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此漫長。
整個都城,似乎都開始難眠。
圣人兩劍,一劍斬向了城中的妖魔,另一劍,則是斬向了大商皇宮。
對于第一劍,沒人會有任何疑問,但是,圣人的第二劍,便令人深思了。
皇宮中,人心惶惶,不論內(nèi)侍還是禁軍,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也不敢多事。
圣人的第二劍,宮中很多人都看到了,斬落了大龍,震飛了鎮(zhèn)世九鼎,劍氣直朝著壽安殿的方向飛去。
然后,商皇就突發(fā)惡疾。
其中是否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無人可知。
也沒人敢胡思亂想。
壽安殿外,三尺劍持劍而立,距離商皇寢殿足有三十丈外,不言不語,就這樣靜靜地站著。
半生習(xí)劍,半生效命帝王家,三尺劍看著前方商皇寢宮,回溯著自己的一生,突然發(fā)現(xiàn),竟是如此的無趣。
想到這里,三尺劍不禁自嘲一笑,目光越發(fā)黯淡。
或許,他真的選錯了路。
“師尊?!?br>
沒過多久,慕白走出壽安殿,邁步上前,恭敬行了一禮,喚道。
“殿下。”
三尺劍還禮,正色道,“主仆有別,臣擔(dān)不起殿下師尊之名。”
“師尊于弟子有授業(yè)之恩,師尊之稱,名副其實?!?br>
慕白語氣認(rèn)真地說道,“師尊,弟子有一事疑惑,想要請教,還望師尊能夠解惑?!?br>
三尺劍沉默,片刻后,開口道,“殿下請說?!?br>
“一者孝道,一者劍道,弟子要如何選擇?!?br>
慕白看著眼前的師尊,神色復(fù)雜地問道,“父皇病重,讓弟子監(jiān)國,只是,弟子一生追求劍道之巔,無心權(quán)勢,兩者多有沖突,難以兼顧,所以,請師尊指點一二,一解弟子心中迷惑?!?br>
“殿下是皇子,為陛下分憂,是分[fèn]內(nèi)之事?!?br>
三尺劍輕嘆一聲,應(yīng)道,“但是,殿下的劍道天賦之高,是臣平生僅見,若是放棄,實在遺憾。”
說到這里,三尺劍語氣一頓,繼續(xù)道,“臣也不知道殿下該如何選擇,這種事,唯有殿下自己可以抉擇?!?br>
“若是師尊呢,會如何選擇?”慕白問道。
“臣?!?br>
三尺劍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二十年前,臣會選擇權(quán)勢,現(xiàn)在的話,臣會選擇劍之道?!?br>
可惜,他當(dāng)年選錯了,如今已經(jīng)沒有回頭之路。
慕白聽過師尊之言,目光微凝,開口問道,“師尊為當(dāng)初的選擇,后悔了嗎?”
三尺劍聞言,身子一顫,沉默下來,沒有回答。
“弟子明白了。”
慕白看著眼前師尊的反應(yīng),似是明白了什么,拱手恭敬一禮,旋即邁步離去。
兩人錯身而過,三尺劍轉(zhuǎn)身,看著后方的弟子,正色道,“殿下,不論怎么選擇,一定不要讓自己后悔!”
慕白聽到身后師尊之言,停下腳步,點頭應(yīng)道,“多謝師尊?!?br>
說完,慕白沒再多言,孤身離去。
夜色下,三尺劍注視著四皇子遠(yuǎn)去的背影,神色復(fù)雜異常。
人的一生能選擇的機(jī)會不多,一步踏錯,可能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jī)會,希望四殿下不會選錯。
“皇后?!?br>
與此同時,壽安殿內(nèi),商皇遣退了周圍的內(nèi)侍,強(qiáng)提精神,看著一旁的發(fā)妻,開口提醒道,“白兒對監(jiān)國一事似乎還有猶豫,你身為白兒的生母,幫朕多勸一勸?!?br>
“臣妾明白?!?br>
長孫皇后點頭應(yīng)道,“陛下放心,白兒那里,臣妾會好好勸說,陛下這些日子就好好養(yǎng)傷,不要過度操勞。”
“白兒與那李家嫡子的交情不錯,封李家為皇商一事,便由他來辦吧。”
商皇閉上雙眼,叮囑道,“也算是白兒監(jiān)國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br>
“陛下,有什么條件嗎?”長孫皇后神色凝重地問道。
“沒有?!?br>
商皇輕輕搖了搖頭,應(yīng)道,“這一次,皇室退步,這樣,白兒也不會再為難,朕如此安排,想必白兒就沒有理由再拒絕監(jiān)國的位置?!?br>
“陛下費心了?!?br>
長孫皇后輕聲道,“妾身相信,白兒一定能夠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好好完成陛下交給的任務(wù)?!?br>
“李家家主,可封爵?!?br>
商皇語氣平和地繼續(xù)說道,“但是,不要給世襲罔替的特權(quán),另外,最重要也是唯一不能妥協(xié)的一點,李家嫡子,絕對不能入朝。”
“臣妾記住了?!遍L孫皇后微微頷首,應(yīng)了下來。
“不問原因嗎?”商皇睜開眼睛,問道。
“后宮不干政?!?br>
長孫皇后應(yīng)道,“妾身雖然是皇后,也不能僭越?!?br>
“現(xiàn)在就朕和你兩個人,倒沒什么話是不可說的?!?br>
商皇神色平靜地說道,“李家嫡子,是大才,這一點,朕早就知道,為何朕始終不肯用他,原因,其實很簡單,此子,不能為皇權(quán)所威懾。”
說到這里,商皇眸中冷意閃過,繼續(xù)道,“你看外面的那些人,包括三尺劍那所謂的人間劍仙,對于皇權(quán)都有著本能的敬畏,所以,這些人,永遠(yuǎn)都不可能威脅到皇權(quán),但是,那李家嫡子不一樣,你可還記得,六七年前,李家是怎樣一夜間崛起,成為大商第一商號的嗎?”
“記得一些?!?br>
長孫皇后想了想,應(yīng)道,“十余年間,大商各地,不同的商號陸續(xù)崛起,我們開始還以為是大商的黃金時代來了,直到六七年前,這些商號突然全部合并,幾乎一夜之間,全都?xì)w到了李家的名下,李家也從一個富甲一方的商號,一躍成為一個富可敵國的龐然大物?!?br>
“不錯?!?br>
商號冷聲道,“那時候,朕便知道,李家肯定出了一個不得了的大才,剛開始,朕以為這個人是李家的家主李百萬,或者李家長女李幼薇,直到李家嫡子在和朱雀圣女的三年之約中,一鳴驚人,朕才知道,朕此前的猜測,可能都錯了?!?br>
話至此,商皇目光中,殺機(jī)一閃而過,淡淡道,“后來發(fā)生的一些事,也都證明了這一點,李家嫡子心機(jī)之深,令人震驚,以生而知之的流言,武學(xué)廢物的偽裝,將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皇后,你覺得,這樣的一個人,朝堂之上,誰能制衡得了他嗎,一個不敬畏皇權(quán)、又有著經(jīng)天緯地之才的梟雄,不只是朕,任何帝王都不會用。”
大商可以沒有一位曠古絕今的大才,但是,絕不能多一位有竊國之力的大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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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4章 大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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