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也是個房間;
房間沒有燈,但窗戶支開著;
冷峻的男子臨窗而立。
衛(wèi)澤中腦子“嗡”的一聲,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如夢初醒:“咦,我怎么夢游到這里來了?”
說罷,他匆匆逃進了屋。
陳器在心里罵了一聲“小人”,抬眼看著寧方生:“我……”
“你也夢游?”
陳器愣了下,咧嘴一笑:“我怎么可能夢游,我尿急?!?/p>
“啪”的一聲,窗戶被關(guān)上。
陳器看著那窗戶,一臉沉思。
怎么回事啊,回回說點壞話,做點壞事,不是被姓天的發(fā)現(xiàn),就是被姓寧的發(fā)現(xiàn)。
那對主仆好像有點克他啊。
……
翌日。
衛(wèi)東君睜眼,發(fā)現(xiàn)屋里空無一人。
人呢?
她心頭一急,趕緊開門。
門口站著紅豆和春來。
紅豆:“大爺和十二爺各有事做,所以先行一步;寧先生已經(jīng)在道觀門口等小姐了?!?/p>
“哎啊,這兩人出門也不叫醒我,快,幫我洗漱,紅豆,今兒我穿你的衣裳。”
“是,小姐。”
主仆三人簡單洗漱后,直奔道觀門口。
紅豆、春來二人把小姐扶上車,目送車子駛遠。
車里,衛(wèi)東君剛坐穩(wěn),就沖寧方生道:“昨天的事情,多謝你?!?/p>
“哪一樁?”寧方生眼皮都不掀。
“讓小天爺打聽衛(wèi)家的事,給我爹銀子,還有那句三分好,七分壞?!?/p>
晨曦透過車窗落進來,一人掀眼,一人抬眸,視線交觸,誰也沒有移開。
幾回交道打下來,衛(wèi)東君心里很清楚,眼前這人面是冷的,心是熱的。
“斬緣失敗,倒霉的是我?!?/p>
晨曦落在寧方生的臉上,有一層淡淡霧色,“我不想你們?yōu)榱诵l(wèi)家的事而分心?!?/p>
“就算是吧,反正該謝還得謝,對了,那銀子就算是我們衛(wèi)家先欠你的,等家里好一些,我……”
“不必?!?/p>
寧方生果斷結(jié)束話題,另起話頭:“今兒見顧氏,沒有人能幫襯你,你見機行事。”
衛(wèi)東君不接他的話,“寧方生,你是有萬貫家財嗎?”
“不止?!?/p>
寧方生扔下一句,闔上眼睛:“我在賀府門口等你?!?/p>
不用看,也知道對面那雙眼睛,此刻一定亮的跟什么似的。
但他不太喜歡太過明亮的眼睛,尤其是那種黑白分明的,能將他的倒影都照出來。
這會讓他覺得……無所遁形。
衛(wèi)東君不僅眼睛亮,眼角眉梢都有些抑不住的往上揚。
不止萬貫家財?
哈哈哈哈……
她一定要把這個消息和陳十二說說,再順便添一句——
跟著寧方生,別的好處不知道,銀子管夠。
……
長平伯府。
任中騏一聽是小師傅來了,匆匆迎出來。
這兩天他悶在家中坐立不安,就盼著小師傅上門。
再一聽小師傅說根子有可能在賀府,需要祁氏出面,又忙不迭的把祁氏叫出來。
寧方生當(dāng)著任中騏的面,對祁氏一通叮囑,末了,又安撫道:“你不用害怕,只管拿話戳顧氏的心窩子,我讓阿君跟著你?!?/p>
祁氏有些嫌棄地看著一身丫鬟打扮的衛(wèi)東君,心說為什么不是先生跟著?
先生長得多好看啊。
“小師傅,當(dāng)真什么話都可以往外倒嗎?”
“什么都可以,越狠越好,越毒越好,最好能讓顧氏跳腳。”
祁氏拿眼睛去瞅任中騏。
任中騏臉一沉:“小師傅怎么說,你就怎么做。”
祁氏眉眼倏地揚起來,嬌滴滴道:“就等著老爺這一句呢?!?/p>
衛(wèi)東君趁那夫妻二人轉(zhuǎn)過身,沖寧方生擠了下眉眼:成了。
少女逆著光,眼底浮上很淡的笑意,寧方生眉頭皺了一下,轉(zhuǎn)過身,看向別處。
……
一個時辰后。
賀府。
內(nèi)宅。
小丫鬟匆匆進屋:“太太,祁夫人來了,說有急事找太太?!?/p>
顧氏神色淡淡:“把人請去花廳,再去把小爺叫來?!?/p>
“是?!?/p>
顧氏拔下頭上的的珠釵,又狠狠心褪去手腕上的白玉手鐲,“替我收起來?!?/p>
心腹丫鬟看著顧氏手腕上的紅印子,心疼道:“太太這是何必?”
顧氏揉揉手腕,“那府里是個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財不外露,沒的道理讓那個女人惦記上。”
……
此刻的衛(wèi)東君,正跟在那個女人的身后往小花廳走。
走一路,看一路,直到祁氏坐定,丫鬟捧上茶水點心,衛(wèi)東君環(huán)視一圈四周的擺設(shè),才在心里得出結(jié)論——
難怪任中騏瞧上了賀湛英,這賀家底子的確很厚。
略坐一會,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嫗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老嫗個子不高,長相平平,渾身上下沒有丁點裝飾,瞧著十分的樸實素凈。
這便是傳說中的顧氏?
衛(wèi)東君暗暗皺眉。
聽月娘講述的時候,還以為這個顧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真正見了,好像也不過如此。
顧氏身后,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年的眉眼長得和賀湛英有七分像。
應(yīng)該是任則名。
衛(wèi)東君眉頭舒展開來,這一趟能見到任則名,倒是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顧氏在主位坐定,一個眼色,身旁的任則名立刻上前,朝祁氏恭恭敬敬行禮。
“母親?!?/p>
“好孩子。”
祁氏忙擺出一副慈母神色:“你在這里住著,總不肯回去,你父親不放心,讓我過來瞧瞧你?!?/p>
顧氏立刻接過話:“既然是他老子讓來的,想必這一回銀子是帶來的,則名,還不趕緊謝過你母親?!?/p>
任則名:“兒子謝過母親?!?/p>
祁氏臉色一白,心說完蛋,竟沒想到這一茬,余光掃見衛(wèi)東君,她咬咬牙,從身上掏出張一百兩銀票。
任則名接過來,轉(zhuǎn)身交給顧氏。
顧氏收到袖中:“一百兩只夠這孩子上半年的衣食住行,下半年的,你們夫妻早些預(yù)備下才好?!?/p>
祁氏面甜心苦:“太太放心,一兩銀子都不會少?!?/p>
戲看到這里,衛(wèi)東君忍不住又看了任則名一眼。
少年的眉眼有幾分青澀,臉上卻沒什么表情,好像是個局外人看著她們一個要錢,一個給錢。
祁氏這時也做戲似的看了任則名一眼,隨即沖著顧氏欲言又止。
顧氏溫聲道:“名兒,你先回去溫書。”
“是。”
任則名略施一禮,轉(zhuǎn)身便走。
轉(zhuǎn)身的時候,他目光突然向衛(wèi)東君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