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昨天聽到這件事情的始末的時候,樓淑敏真是把崔雪蘅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就差沒扎個小人詛咒她了。
這害人東西,真該死?。?/p>
孟笙頷首,輕聲應(yīng)道,“嗯,我知道,謝謝表哥。”
許津旻摸了摸她的頭,“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等到家了,手機充上電,就給我發(fā)消息報個平安,不然我和姑父都不放心?!?/p>
“好,那我走了?!?/p>
孟笙應(yīng)下就把自己的包收拾了下,又和孟承禮打了個招呼,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乘坐電梯下去時,她不由想起了裴綏下去之前的那番話。
等到了地下一層,電梯門一開,她都沒來得及邁步子,就看見不遠處立著的熟悉身影。
他就筆直地站在那里,宛若風(fēng)中屹立不倒的青竹。
驀地,她的心尖好似被什么東西輕輕掃了下,從中心處蕩開圈圈漣漪。
裴綏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就總會往這邊看一眼,終于在幾十次側(cè)頭后,看到了他唯一想見到的那抹光亮。
他愣了下,只一秒,就邁開步子走到了電梯門口。
孟笙也回過了神,邁步走出了電梯,率先問,“吃飯了嗎?”
“嗯?!迸峤椛焓秩ソ铀陌?,反問,“你吃了嗎?”
“吃了?!?/p>
剛回答完,她手上一空,還沒做出反應(yīng),空了的那只手被一只溫熱的大手包裹住了。
她神色微怔,被他帶動著步子,走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面前。
裴綏幫她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手擋在她的頭頂上,等她坐好,才把包放在了后座。
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室,再啟動車子,駛出停車場。
車廂里一片靜謐,裴綏將車子里的溫度和濕度調(diào)了下,將自己的外套給她,“昨晚是不是沒怎么睡?你先睡會,到家我叫你?!?/p>
“睡覺的時候人的體溫會下降,用衣服蓋著,別著涼?!?/p>
孟笙望著他的臉,幾秒后,將他的西裝外套接了過來,“好?!?/p>
她現(xiàn)在確實是有些困倦,眼皮子一直打架不說,連話都不太想說。
她將外套蓋在身上,把椅子放下去一些,自己則側(cè)身倒在上面,車子剛過了一個紅綠燈,車內(nèi)就響起她平緩的呼吸聲了。
裴綏側(cè)頭看了她好幾眼,原本縈繞在眉宇間的那股焦慮忽然都消散了不少。
他車速放緩了些,開得平穩(wěn)。
到左岸庭院時,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了。
他也沒有急著叫醒她,大概又過了三四十分鐘左右,他才出聲輕喚她的名字,
孟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模糊不清的輪廓映入她的眼簾中,她愣了下,意識還有些混沌。
怔愣了幾秒才清醒過來,眼睛也睜大了些,只不過輕軟的嗓音里仍舊帶著濃重的疲憊和困乏。
“唔……到了啊?!?/p>
裴綏看她眼皮都有點睜不開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嗯,昨晚睡了多久?”
“沒睡。”
孟笙坐起來,蓋在身上的外套隨即滑落到腿上。
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悶啞,也很輕,“昨晚我爸身體不太舒服,睡不好,時不時地要醒來。”
裴綏聞言,抓著方向盤的力道都重了些。
等她解開安全帶了,他才說,“那今晚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p>
“嗯?!?/p>
孟笙隨意的應(yīng)了聲,推拿上他的外套就推開車門下去,然后又在后座拿上自己的包。
裴綏繞過來,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接她手里的東西,“我拿著?!?/p>
但孟笙只把外套還給他了,包仍舊攥在手里,還往旁邊避了避,“不用,也不重?!?/p>
裴綏懸在空中的手頓了下,蜷縮了兩下才收回來,抬腿跟上去。
進了電梯,孟笙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對了,我的行李……”
裴綏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恍然,也是剛想起來,“應(yīng)該在后備箱里,忘記拿了,我等會下去拿?!?/p>
“好?!?/p>
孟笙應(yīng)了聲,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你等會先去吃點東西吧,明天拿也不遲,也不急著用?!?/p>
“好?!迸峤椧不赝叭羰橇粼诹死险?,明天我讓人送過來”
電梯很快就到了11樓,門打開,孟笙抿抿唇,開口說,“你今晚也好好休息吧,明早,我不急著去醫(yī)院,我們……可以聊聊?!?/p>
說罷,她收回視線,快速掩去眼底的不忍和難過,抬腿走出了電梯。
可剛走出電梯,身后一道身影忽然覆了下來,下瞬,兩只從身側(cè)穿過來的手圈住了她的腰肢,后背也抵在一具溫熱堅挺的胸膛上。
一股好聞清冷的雪松香頃刻間就將她包裹住了。
她的心跳漏了兩拍,神色也怔愣了片刻。
耳邊便響起她最熟悉的男音,冷淡低沉的語調(diào)里摻雜著一絲顫抖。
“你……要和我分手嗎?”
他等不到明天,現(xiàn)在就想要個答案,否則,這一晚,都太煎熬了。
就像在等著判決書下來的死刑犯,明知答案,卻只能為了死,而等死。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也害怕失去。
再艱難,這個問題到底還是問出來了。
孟笙渾身一震。
她在心里把這個問題反復(fù)問了幾遍,可越問,心好像越空,還破了個口子,有如冬日那般冷冽的風(fēng)不住地往里頭灌。
試圖將那顆心填滿。
卻無事于補,灌得越多,流失的也越多。
分開嗎?
那個答案好似又清晰了些,她卻有種想用迷霧將答案遮得嚴實點,可……
胸腔里本來就纏繞著很多很多的情緒,如今,是更亂了。
短廊這片一小方天地里的時間好似在他們擁在一起的那刻就停止了流動,連塵埃也跟著滯留在空中,不再浮浮沉沉一般。
彼此的感官也無限放大了,呼吸的頻率,心跳的快慢……
沉默地越久,裴綏心里的沉和慌都好似也被放大了很多。
他忽然有些有些忐忑和害怕,怕聽到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最不愛聽到的那句話。
所以,當孟笙把那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竟覺得是耳朵出現(xiàn)了幻覺。
“裴綏,我們……還是算了吧?!?/p>
不合適。
他們不合適。
“分手”這兩個字對于她來說,太沉重了。
她說不出口。
但“算了吧”這三個字好像也沒有多輕。
同樣把她壓得喘不上氣。
所以在這句話說出來后,她開始耳鳴,心肺里的空氣一下就被抽離得干干凈凈,讓她呼吸都不由輕了兩分,卻又覺得無比窒息。
她如平時一樣用后背貼在他的胸膛上。
外邊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絢爛,車流如織,世界運轉(zhuǎn)如常。
可正是這種“正?!?,讓她感到無比的冰冷和孤獨,仿若她的世界正在崩塌,京城這個紙醉金迷的消金窟卻毫無知覺。
她眼眶忽然又澀又熱,視野變得模糊。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似乎已經(jīng)沒有勇氣去面對往后崔雪蘅回國后的折騰,以及還有可能迎接崔家的壓力。
上回在裴家老宅,她就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崔家這三兄妹的無禮也要爭三分的本事了。
她不確定自己能否扛住這些壓力。
還有心中那層看似淺薄卻深深影響著她判斷的隔閡。
所以……
她想當個逃兵。
也是第一次當逃兵。
可……
為什么這么痛呢?
心痛,肺管痛,喉嚨痛,頭也痛,好似牽一發(fā)動全身,連骨骼都變得疼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