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
崔星河身子筆直,周身銳氣直破蒼穹,他抬起頭,看著龍椅之上直勾勾盯著他,卻一臉沉思的武曌。
這銀行之策……竟如此恐怖如斯嗎?
此策一出,竟令陛下看他的眸子如此之復雜。
高相,好人?。?/p>
這一萬三千兩,沒白花!
“陛下,此策事關國本,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臣以為,當以長安、洛陽、揚州三地為先導,試行大乾皇家銀行,穩(wěn)扎穩(wěn)打,方為上策!”
崔星河聲音響起。
武曌被崔星河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她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出聲道,“崔愛卿……此策,朕覺得大有可為!”
“陛下圣明!”
崔星河立刻躬身。
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步,成了!
武曌一雙鳳眸掃過下方尚在震驚中的百官,繼續(xù)道,“不過崔愛卿說的是,此策牽涉太大,不可操之過急,這試點而行,朕覺得甚好?!?/p>
“便依崔愛卿所奏,由戶部、吏部協(xié)同,著崔愛卿總攬,先行于長安、洛陽、揚州三地,試點設立大乾皇家銀行!”
“其中詳細章程,由崔愛卿與戶部、吏部牽頭擬定,務求穩(wěn)妥!”
“臣,領旨謝恩!”
崔星河高聲應道,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崔星河,算是徹底站在了天下所有舊有金融勢力的對立面。
前路,注定荊棘密布,暗箭難防。
但他不后悔!
風浪越大,魚越貴!
武曌也沒了心思,見沒有其他要事啟奏,便起身揮了揮龍袍衣袖道,“退朝!”
早朝散去。
百官齊齊出了金鑾殿,心中還是崔星河的銀行之策。
王忠和盧文走在一起,看著崔星河那雖然疲憊,卻依舊挺直的背影,久久無言。
“盧大人,你說……崔大人這次是吃了多少?”王忠忍不住喃喃問道。
盧文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看這勁頭,怕是吃了整整一頭牛的膽吧……不,牛的膽也沒這么肥。老夫現(xiàn)在只盼著,他這銀行真能弄成,否則……你我日后上朝,怕是都得離他遠點,免得血濺一身?!?/p>
“誰說不是呢……”
“這小子真狠啊,比那活閻王都要狠,活閻王都不敢做的事,全被他給弄了?!?/p>
此刻。
崔星河的毒士之名,深入百官心中。
同時。
伴隨著下朝之后,銀行之名也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從皇宮傳出,席卷了整個長安城,繼而向更遠的地方擴散。
一時間。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大乾百姓與商賈全都在議論著這聞所未聞的銀行。
“聽說了嗎?陛下要開大乾皇家銀行了!存錢進去,不僅不收錢,還倒給你錢!”
“真的假的?天下還有這等好事?莫不是又一個‘寶鈔’吧?”
“不知道啊,但此策乃是崔大人提出的,就是那個搞了推恩令和一條鞭法的毒士……”
“臥槽,又是崔大人?崔大人真是一心愛國,不畏權貴啊,這么狠辣的計策,一條接著一條!”
“崔大人,真英雄也!”
“大家說這大乾皇家銀行會有坑嗎?真的存錢能給錢嗎?”
“誰知道呢?等等看吧,反正聽說長安馬上要試點了……”
百姓們一陣將信將疑,議論紛紛。
而那些嗅覺敏銳的商賈,以及掌控著民間票號的世家豪強,則已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與巨大的危機!
沈家票號。
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聞言,眼前一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這銀行一出,以大乾官方的背景,再加上武曌特許,他自然知曉其威力!
“崔星河,我艸你大爺!”
“你這是要斷我沈家的根??!”
另一處。
一座豪宅。
一個面容枯槁,靠著放貸為生的豪族家主聞言,也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這崔星河想干什么?天下弊端,他崔星河要一肩挑之嗎?先是推恩令,后是一條鞭法,現(xiàn)在還要弄銀行!”
“來人,發(fā)布江湖懸賞令,做了他,賞千兩!”
“……”
接下來的幾日,可謂是滿城風雨,百姓全都齊齊議論著銀行,而同時另一件大事,也悄然臨近。
定國公高天龍,要大壽了。
若是往常,定國公大壽,必然是賓客盈門,車水馬龍,門檻都要被踏破。
畢竟,高家乃是大乾頂尖的勛貴,高天龍更是軍功赫赫,門生故舊遍布朝野。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誰都知道,定國公府那位曾經(jīng)權傾朝野、被天下人譽為“活閻王”的高陽,如今與女帝已然決裂,關系微妙。
雖未明旨申飭,但圣心已遠,這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實。
此時前來賀壽,無疑有極大的政治風險。
壽辰當日。
定國公府張燈結(jié)彩,福伯帶著府上的下人早早起來忙碌,府門外也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
然而,與這精心布置的喜慶氛圍相比,前來道賀的賓客,卻顯得有些稀疏。
除了高家的一些鐵桿舊部、姻親,以及少數(shù)幾位不懼風言風語與高天龍私交甚篤的老將之外,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觀望,或者僅僅派人送來一份不輕不重的賀禮。
府內(nèi),雖然擺開了宴席,也有不少人在走動寒暄,但比起預想中的盛況,終究是冷清了不少。
高陽穿著一身簇新的錦袍,面帶笑容,正與上官婉兒、楚青鸞等女眷在前廳接待。
高長文看著府內(nèi)的冷清,有些憤憤不平。
他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趙日天道:“哼,一群勢利眼,看兄長辭了官,與女帝決裂了,就不來了?往日里巴結(jié)奉承的嘴臉哪兒去了?!”
趙日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世態(tài)炎涼,本就如此,長文兄看開些,今日是老國公壽辰,莫要惹他不快?!?/p>
他臉上帶著一絲自嘲。
如今的趙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高長文還是一臉不爽,“無妨,待我他日入朝為官,驚艷天下之時,定要好好看看這幫人的嘴臉?!?/p>
此話一出。
趙日天都驚呆了。
高長文余光一瞥,有些不滿的道,“日天兄,你不信我的實力?”
“我信你的臉皮!”
高長文:“……”
就在這時,福伯快步穿過前庭,來到高陽身邊,低聲稟報道:“大公子,老國公在后院書房,說想見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