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齊唰唰地看著衛(wèi)東君,目光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陳器:“……”離經(jīng)叛道還數(shù)這丫頭啊。
衛(wèi)執(zhí)安:“……”這么缺德,也不知道這孩子跟誰學的。
寧方生:“……”竟不謀而合。
他剛剛問衛(wèi)執(zhí)安是不是常往廟里寺里去就是這個意思,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爹。”
衛(wèi)東君看向自家親爹:“你不是和廣化寺的住持熟嗎?”
衛(wèi)執(zhí)安有些懵的點點頭。
衛(wèi)東君:“既然熟,那就說通廣化寺的住持,把寧方生這個高人,順順利利送進長平伯府?!?/p>
衛(wèi)執(zhí)安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我咋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能耐。
“現(xiàn)在,就剩下誰去把牌位推倒這一個問題了?!?/p>
衛(wèi)東君環(huán)視一圈,一字一句道:“你們,誰去?”
陳器:“……”不僅離經(jīng)叛道,還說干就干。
衛(wèi)執(zhí)安:“……”這氣勢,像她娘沒跑了。
寧方生眼中有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淺淡笑意:“天賜,你去?!?/p>
“是,先生?!?/p>
“等一下?!?/p>
陳器忽的站起來:“長平伯府在東邊、在西邊他都不知道,我跟著一起去吧,這樣也能節(jié)約時間?!?/p>
天賜對這人說不出的厭惡,趕緊表明態(tài)度:“不用跟著,我花點銀子打聽打聽就知道了?!?/p>
甭想甩掉爺。
陳器一想到自家那位拿著一百兩銀子,到現(xiàn)在都不見人影的蠢貨,心里就火大。
爺就想知道,你小子是怎么花銀子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的,還打聽的這么快。
“寧方生,深更半夜的,他上哪兒打聽去?再說了,多個幫手,多份安全,那府里肯定有看家護院的?!?/p>
寧方生看著陳器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那就有勞陳大人了?!?/p>
卑鄙小人,就知道用先生來壓他。
天賜扭頭就走。
陳大人妙計得逞,胡子都開心的要飛起來,“小天爺,慢著點,我來替你領路?!?/p>
滾!
小天爺腳下更快。
寧方生目送兩人離開,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在衛(wèi)執(zhí)安面前:“廣化寺那邊用銀子開道如何?”
“不用?!?/p>
衛(wèi)執(zhí)安硬氣的看都不看那銀票一眼,起身道:“廣化寺的住持常和我坐而論道,我去賣賣我這張老臉,不行再用銀子開道?!?/p>
“爹。”
衛(wèi)東君不放心:“你確定?”
什么確定不確定,大不了我跪下來哭給他看唄。
衛(wèi)執(zhí)安拍拍女兒的肩,一臉義正言辭道:“你要相信爹的能力?!?/p>
衛(wèi)東君:“……”
……
四方桌上,只剩下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回回這個時候,衛(wèi)東君便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寧方生看出她臉上的局促。
“后面幾天只怕沒有再閉眼的機會,不如趁這個時候回房睡一會,等他們回來,我讓陳大人來叫你?!?/p>
衛(wèi)東君剛起身,又坐回去:“如果斬緣成功,這一回我要的獎勵,還是要小叔入我的夢?!?/p>
少女的眉眼,虎虎生威,寧方生沒說什么,點點頭。
“還有?!?/p>
衛(wèi)東君:“明兒你進長平伯府,我也想跟著去,就像上回那樣,我扮作你的書童如何?”
寧方生沒有料到她會提這樣一個要求:“長平伯府不比譚見,即便是我也要易裝出行,你確定……”
“我確定,就看你同意不同意?”
“為什么要冒險?”
“要說實話嗎?”
