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一愣,定了下神才看清面前男人的長相。
面容白凈,鼻梁高挺,輪廓分明,還有一雙眼尾上揚又深邃的眸子,泛著幾分肆意又玩世不恭的光芒。
這倒是有幾分他從前的樣子。
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受過挫折和重創(chuàng)的樣子。
她雖然是第一次見他,但這位公子哥以前的花邊新聞可真不少。
在京市的豪門圈里,也算得上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锪恕?/p>
即便是她這個平時不太關(guān)注娛樂新聞的人,都知道他交往過哪些個女朋友。
除了薛昕玥以外,還有兩三個娛樂圈一二三線的女明星。
雖然才25歲,但情感生活可謂是相當(dāng)豐富了。
孟笙莞爾一笑,微微頷首,“你好?!?/p>
她視線微移,和裴綏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停留了一秒,她也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裴綏也微微頷首回應(yīng)了下。
賀舷聲音清朗,“孟姐,我聽綏哥說了,那個案子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沒那么快出來,起碼還得有半年?!?/p>
孟笙面上是淡淡的笑,“我那也只不過是碰巧遇到了?!?/p>
“那說明都是緣分?!?/p>
這么說著,他做了個“請”的動作,“別站著了,快坐,今天你可要敞開了吃。千萬別給我省,這家店的招牌佛跳墻和淮陽文思羹、阿膠獅子頭都不錯?!?/p>
幾人剛準(zhǔn)備落座,門口處傳來一道低沉又疑惑的聲音,“老婆?”
孟笙愣住,側(cè)首,沉靜溫柔的眼眸里映入一抹修長挺拔的熟悉身影。
是商泊禹!
她很詫異,沒想到他會來這里。
這么想著,她就這么問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王總的飯局就定在這家餐廳。”商泊禹泰若自然的走進(jìn)來,嘴角浮著隨和溫潤的弧度,“沒想到,你們的餐廳也在這邊?!?/p>
視線往裴綏那邊掃,但在看到賀舷時,神情上也是有明顯的怔松。
作為商家的三少爺,他也常在京市豪門公子哥的圈子里走動,自然是認(rèn)識賀舷的。
但沒怎么打過交道。
不是說和裴綏吃飯嗎?
賀舷為什么也會在這里?
他抿了下唇,壓著心底的疑惑,將視線又重新落回到裴綏身上,溫聲開口,“好久不見,裴律師?!?/p>
“也不久,前幾天在醫(yī)院不才見過?!迸峤椀穆曇舻模钢┰S冷意。
商泊禹被他的話噎了下,蹙起眉通頭,隨后笑了聲,“也是。聽笙笙說,你還特意讓人從柏林那邊帶了SOULAUD家的祛疤膏,讓你費心了,多謝?!?/p>
裴綏聞言,輕掀眼皮掃了他一眼,唇角輕微的哂出個弧度,“不用,應(yīng)該的。停車場的事是我需要謝謝她?!?/p>
“裴律師太見外了,我夫人向來良善,既然遇見了,出手幫忙也不過是小事罷了?!?/p>
裴綏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從商泊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敵意。
好像除了第一次在校慶活動上,其余幾次都有。
他下意識看了眼孟笙,又很快收回,“涉及性命之事,我出面言謝,是應(yīng)該的,商總不必客氣?!?/p>
兩人幾句話的功夫,就讓周圍的氣場有了焦灼感。
賀舷在旁邊看著,他只知道裴綏代理了孟笙的離婚案子,而商泊禹目前還還不知情。
在氣氛即將陷入尷尬時,他上前主動打破這個僵局,“商總,久仰大名?!?/p>
“賀二少爺才是,幸會幸會?!鄙滩从韽呐峤椛砩鲜栈匾暰€,點頭回應(yīng)。
“幸會什么,不要這么客氣,我今天也是來蹭飯的,都隨意點?!辟R舷故意將今天請客的人推到裴綏身上。
“哎,都別站著了,坐下聊吧。”
孟笙秀眉緊緊蹙著,她一直沒說話,從商泊禹出現(xiàn)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
明明昨天晚上她就很坦蕩的和他說了,今天晚上要和裴綏吃飯的事情,如果當(dāng)時他說今天要一塊來,她肯定不會阻攔的。
可現(xiàn)在他卻借著自己沒和他說餐廳位置,假意來此應(yīng)酬偶遇。
就為了他心里那點見不得光的懷疑。
她出聲問,“你不去應(yīng)酬那里沒問題嗎?”
