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尚友是衛(wèi)東君大姐的公公,更是房家的一家之主。
衛(wèi)家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房家是大姐唯一的棲身之地。
衛(wèi)東君不遮著不瞞著:“我不能為了一個向小園而去得罪他?!?/p>
寧方生還是淡淡的聲音:“那你就在衛(wèi)家和你大姐之間,做選擇吧?!?/p>
“……”
衛(wèi)東君的喉嚨仿佛被大手捏住了,臉和脖子漲得通紅。
寧方生看她一眼:“怎么,不敢選?”
衛(wèi)東君久久無言。
是的,她不敢選。
選擇衛(wèi)家,勢必要替向小園斬緣,這樣才能見到小叔。
王略舍去,讓向小園無法投胎的人,就剩下一個房尚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將房尚友攻下。
可房尚友一旦知道她摻和在其中,而且還知道他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會不會將一腔怒火都撒在大姐頭上?
大姐沒了娘家庇佑,再被公公嫌惡,往后的日子……
衛(wèi)東君感覺被逼到了絕路,往哪里走都不對。
陳器看不下去,氣咻咻一拍桌子:“寧方生,你別逼她,大不了我去?!?/p>
“你去見房尚友?”
“是。”
“問他和向小園什么關(guān)系?”
“……”
“問他曾經(jīng)對向小園做過些什么?”
“……”
陳器感覺嘴里塞了兩團棉花,硬生生把那句“爺做不到”給堵了回去。
“你對付王略還行,對付房尚友……”
寧方生搖搖頭:“小白兔對老狐貍有勝算嗎?”
爺是小白兔?
你眼瞎了嗎,有長成爺這樣的小白兔?
陳器咬牙切齒:“衛(wèi)東君不能去,你又嫌我身份不夠,怎么著,斬緣人想親自出馬?”
“是?!?/p>
天賜忽然大喊一聲,“先生?”
因為喊得急,他的聲音顯得又尖又厲,把衛(wèi)東君和陳器嚇了一大跳。
寧方生看天賜一眼。
天賜臉色有些微妙,“先生,他是官,咱們是民,民不和官斗,也斗不過。”
寧方生:“再大的官,也有怕的東西?!?/p>
衛(wèi)東君和陳器又嚇一跳,這話什么意思,是要讓向小園出來嚇?biāo)麊幔?/p>
“衛(wèi)東君,陳器?!?/p>
“???”
“啊?”
寧方生聲音平穩(wěn)有力:“你們出身名門,在四九城人脈廣,路子野,打聽房尚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p>
只要不面對房尚友,讓衛(wèi)東君干什么她都樂意:“要打聽些什么?”
寧方生:“方方面面,里里外外?!?/p>
衛(wèi)東君:“我打聽里。”
陳器:“我打聽外?!?/p>
寧方生:“天賜?”
天賜:“先生?!?/p>
寧方生:“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負責(zé)盯著房尚友,他去哪里,你都在暗中跟著。”
天賜:“是?!?/p>
“不管打聽到什么,明日巳時一刻來宅子匯合?!?/p>
寧方生起身,目光一垂:“衛(wèi)東君,明晚準(zhǔn)備入夢,你最好找個理由能出府。”
衛(wèi)東君心砰砰跳。
這么看來,讓向小園投不了胎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房尚友了。
他的夢里會有些什么?
自己會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
有人碰碰她。
衛(wèi)東君一回神,才發(fā)現(xiàn)寧方生和天賜都不見了蹤影,“他們?nèi)四???/p>
陳器指指客棧外,哼哼道:“主子一走,下人立刻跟上去,連個招呼都沒和我們打,沒規(guī)矩?!?/p>
“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這就去找我姐?!?/p>
“別直接找上門,遞個信過去,讓她出來見你。”
“為什么?”
“你現(xiàn)在這個身份找上門合適嗎,只怕連房家的門都進不去?!?/p>
陳器語調(diào)微微下沉:“更何況,她現(xiàn)在在那府里也難,你還是別給她找麻煩了?!?/p>
衛(wèi)東君與他對視良久,苦笑,“陳十二,我說錯了,你不是只長個子,不長腦子?!?/p>
“那是什么?”
“張飛繡花,粗中有細?!?/p>
“還有更細的。”
陳器又哼哼:“明天早上還是我來接你,你帶上紅豆、春來,跟我去陳家莊上住兩天,順便盤盤賬。”
衛(wèi)東君徹底驚住。
這人連她夜不歸宿的理由,都幫她找好了。
她天生對數(shù)字敏感,下人一報賬,算盤都不用打,她腦子里就能浮出答案。
因為這個本事,這幾年,陳家年年都會請她去莊上住幾天,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賬盤一盤。
“陳十二。”
“別瞎感動?!?/p>
陳器摸摸胡茬,“我只是不想像王略那王八蛋一樣,到頭來還得跑你墳上吸幾口陰氣。”
衛(wèi)東君:“……”
……
一個時辰后。
房府角門。
一個身穿藕合色衣裳的少婦,扶著丫鬟的手匆匆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胡同,直奔鬧市區(qū),最后在一間賣布、賣綢緞的鋪子前停下。
那鋪子有個好聽的名字——東君布行。
少婦剛下車,衛(wèi)東君就從鋪子里走出來。
姐妹倆目光對上,少婦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家中怎么樣了,祖母的病好些了嗎?”
衛(wèi)東君一邊掏出帕子,替她拭淚,一邊低聲道:“姐,咱們里頭說話……”
……
翌日。
陳府的馬車接了衛(wèi)東君,很快就駛到寧方生的宅門前。
衛(wèi)東君下車后朝紅豆、春來交待:“你們和馬住一道在外頭等著,不用進來。”
紅豆、春來跟了三小姐十多年,心里很清楚小姐和十二爺一定有事瞞著兩府的大人,但誰也沒多問一句。
自從那夜十二爺上門,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陳府求娶三小姐的事情。
大爺、大奶奶這兩日放縱小姐跟著十二爺進進出出,也是想著十二爺能勸一勸小姐。
若真能做成姻緣,衛(wèi)家至少還能多活一人。
小姐能活,也是他們能活。
……
門里。
寧方生一身黑衣,坐在竹榻上下棋,手里搖著把折扇。
晨曦透過樹葉散落一點下來,映得他那張臉十分的蒼白,衛(wèi)東君心說這人身上多少帶些病氣,就不知道是個什么病。
走上前,衛(wèi)東君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用左手和右手下棋。
“天賜呢?”
“還在盯著房尚友?!?/p>
寧方生扔了手里的棋子,“說說吧,都打聽到了什么?”
“我先來。”
衛(wèi)東君利落道:“我姐說,她嫁到房家的頭一年,特別羨慕公公婆婆的感情,兩人舉案齊眉,同進同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有一回何氏突然干嘔不止,我姐嚇一跳,以為是吃壞了什么東西,趕緊命人去請?zhí)t(yī),何氏死活沒讓,還把我姐打發(fā)走了。
我姐回到房里細細一回味,才發(fā)現(xiàn)何氏干嘔前,誤喝了房尚友喝的茶盅?!?/p>
“不至于吧,好歹是夫妻啊?!?/p>
陳器詫異:“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連對方的口水都吃呢。”
寧方生眉頭微皺。
“你能不能少說惡心話?!?/p>
衛(wèi)東君瞪他一眼:“從那以后,我姐就多留了個心眼,這一留,就發(fā)現(xiàn)了好多端倪。”
陳器等不及:“快說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