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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一年了,也該添新人了

夷越吞并大梁后,梁城成為夷越第二大都城,壁壘盡除,整片境土兩族人互通往來,經(jīng)濟比之從前更加繁榮興旺。

為整合國力,頒詔開科取士,以定人才選拔之制。

這日,一艘海船抵達港口,兩側(cè)放下寬大的船板,搭嵌到碼頭上,一側(cè)用于船客通行,一側(cè)用于貨物通行。

通行貨物的一側(cè),四個役夫抬著一兜貨物下了船,轉(zhuǎn)放到岸上的板車上,那板車駛離,往就近的城鎮(zhèn)駛?cè)ィ詈笸T谝患殷A站前,出來幾人,將貨物拖下。

三日后,一輛裝著書信的快馬從此地往夷越都城疾馳而去。

……

一年,呼延吉吞并大梁后的一年,這一年里,不論是呼延吉還是江軻,幾乎找遍了整片境土的所有角落,江念如同在這世間消失一般,一無所獲。

同一時,也是這一年,江念正在海另一端的大夏國開起了香料鋪子,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

仍是這一年,江念不在的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事,大到家國,小到一角一隅,王庭新進了許多宮婢,有越女,有梁女。

千鶴沒料到自己被分派到西殿當(dāng)值,更沒料到不過幾日的工夫,直接從外殿升成君王的貼身侍婢。

不僅她沒料到,所有人都沒料到。

而這一點小小的動靜也傳到了高太后耳朵里,高太后對此是樂見其成的。

出于她的角度來說,內(nèi)廷妃位空虛,且只一個王嗣,這樣的王族是經(jīng)不起一點風(fēng)浪的,稍有不慎自己就熄滅了。

像是高燭,任你再大的燭體,燃亮的地方只一星,稍一吹,沒了。

“我聽人說那宮婢也是梁女,有江丫頭的影兒,這樣也好,吉兒可借此女稍紓思懷?!备咛笳f道。

金掌事在一邊聽了,說道:“只怕是殘香續(xù)爐,舊香未燃燼,取新香強續(xù)前煙,終非原味?!?/p>

高太后嘆了一息,一年了,也該添新人了。

千鶴下午不當(dāng)值,因今夜需要進寢屋值夜,這是她頭一次近身侍候大王。

內(nèi)心的忐忑和那不愿承認(rèn)的羞怯讓她無法靜下來,躺在榻上腦中盡是那位容貌出群,顧盼偉然的男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這一點認(rèn)知讓她的心不爭氣地不受控起來。

天色微暗,她起身,坐在鏡前對看,重新拆散發(fā)辮,仍是照著先前那個樣,分成兩股編織成辮,環(huán)在兩個耳朵邊,然后從妝匣中拿出一個盒,用指點了些,抹搽。

整妝畢,再次對鏡自照,鏡中女子白皙的臉,翠彎彎的眉,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

出了屋,一路去了西殿。

木雅正指著幾個外殿宮婢分派事務(wù),見那名叫千鶴的宮婢來了,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并不多說什么,領(lǐng)著她往寢屋行去。

仍是穿過露泉臺,千鶴眼梢瞥見露臺的案幾邊鋪有好大一張虎皮,頭一次并未注意。

行過一段路到了王殿的寢屋前。

“以后你就近身伺候王,這寢屋內(nèi)的一應(yīng)事物你需得盡著心,把手頭事務(wù)做好,眼和心擦亮了,情愿實笨些也不要自作聰明?!?/p>

木雅說完看著千鶴,出于好意提點幾句,也不知這新進的婢子能聽進去幾分。

“是?!鼻Q應(yīng)下。

“進去候著罷,大王未歸,待他回殿,你的事就來了?!?/p>

木雅說罷,便離開了。

千鶴進了寢屋,這屋子很大,點著瑩瑩火光,光暈如紗,一眼看去,不如外殿豪奢卻是低調(diào)的富麗,陳設(shè)簡單,半邊帷屏擋住內(nèi)里的王榻。

亮潔的地板映著燭光,更顯靜謐,屋中有一方嵌爐小矮案,案下鋪著柔軟的植紋氈毯。

她的眼睛在屋內(nèi)轉(zhuǎn)看著,然后往前走了幾步,瞥見王榻的枕邊整疊著一件女衫,那是一件翠墨色的女裝。

正想再近前幾步,聽見外殿的響動,心中緊張起來,忙退到一邊垂手侍立。

響動的步子越來越近,腳步聲中一群人進了屋,為首之人正是君王,他的身后隨著一眾宮人,這時上前兩名大宮婢,行到王榻前,鋪床理被。

千鶴認(rèn)出這二人,一個叫達娃,一個叫帕依,好像是姊妹,接著又是其他宮人換燭、換冰匣等,每個人都有條理地靜靜忙動著。

待宮人們將寢屋整理一番,便依次序退出。

屋室安靜下來,千鶴微垂著頭,那迫人的威壓將她擠在角落,低垂的余光中,那人坐到矮幾邊,背對著她。

在這重重的沉壓下,她意識到她的職責(zé),于是碎步上前行到君王面前,無聲地凈琉璃杯,再以冰水過杯,倒掉,以香匙取花茶放入杯中,沏入冰水,最后以冰鎮(zhèn)住。

素手推到對面。

“大王用茶。”

呼延吉壓下眼,看著那杯冰花茶,再抬眼:“為何不沏清茶,沏花茶?”

“婢子不知,只是心中覺著王應(yīng)當(dāng)是喜歡花茶的,若是不喜,婢子再沏一杯清茶?!鼻Q柔聲道。

“不必,就花茶?!?/p>

呼延吉執(zhí)起杯盞,慢慢將花茶飲下。

“你叫千鶴?”

