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漠北臉色大變。
好端端的,北城門怎么可能被攻破?
城外的駐軍呢?
城門兵呢?
五城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陳漠北的目光,下意識朝劉恕己看過去。
劉恕己微不可察地一搖頭。
侯爺,別去,和咱們不相干的事情。
是的。
不相干。
他和姚斷鋒是正常交接班。
而且交接班的流程,都是按照天子衛(wèi)的規(guī)定來的,沒有半分違規(guī)的地方。
何娟方真要選擇拱宸門,那也是他姚斷鋒要面臨的事情,與他陳漠北沒瓜葛。
不僅沒有瓜葛,真要宮門破了,他還能趁機把姚斷鋒這個刺頭解決掉。
他早八百年就看這人不順眼了。
至于宮里的禁衛(wèi)軍,守得住,守不住,與他又有什么相干呢?
他又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薩,要普渡眾生。
陳漠北剛要開口拒絕,忽然神情一變。
奇怪,剛剛那句話,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好像……他才聽誰說起過。
想起來了。
是許盡歡。
這王八蛋欠了他五個冬至。
陳漠北在心里笑了一聲,“恕己,去拿我的鎧甲和刀過來?!?/p>
劉恕己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老爺!”
“我就去城門口看看,姚斷鋒死不死的,與我無關,但兄弟們跟了我十幾年,我坐鎮(zhèn),他們安心?!?/p>
“老爺!”
劉恕己急得一跺腳,趕緊把陳漠北往邊上拉了拉,唇湊過去。
“叛軍那頭,有兩枚火炮?!?/p>
火炮?
陳漠北聲音一壓:“你怎么知道?”
“寧方生的侍衛(wèi),那個叫什么天賜的,和吳酸說話的時候,我在邊上聽了一嘴。”
“吳酸呢?”
“他聽到這個消息,臉一變,撒腿就跑了,半個字都沒有留下?!?/p>
陳漠北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一瞬間,眼神陰沉。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
“去把我的鎧甲和大刀拿來!”
劉恕己倒吸一口涼氣,怔住了。
老爺這是怎么了?
往日遇著事,不都是隱著,縮著,忍著,今兒個他都暗示成這樣了……
“還不快去!”
“是!”
劉恕己去得快,來得也快。
陳漠北穿上甲,提起刀,目光看向寧方生,沖他一抱拳。
謝意,都在這一拳之中。
寧方生仍是皺著眉:“侯爺務必小心?!?/p>
陳漠北點點頭,目光一挪,恰好與衛(wèi)東君對視。
他沒說什么,只淡淡一笑,就立即就把目光落在了陳器身上。
“十二。”
“爹!”
“冬至的事情,你替爹記著。”
爹是怕忘了許盡歡的事情。
陳器連忙點頭:“爹,你放心,我一定提醒你?!?/p>
陳漠北看著眼前的兒子,沒有立刻轉身離開,而是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
“到底是……長大了?!?/p>
“爹……”
陳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人從來都是打他罵他,什么時候揉過他的腦袋,和他這樣說話。
一時間,陳器那張落滿胡子的臉,仿佛真的長大了幾歲。
陳漠北果斷收回手:“孫方平,我們走!”
“我送送老爺?!眲⑺〖簯K白著一張臉,抬腿跟過去。
“別送,溫好了酒,在家等著我。”
陳漠北轉身拍拍劉恕己的肩,眼里含著一點柔色:“恕己,我有一肚子話要和你說?!?/p>
劉恕己小聲嘟囔:“我也有一肚子話要問老爺呢,怎么就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忒嚇人。”
“哈哈哈……”
陳漠北大笑著,轉身踏進了夜色里。
劉恕己驚得魂都要沒了。
記不清有多少年了,反正,自打老爺和許盡歡鬧僵后,就再也沒有這樣朗聲大笑過。
哎啊啊。
剛剛那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時,邊上三人開始說話,劉恕己趕緊豎起耳朵聽。
陳器:“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聽我爹用這么柔的聲音,和我說過話?!?/p>
衛(wèi)東君:“這也是侯爺?shù)谝淮螌ξ倚?。?/p>
寧方生:“人有千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陳漠北?”
劉恕己剛要說話,那三人壓根不管他死活,又開了口。
衛(wèi)東君:“寧方生,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
寧方生:“十二,你說?!?/p>
陳器:“我得等我爹回來?!?/p>
寧方生:“那就陪你?!?/p>
衛(wèi)東君:“一道等?!?/p>
……
陳漠北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點變化,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此刻,他在馬上,思緒還在剛剛的那場夢里。
不應該是夢。
是許盡歡走出枉死城,來和他說自殺的真相,順便道個別。
真相是什么呢?
奇怪,他怎么有點記不得了。
陳漠北搖搖腦袋,忽然聽到孫方平說:“侯爺,你看這街巷,連個打更的都沒有。”
陳漠北回神,目光四下一打量,何止連個打更的人都沒有,野貓、野狗都瞧不見一只。
靜得可怕。
這樣的安靜,絕對不正常。
陳漠北朝身后的孫方平喊了一句:“抄近路?!?/p>
“是!”
近路是穿過幾條大街,拐進一片樹林,沿著樹林往前再飛奔個幾里路,就能到護城河。
到了護城河,再過一座護城橋,就是拱宸門。
這樣一來,他們至少能省出半炷香的時間。
黑夜里,兩匹快馬迎風疾馳。
快到護城河的時候,遠處隱隱傳來些聲音。
這聲音……
陳漠北心一咯噔,一抽馬鞭,跑得更快了,人和馬幾乎是像離弦的箭一樣,狂奔到了護城橋邊。
到了橋邊,他猛地一勒韁繩,翻身下馬,身子往地上一趴,耳朵貼著地面。
父親說過,人和馬的行進,會讓地面有微微的震動,震動得越厲害,說明速度越快,也離得越近。
陳漠北凝神一聽,心說壞事了。
“孫方平,上樹。”
“是!”
孫方平直接從馬上站起來,縱身一躍到樹上,三下兩下便爬到了樹頂。
他直起身子,伸頭遠望,渾身的血都僵住了。
“侯,侯爺,他們……他們……朝咱們拱宸門來了。”
果然。
陳漠北瞳孔一縮,直起上身,“估摸有多少人?”
孫方平聲音戰(zhàn)栗:“黑壓壓的一片,看都看不到頭?!?/p>
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陳漠北整個人僵住了。
整個拱宸門的侍衛(wèi),連同余下三門,再加上宮里所有的禁軍,也不過三千人。
現(xiàn)在怎么辦?
陳漠北一雙拳頭,緊得發(fā)顫。
拱宸門離皇帝的寢宮最遠,何娟方要的是皇帝的人頭,按常理來推斷,他不會舍近求遠從拱宸門進。
所以,陳漠北才答應孫方平過來看看。
他也只是打算看看而已。
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