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孟笙的神色略顯遲疑了下,試探著問,“城西顧家我知道,赫赫有名,這三小姐……”
裴綏看著她,抿了下唇,還是解釋了一句,“她自小身體不好,所以很少在大眾視野里露面?!?/p>
原來如此。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一向高調鋒芒畢露,看似豪情萬丈的顧家怎么會把顧瓷保護得那么好了。
網(wǎng)上一點關于她的消息都沒有。
孟笙恍然過后,緩緩開口說,“之前她說到了這個,讓我覺得很神奇,也不由產(chǎn)生疑惑,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預知夢嗎?”
她那天其實是在試探。
巧合這個詞,是把雙刃刀。
有時候能造就許多美好,卻也能生出許多悲傷,甚至是……血腥。
而這巧合多了,那就必定是人為的了。
恰好她和裴綏相識,恰好顧瓷和她說過預知夢,又那么恰好,三人的相識成為閉環(huán)。
她對命運這個東西,是敬畏的。
但不是完全相信。
能改變的事情,皆不是靠命運掌控的。
裴綏擰著眉頭,低低喃了一聲,“預知夢……”
孟笙說得對,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個東西嗎?
即便是真的有,顧瓷又為什么會和孟笙提起這個?
那孟笙身上那些解釋不了的疑團,也是不是和這所謂的預知夢有關?
他心里的疑惑橫生,卻沒再繼續(xù)問下去了。
而是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和她聊了幾句關于案子上的事情。
至于裴綏和顧瓷的過往,孟笙沒有問,他也沒說。
兩人又待了一個小時不到,裴綏就起身離開了。
他也沒浪費時間,當天下午就聯(lián)系到了商泊禹。
只不過,沒見到商泊禹,來見他的是商泊禹的代理律師。
他帶著商泊禹的私章,以及一份商泊禹簽訂的全權代理協(xié)議書,在一家咖啡店約見了裴綏。
他不像前兩天在調解庭那樣咄咄逼人和盛氣凌人。
也沒有猶疑,十分配合,只適當?shù)胤戳讼旅糠葸^戶書的條例。
在確定沒有差錯后,就會在尾頁蓋上商泊禹的私章,簽上他代理律師的名字。
等所有過戶書簽好,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了。
裴綏的咖啡都續(xù)了三杯。
對方代理律師擰上鋼筆筆帽,出聲說,“錢款方面,我們這邊還在整理,三天后會如數(shù)打到孟小姐的卡上。
至于門面房產(chǎn)的過戶,等元宵節(jié)后,我們再一一辦手續(xù),如何?裴律師?!?/p>
裴綏第一時間沒有答應,也沒拒絕。
而是在微信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孟笙,得到孟笙的回復后才應下。
*
冬夜的雪一下就是一整夜。
寒風刺骨,瞬間將整個京市籠罩住。
氣溫也在急驟下降。
如裴綏所說,商泊禹的財產(chǎn)分割上的錢,他花了兩天的時間,陸續(xù)打到了孟笙的賬上。
每一筆她都認真查驗過,一分不差。
回城東那天,她父親孟承禮和舅舅一家都在孟家老宅用的午飯。
孟笙知道他們肯定有很多疑惑,便主動把悅綺紡地下產(chǎn)業(yè)和商泊禹的離婚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字不落。
但眾人聽后,客廳里一片寂靜。
好半晌,是舅媽樓淑敏憤恨的罵聲劃破了這份寂靜。
罵的都是余瓊華母子倆。
人模狗樣卻都不干人事。
許翩然忽然起身走到孟笙身邊,抬手緊緊抱住她,“姐,你做得對。跟他們那種人渣,是絕對不能手軟的?!?/p>
孟笙愣了下,隨后笑著拍了拍她的后背,“嗯?!?/p>
等所有人說得差不多了,孟承禮松開緊握的拳頭。
對她說道,“你哥今年過年回不來。等這場雪停了,我們一起去墓園看看你媽?!?/p>
孟笙微怔。
說起來,她也有段日子沒去墓園了。
差不多……半年多?
