn)了身影端坐,乃是各級大羅漢,大菩薩,大尊者。
直至最后,余羨便好似看到了那大座之上,坐著一個胖大身影,雖是看不清面容,卻充斥著強大無比的威壓,肅穆,威嚴(yán)。
這身影,余羨同樣熟悉。
當(dāng)初他得破月指點,參悟佛法之時,身后所顯化的,就是這尊佛法相!
雖然當(dāng)時的法相無比虛幻,但余羨可以確定,就是他。
那么很顯然,當(dāng)初余羨所參悟的佛法,便已經(jīng)直至了這位佛祖的佛法,因此才得這佛祖虛影顯化。
只是后來余羨不尊這佛祖之法,而是修自身天地乾坤,因此這佛祖的虛影自然消失,剩下的,便是余羨自已。
而現(xiàn)在,這尊胖大身影坐在那大座之上,便只是其存留的意志所化,余羨能看到的,只是他留下的意志,而非是他的念頭,意念,更不是他本身。
一個只憑留下的意志,就凝成法身坐在這里,其本身之強,自無需多言。
余羨站在原地,看著上方那胖大身影,并未言語,而是目中光芒微微一閃,閉目不動,自身意志顯化而出,向著那胖大身影撞去。
意志與意志,卻不知會如何。
轟?。。?/p>
下一刻,余羨的識海之中便爆發(fā)出了無窮轟鳴,但乾坤識海不受任何波動影響,轟鳴之下,余羨的意志已經(jīng)與那極樂如來佛祖的意志撞到了一起,于余羨的識海之內(nèi),顯化出了兩個身影。
余羨負(fù)手而立,胖大身影平靜端坐。
“法,當(dāng)如實而說?!?/p>
“如實而說,便為真,眾生之真者,得大果報,既不可成道者,亦可得真神念,為后世積攢?!?/p>
“后世積攢者,不嘗時間之困苦,不待星宿之吉兇,得之根源,參之妙法,修成妙道。”
“修成妙道,既得菩提之增慧,菩提之能力,菩提之廣闊,可得大果位?!?/p>
“此為極樂之眾生,迎著自身之感悟,成永享之大道?!?/p>
那胖大身影緩緩開口,似是回憶一般,將在大雄寶殿之中的種種宣講,再次的呈現(xiàn)而出。
這種種宣講,蘊含無數(shù)佛家妙法,皆是因果機變,然最終匯聚,成一經(jīng)書。
胖大身影平靜道:
“此法,善曰:大乘佛法?!?/p>
嘩啦啦!
伴隨著這最后的一句話,那意志形成的胖大身影,卻似看向了余羨一般,竟是露出了一抹淡笑,開口道:“未來之人,吾知道你會來,吾將一切留此處寄存意志,便是予你,此番吾與道家始祖往域外去,生死難料,卻望你可以得一切真法,一切真道,解這一片洪荒宇宙之末災(zāi)?!?/p>
顯然,這是那極樂如來佛祖早已料到了后來,故而意志存留之下,有這么一道印記。
至于他的念頭,則沒有一顆留下。
或許,他留下了念頭。
但因為本尊滅亡,那留下的念頭,自然也早已滅亡。
“大乘法佛,因果不空?!?/p>
余羨意志見此,卻是輕嘆一聲,元神抬手打了個法訣,身后也顯化出了一道卍字虛影,以及一條透明長河滾動。
因果大道至臻,已然被極樂如來佛祖,整合為了大乘佛法,只是能得此佛法者,又有幾人?
畢竟同樣的大道,哪怕就算是寫在書上,寫在紙上,一個字,一個符號的清清楚楚的擺在眾生的面前。
可能懂者,又有幾人?