“要?!?/p>
“不知道為什么,我挺喜歡向小園嘴里的那個賀三小姐的,天不怕,地不怕,左手棍,右手刀,多么颯爽啊。”
衛(wèi)東君口氣慢慢沉下來。
“可我不喜歡從枉死城里走出來的賀湛英,像一個老嫗,萬念俱灰,了無生機,所以我就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她變成這樣?”
還有一點,衛(wèi)東君不想說出口。
賀湛英在娘家千嬌萬寵,這一點和自己很像,這讓她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寧方生視線再度回到她身上,淡淡開口:“只要府上大奶奶同意,我便同意?!?/p>
“一言為定,那我先去睡一會?!?/p>
衛(wèi)東君輕快地走出屋子。
與她背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寧方生端坐的身形忽的一下緊繃起來。
一言為定?
他似乎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了。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子時,兩條黑影在皇城里穿街走巷子。
四九城分四個城:外城、內(nèi)城、皇城和禁城。
禁城里住著皇帝。
皇城里由內(nèi)而外住著各種皇公大臣,公侯伯爵,長平伯府這樣門第的,自然住在皇城的最外圍。
大致方向陳器是知道的,但具體是哪個宅子,他也得蒙啊。
蒙,就有蒙對,蒙錯。
今晚運氣有點背,陳大人蒙錯了。
天賜哪里知道陳大人的“苦衷”:“說好的帶路呢,你不會是想把我?guī)侠锶グ桑俊?/p>
陳器心說我還真想把你埋溝里呢,礙于底氣不足,他只能服軟道:“爺眼神不大好,一到夜里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看你不是眼神不大好,你是腦子有問題。
天賜輕輕一提氣,腳在墻上點了幾下,人就上了墻頭,然后一低頭,冷笑著回了他幾個字:“你回去吧,我自個找?!?/p>
“來都來了。”
陳器也學著他輕輕一提氣,結果沒提起來,從墻上滑下來。
天賜聽到動靜,回頭瞄他一眼,忽的就在墻頭蹲下。
陳器一看他這個動作,頭皮都炸了。
他個子高,身體壯,從小練的是上陣殺敵的手腳功夫,沒練過身輕如燕的逃跑本事。
本來一試沒中,他就打算在下面走了,哪曾想那姓天的一臉看耍猴的表情……
爺可殺,不可辱。
陳器深深提上一口氣,助跑幾步,身子奮力向上,長臂用力一夠……
老天保佑。
終于夠到了墻頭。
陳器穩(wěn)穩(wěn)站上墻頭,下巴一抬,胡子一翹,十分淡定道:“雕蟲小技。”
天賜冷笑著站起來,頭一歪,眼一擠,忽然腳下發(fā)力,幾步便不見了人影。
嘿,這小子還敢挑釁?
爺可殺,不可挑釁。
陳器一咬牙,迅速跟了上去。
兩條黑影一前一后,前面的靈動輕巧,后面的氣喘如牛;
前面的臉上帶著笑,后面的臉上帶著恨;
前面的心里在想,我要累死這姓陳的;后面的心里在想,這姓天的想累死我。
忽然,天賜腳下一頓,繼而目光一沉。
遠處有兩只紅燈籠被風吹得晃來晃去,那燈籠赫然寫著一個字:任。
他加快速度沖過去,身子輕輕一跳,穩(wěn)穩(wěn)落在院子里。
片刻后,陳器也站在了院里,只不過氣喘如牛。
“陳大人跟得可真好?!?/p>
陳大人一邊喘,一邊拿出官威:“少廢話,祠堂交給你,別的交給我?!?/p>
天賜一聽不對:“還有什么別的?”
陳器捂著嘴:“比如房里有異響,佛像突然倒了。”
天賜:“……”
這人可真是缺了大德。
“我是為了大局。萬一那看守祠堂牌位的人因為害怕,把事兒壓下了呢?”
陳器拍拍天賜的肩:“這叫萬無一失?!?/p>
天賜:“……”
拿開你的鬼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