但記憶里那張溫柔漂亮的臉到現(xiàn)在依舊深刻,絲毫沒有模糊的跡象。
須臾,她笑著點頭,“好。”
這場雪連著下了兩天,年29那天,她和孟承禮去了墓園。
還買了許黎生前最愛的白玉蘭和向日葵。
孟笙在那,對著墓碑說了許久的話。
等從墓園出來時,她才發(fā)現(xiàn),早已淚流滿面了。
孟承禮什么都沒說,只是將目光望向彌漫在山間的迷霧,也稍顯荒涼。
好一會,他對才對孟笙說,“走吧,笙笙,我們回家。”
孟笙對他笑了下,輕輕點頭,“嗯,好?!?/p>
剛邁出步子,羽絨服外套里的手機忽然“叮”了一聲。
是短信提示音。
她腳步一頓,拿出手機。
發(fā)現(xiàn)依舊是那條神秘的陌生號碼發(fā)來的。
【快帶你父親去醫(yī)院檢查!他現(xiàn)在患胃癌最初期,癥狀不明顯,只要得到手術治療就能痊愈。兩年后,胃癌晚期,你會失去他的!】
胃癌?!
孟笙的瞳孔一縮。
心上忽然多出了一把鑿子,把她心上一角狠狠鑿開,好多東西都在頃刻間瞬間流失掉。
否則晚矣……
會失去他?
這也是以后會發(fā)生的事情,而短信現(xiàn)在是在幫她提前預防?
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攥著手機的力道不由加重,指尖也慢慢發(fā)白。
她抬眼往前,正在往階梯下走的父親明明才五十多歲,頭發(fā)卻早已白了,甚至背脊都好像彎了兩分,步伐有些緩慢。
母親的離世,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打擊呢?
她壓著顫抖的手,緩了緩心神,做了個深呼吸。
快步走過去,“爸?!?/p>
“怎么了?”孟承禮回頭看她。
孟笙的眸光略顯幾分緊張,“您這段時間身體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孟承禮遲疑地頓了下,隨后點頭說,“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孟笙神色嚴肅,“您一個人在海城,我們每年也就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見到,我怎么能不擔心?
爸,我最親的親人就剩你和哥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們平安健康。”
孟承禮看著她的目光略有兩分動容,緩緩說道,“我知道?!?/p>
她順勢說,“我們去醫(yī)院一起做個全身檢查吧?!?/p>
孟承禮雖然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提到這件事上,但也沒有阻止。
父女倆回到市區(qū),就直奔醫(yī)院。
孟笙的檢查只是為了陪孟承禮而做做樣子。
一下午的時間,孟承禮做了血液檢查、胃鏡檢查、活檢病理、X線檢查、CT掃描。
最后醫(yī)生給出的回復是在胃里發(fā)現(xiàn)有癌細胞。
不過,現(xiàn)在情況不算太嚴重,屬于最初期。
癌細胞擴張蔓延,是時間問題,最快一兩年,最晚兩三年,而前期也是不太容易發(fā)現(xiàn),因為和普通胃病一樣。
還好發(fā)現(xiàn)及時。
現(xiàn)在要做的是盡快手術。
孟笙聽后,整個人怔在了原地,頓時冷汗淋漓。
呼吸再次變得沉重了起來。
她都不敢想,兩年后,父親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最后再離她而去的模樣。
那時的她,會有多崩潰?
這發(fā)短信的人……
竟然能預知到幾年后發(fā)生的事?!
TA到底是誰?
即便是到現(xiàn)在,她仍舊沒有任何頭緒。
這是一個比顧瓷所說的“預知夢”還令人覺得毛骨悚然事情。
但至少,她知道,這短信……是善意的。
可她背脊還是沁出一層冷汗。
是為父親胃癌這件事情。
她悵然若失地輕喚了一聲,“爸……”
孟承禮顯然也很詫異。
他這胃病都十幾二十年了,只不過上五十歲后,胃病犯得越來越頻繁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會變成胃癌。
看著女兒那擔憂和害怕的神色,他立刻收斂臉上的情緒。
遲疑了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撫。
語氣雖然依舊威嚴,卻也顯得平和,“沒事。別擔心,醫(yī)生不是說了嗎?發(fā)現(xiàn)得及時,還是最初期,可以手術的。”
孟笙覺得也是。
事情既然沒有發(fā)生,那就可以挽救。
實在沒必要為了幾年后才會發(fā)生的事情去憂心和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樣,什么都幫不了自己。
她在心里這樣告誡了一番自己,背脊上那層寒意慢慢褪去了,理智也慢慢回籠了。
填資料,辦住院手續(xù),繳費……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在忙前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