多是字識得,符號亦識得,可一旦組合到了一起,就什么都不識得了。
余羨元神法訣打完一個周天,緩緩收起,目中光芒一閃而過,天地乾坤大道越發(fā)玄黃。
而那胖大身影,則是帶著淡笑,緩緩散去。
他的意志已經(jīng)傳給能看懂他意志的后來者,也就是他所言的未來之人,意志之中的執(zhí)念散去,自然不見。
外界,余羨睜開雙目,一目陰,一目陽,陰陽輪轉(zhuǎn),因果顯化。
得此大乘佛法,因果大道真源,余羨已然得之一二,因此他的天地乾坤大道,也越發(fā)趨近圓滿。
但僅僅只是幾道成就真源,距離大羅金仙,依舊還很遙遠。
余羨看向前方空座,片刻后雙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以佛門禮數(shù)給了那位早已不存在的佛祖敬意。
然后起身似回答一般平靜道:“勾陳天宮我已經(jīng)散入地靈大地,與眾生福澤,你這極樂佛國,亦當(dāng)如此,正如你所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這佛國便同樣散入地靈大地罷,你的大乘法佛,眾生皆可學(xué),畢竟,佛亦是道。”
話音剛落,此刻曲靈這才走了進來。
事實上余羨看那寶座之上的意志虛影,乃至以自身意志與其對撞,得大乘佛法,因果大道真源,也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只見曲靈走進來,四處觀望,見那眾多蒲團,寶座,以及上方大座,頓時嘆道:“當(dāng)年我?guī)熥鸬劬?,西天極樂如來佛祖宣講佛法,有億萬眾生聆聽,千位菩薩,萬位羅漢同念佛經(jīng),聲徹西天,浩大無邊,恢弘至極,如今看來,還真是不虛。”
余羨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p>
說罷,余羨便淡然站立,靜靜等待。
倒是曲靈觀察一番后,便看向了余羨,疑惑道:“道兄,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他自然是什么都沒看出,卻見余羨站在原地不動,自然有些好奇。
余羨平靜道:“此地佛祖所留,我已經(jīng)得之?!?/p>
“哦!?”
曲靈面露驚喜之色道:“道兄當(dāng)真是法力無邊,竟已經(jīng)得到了此地佛祖所留?!?/p>
隨后曲靈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次疑惑道:“既然道兄已經(jīng)得到了此地佛祖所留,那為何還不離開?難不成是要參悟一段時間?還是……”
曲靈目光一閃,帶著一絲興奮道:“這西天極樂佛國,道兄也打算將它拆了,化作無數(shù)機緣材料,落往地靈大地?”
“我意的確如此,但此地畢竟是佛門圣地,西天極樂佛國,靈山大雄寶殿。”
余羨平靜道:“如今大日,萬寶二人尚未過來,我若拆之,總是不好,且等他們二人過來,拜見瞻仰一番后,我再將此地拆解之,融入地靈大地之內(nèi)?!?/p>
“呵呵呵,是也,是也。”
曲靈一聽,頓時笑了起來,連連點頭,一時間連當(dāng)初余羨拆了勾陳天宮的那一絲憤慨也煙消云散。
既然都要拆,那就很公平了。
卻是萬寶佛陀,大日佛陀二人一步一叩,三步一匍匐之下,足足用了近六個時辰,這才來到了雷音寺的寺門之前,起身雙手合十,恭敬無比,好似兩個小沙彌一般,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大雄寶殿之中。
二人也算是一地大佛陀,執(zhí)掌一處大世界,各種恢弘也都是見過的,如今這大雄寶殿內(nèi)眾多蒲團,百余寶座,以及那一出大座,雖然廣大,但也不至于讓二人如此小心謹(jǐn)慎,如同未見過世面一般,
事實上,二人如今乃是心境變化,從而產(chǎn)生的卑微,矮化,恭敬,卻并非是被這大雄寶殿的廣大壯闊所攝。
正如凡人面見帝王,哪怕只是在一草屋之中,依舊覺得威壓無邊。
如此二人一路走到了余羨身后,卻什么都沒有看出來,萬寶佛陀這才開口小心問道:“天尊,不知我西天極樂如來佛祖,可曾留下什么?”
大日佛陀也看向余羨。
大雄寶殿內(nèi)的種種,萬寶佛陀和大日佛陀自然看不出來。
因此二人只當(dāng)是余羨先來這六個時辰內(nèi),已然將這里的機緣全部取走了。
但對于余羨的實力,二人又不敢強問,自然只能小心詢問,若是余羨給一些,那便是二人緣法,若是不給,二人也無可奈何。
余羨道:“佛祖確是留下大乘佛法一經(jīng)。”
“大乘佛法???”
萬寶佛陀,大日佛陀一聽,幾乎是同時目中泛出光彩。
余羨則繼續(xù)淡淡道:“此法我會傳給你們,而現(xiàn)在你二人既已經(jīng)看了這大雄寶殿,極樂圣地,也就無憾了,所以,這西天極樂佛國,我要將之拆解,一切機緣,盡灑地靈大地,福澤地靈大地億萬兆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