“回大王的話,是,婢子叫千鶴?!?/p>

呼延吉放下琉璃盞,覷看向?qū)γ妫骸跋矚g這樣扎辮兒?為何同別人不一樣?”

千鶴先是一怔,接著微笑道:“這里面扯了一樁奇事,婢子怕說了大王不信?!?/p>

“哦?說來聽聽?”

“婢子原不住京都,老家離這里好遠,一家人被惡霸欺壓,有一日起了爭執(zhí),推搡間摔破了頭,醒來已是三日后,不知怎的,腦子里好似有個聲音,聽也聽不清,之后婢子發(fā)現(xiàn)言行越來越不像自己,變了一個人似的,可是怪?!?/p>

呼延吉點了點頭,嘴角帶著一絲隱隱的弧度:“繼續(xù)說,我愛聽?!?/p>

千鶴重新為呼延吉沏上花茶,繼續(xù)說道:“之后婢子便經(jīng)常做夢,夢里好些事情婢子都沒經(jīng)過,莫名生出那些夢來?!?/p>

“什么夢?”

“有一次婢子穿著一件翠墨色的騎裝,騎著一匹白馬在闊大的草地上甩鞭馳騁,嘴里還叫著‘追風(fēng)’快些?!迸诱f著輕笑出聲,“可婢子并不會騎馬。”

說罷眸光一轉(zhuǎn),頓在一個方向,呼了一聲:“那翠墨色的騎裝……”

呼延吉沿著她的目光看去,正是他枕邊的那件衣衫。

千鶴兩眼驚欠,似是有些不信這樣巧的事。

呼延吉的面上沒有太大波動:“繼續(xù)講。”

“那些夢斷斷續(xù)續(xù)的,沒個頭尾,都是些無足輕重的瑣事,說出來怕大王嫌煩?!?/p>

“不打緊,你說?!?/p>

“又是一夜,婢子夢見被打手板,好似做了錯事,那手心可疼?!?/p>

說到這里,女子臉紅了,低下聲:“還夢見一男子,可婢子看不清他的模樣,又夢見一個大房子,很大很大,點著許多燈燭……”

呼延吉輕笑一聲:“所以你現(xiàn)在到了這間大房子?”

千鶴臉色更紅,點頭道:“婢子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以為在夢里?!?/p>

“還有呢?”

“這夢模糊,斷續(xù)著,醒來后有些記得,有些記不得?!?/p>

呼延吉“嗯”了一聲,招手道:“到我身邊來。”

千鶴心跳如鼓,膝行到呼延吉身邊,他毫不費力地將她拉近身,再慢慢俯到她的耳邊,也不說話,呼出的氣快要將她熱化。

然后退出一段距離,聽他說道:“知道你身上很香么?”

“婢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從那次昏迷中醒來,身上就帶香?!?/p>

“自帶體香?”呼延吉笑了笑,站起身,“來,替我寬衣。”

那灼人的氣息退開后,千鶴才回了一些氣力,于是趕緊起身替他寬衣。

待褪去外衫,呼延吉往寢屋外走去。

千鶴作為貼身侍婢,隨在身后,行到沐室前,便止住了腳,木雅說過,大王沐身不喜人近身伺候。

“進來?!?/p>

呼延吉這一聲叫守在兩側(cè)的宮婢們都吃了一驚,大王居然讓這新進的宮婢伺候沐身?

千鶴不作遲疑,隨君王進了浴室,沐室里霧氣氤氳,她頭一次見這樣闊大的池,澄澈碧清,水面騰著絲絲煙。

正在發(fā)怔之時,一個聲音從后響起:“下去。”

千鶴不明情況,說道:“婢子卑賤,不敢入池,污這清泉水……”

話未說完,“撲通——”一聲,人已被一個力道推向池里。

千鶴在不防備中落水,慌張地在水里掙,剛冒出頭,又一聲“撲通——”,就見大王入到水里,肅著臉,分水行到她身邊,她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感到危險和害怕。

黑影壓來,一個力道控住她的后腦,在她還未抹干臉上的水珠時,將她死死壓進水里。

“唔——”

女人用盡全身力氣在水里撲騰掙扎,可是對抗不了一點,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響,響在她的耳道。

胸腔擠壓著,無法呼吸,下一刻,她會死,死在這個池子里,他要她死……

在她喪失意識之前,腦后的力道驟然撤去,整個人被拋向空中,水瀝瀝地砸到池案上,就像菜市上待剮鱗的魚,來不及感受疼痛,只是大口大口地喘著。

巨大的“嘩啦”聲,余光中那人從水里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每一步都讓她害怕,她的生命正隨著他的靠近一點點地縮短和流逝。

“大王饒命……”千鶴顫著聲不住地討?zhàn)?,“大王饒命……?/p>

呼延吉蹲下身,看了眼女人濕透的衣衫,近乎透明地貼著身體,透出里面的肉色,然后探手提起她的衣領(lǐng),濕薄的衣衫恨不能被扯碎。

千鶴雙眼顫著,一臉慘色,連嘴唇都在哆嗦,直到這一刻她才看清眼前之人,那雙琥珀色的眼,盛滿即將殺她的快意和興奮。

怎么會是這樣?!不該這樣。

呼延吉再次湊近她,低嗅一下,呵了一聲:“體香呢?”接著一手錮住女人的頸脖,陡然加重力道,狠聲道:“你的體香呢?!說!你的體香呢!”

千鶴扒著那只手,只有對生的渴望,艱難地?fù)u著頭:“沒有……體香……沒有……”

就在她以為頸脖要折斷之時,那力道松開。

呼延吉起身,走到椅邊懶懶地坐下:“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