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到那時,人死了,證據(jù)卻活了,我們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更是坐實了做賊心虛,殺人滅口的罪名?!?/p>
康妃閉上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今,我們便是那投鼠忌器之人。”
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境地。
打不得,殺不得,只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泥沼……
彩菊定了定神,問道:“那娘娘……眼下我們該如何行事?”
康妃收斂起外泄的情緒,道:“如今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先順著巴哈爾古麗,穩(wěn)住她?!?/p>
“一邊設(shè)法周旋,尋找機(jī)會助她離開冷宮。至少要讓她看到,本宮在盡力?!?/p>
“另一邊……”
康妃的語氣陡然轉(zhuǎn)沉:“必須動用儲秀宮的所有力量,暗中查訪那本佛經(jīng)的下落!”
“巴哈爾古麗在冷宮消息閉塞,佛經(jīng)她絕不可能隨身攜帶,定然藏在宮里某處,或是交給了某個她信得過的人保管?!?/p>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jī)會!”
康妃抬起眼,看向彩菊道:“一旦找到,立刻銷毀,半點(diǎn)痕跡都不能留!”
“然后……”
后面的話,康妃沒有再說下去,但彩菊已然心領(lǐng)神會。
她重重地點(diǎn)了一下頭,鄭重道:“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么做!”
主仆二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待到證據(jù)銷毀,再無后顧之憂的那一天……冷宮里那條憑著毒牙,肆意咬人的蛇,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威懾力。
那時,巴哈爾古麗的死期,便也到了。
深宮之中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既然已被逼到了懸崖邊上,那么能做的便只有先一步,將對方踹入深淵!
……
五月十三,是五皇子的周歲禮。
盡管五皇子從降生那日起,便被太醫(yī)斷言先天不足,恐難活過弱冠之年。
但皇室血脈終究是皇室血脈,禮部與內(nèi)務(wù)府不敢有絲毫怠慢。
或許正因如此,五皇子每一次生辰都顯得彌足珍貴,帶著過一個便少一個的凄婉,反倒更引得帝王憐惜和關(guān)注。
底下辦事的宮人最是敏銳,揣摩著這份圣意,籌備起來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求周全。
胡忠才捧著擬好的五皇子周歲禮章程,恭敬地呈到永壽宮,請沈知念最終定奪。
“……皇貴妃娘娘,這是五皇子周歲禮的流程單子,及一應(yīng)器物、宴席的安排,請您過目,看看可還有需要增減之處?”
沈知念接過那摞寫得密密麻麻的箋紙,垂眸細(xì)看。
流程規(guī)制皆符合皇子禮制,并無疏漏,用度上也看得出內(nèi)務(wù)府是用了心的。
她瀏覽完畢,并未提出異議,只將單子輕輕放回案上,道:“安排得甚是妥當(dāng),便按此籌備吧。”
沈知念略一停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補(bǔ)充道:“對了,你將這份章程,也拿去儲秀宮給康妃看一看。問問她可還有什么想添置的,或是覺得不合宜的地方?!?/p>
“畢竟是五皇子的周歲禮,康妃作為養(yǎng)母,她的心意也當(dāng)顧及。”
胡忠才聞言心頭微動,立刻躬身應(yīng)道:“是,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儲秀宮請示康妃娘娘?!?/p>
他心下了然,皇貴妃娘娘此舉,并非是真的做不了主,需詢問康妃娘娘意見。
后宮諸事,如今本就是皇貴妃一言而決。
這不過是上位者的馭下之道,做些表面功夫,更顯寬容大度。
畢竟皇貴妃有三年的考察期,才能登上后位,皇貴妃娘娘在后宮最需要的就是好名聲。
胡忠才不敢耽擱,捧著章程,便轉(zhuǎn)道往儲秀宮去了。
他離開后,芙蕖上前一步稟報道:“娘娘,宮外傳來消息,說是……老爺近來似有續(xù)弦之意,正托人暗中相看京中幾位門第相當(dāng)?shù)馁F女。雖未明言,但姿態(tài)已然委婉放出?!?/p>
她頓了頓,見沈知念神色未動,才繼續(xù)道:“如今外頭都傳,沈家怕是好事將近了?!?/p>
“以老爺如今的地位,加之娘娘您在宮中的尊榮,不知多少人家盼著能將女兒送進(jìn)沈府,做未來的吏部尚書夫人。”
沈知念眼睫微垂,掩去眸中流轉(zhuǎn)的思量。
父親喪妻已久,如今身居吏部尚書之位,自己又位同副后。他的婚事,已不再是簡單的家事,更牽扯著前朝、后宮的勢力平衡。
沈知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都有哪些人家?”
芙蕖略一沉吟,將在心中梳理過的信息清晰道來:“回娘娘,目前的風(fēng)聲里,有意向的人家不少。奴婢揀幾位門第、年紀(jì)都最相宜的,說與娘娘聽。”
“首一位,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溫家的嫡出二小姐,年方十六。聽聞性情溫婉,知書達(dá)理,尤擅丹青,在京中頗有才名。溫家家風(fēng)清正,雖非頂級勛貴,卻是世代書香,在清流中頗有聲望?!?/p>
“第二位,是光祿寺卿周大人的幼女,今年剛滿十五。周家與周小將軍家是遠(yuǎn)房本家,也算沾著些武將的門風(fēng)。這位小姐的性子據(jù)說活潑些,騎射都通些皮毛,模樣生得明媚嬌艷?!?/p>
“還有一位……”
芙蕖語氣微頓,帶著一絲更謹(jǐn)慎的考量:“是皇商夏家的嫡長女?!?/p>
“夏家雖無功名在身,但富甲一方,與內(nèi)務(wù)府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宮中許多用度都經(jīng)由夏家操辦?!?/p>
“這位夏小姐年十七,打理庶務(wù)是一把好手,只是……商賈出身,終究是缺了些底蘊(yùn)?!?/p>
芙蕖抬眼悄悄覷了覷沈知念的神色,見她并無不悅,才繼續(xù)道:“另外,通政使司副使陳大人府上的一位嫡女也在其列,年歲比那幾位小姐稍長,十八了?!?/p>
“聽聞陳小姐性子穩(wěn)重,頗通醫(yī)理,只是母家勢力稍弱了些?!?/p>
“還有幾位,或是家中子弟不甚成器,或是門第略低了些。奴婢想著,怕是入不了娘娘的眼?!?/p>
沈知念靜靜聽著,末了道:“告訴夕顏,讓她派人在宮外仔細(xì)查查這些貴女。”
“她們的家世背景、族中關(guān)系、性情為人、平日喜好,乃至過往可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膫髀劇?/p>
“事無巨細(xì),都給本宮查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