商泊禹給她拉椅子的動作一頓,抬頭對上她充滿冷意的眸子,看出她生氣了。
心里一緊,溫和笑道,“沒事,小李和陳經(jīng)理都在,小應(yīng)酬而已,我等會給他們發(fā)個消息就是了?!?/p>
孟笙沒再說話,抿著唇坐下。
氣氛又要僵住時,賀舷適時出聲活躍氣氛,“今天是我綏哥請客,商總,孟姐,你們千萬別給他省錢?!?/p>
說話間,已經(jīng)把菜單推到孟笙面前了。
孟笙又輕輕推回去,唇角帶著淡淡的笑,“你看著點吧,這家店我也不熟,不知道什么好吃。”
賀舷接下這個任務(wù),一邊翻看菜單,一邊問,“行。那你們有什么忌口嗎?或者對什么東西過敏之類的?”
商泊禹自然的接過話,“笙笙不愛吃蔥和芹菜,對芒果和堅果類的腰果核桃杏仁花生過敏?!?/p>
“也是巧了,綏哥好像也不吃這兩樣,對芒果和花生過敏?!辟R舷側(cè)頭看裴綏,求證似的問,“是不是,綏哥?”
孟笙喝水的動作一頓,掀起眼皮掃向?qū)γ娴呐峤?,恰好裴綏也朝她看過來。
他垂著眼瞼,淡淡應(yīng)了聲,“嗯?!?/p>
商泊禹擰眉,心間莫名其妙分泌出幾分酸澀,持續(xù)蔓延擴(kuò)散,他捏著杯子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這么巧???不過,現(xiàn)在對這些東西過敏的人也不少?!?/p>
言下之意是,對這些過敏的人也不止你們兩個。
裴綏淺勾了下唇,深邃又冷漠的眼底浮著幾分慵懶和嘲弄。
后面又被賀舷打著哈哈,將話題帶過去了。
這頓飯和諧中透著幾分尷尬,裴綏基本沒怎么說話,孟笙也就是賀舷搭話時說上那么幾句。
飯局結(jié)束,是裴綏買的單,在門口分別后,孟笙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回家路上,商泊禹好幾次和她搭話,她都沒理。
到了家,孟笙徑直進(jìn)去了,商泊禹擰著眉頭追上去,聲音不悅,“笙笙,你什么意思?還要給我擺多久的臉子?”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對我愛答不理就算了,現(xiàn)在怎么還……”
“你還好意思提吃飯的時候?怎么?你覺得很光彩嗎?”孟笙轉(zhuǎn)身看他,揚高聲調(diào)打斷他的話。
商泊禹愣住了。
他和孟笙談了三年戀愛,又結(jié)婚三年,他印象里的孟笙,明眸善睞,溫婉得體。
就連前幾次因為寧微微發(fā)生爭吵,她都沒用這語氣和自己說過話。
他沉下臉色,“我不過是陪你和他們吃頓飯,就讓你臉上不光彩了?笙笙,你現(xiàn)在是要為了裴綏怪我了?”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么不說要和我一起來?非要背后偷偷跟著,你覺得這樣光彩?”
“笙笙,你就這樣想我?”商泊禹表情受傷。
孟笙質(zhì)問,“我還想問問你,我到底做什么了,讓你這么懷疑我,你憑什么用你狹隘的心思來揣度我和裴綏的關(guān)系?”
“是不是以后我身邊只要出現(xiàn)個異性朋友你都要這樣懷疑一遍?商泊禹,你打心里就不信任我,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
她眸子氤氳出一層淡薄的水霧,神色也染上一絲失望。
她是真的失望。
不論是他的背叛,還是他的虛偽、疑心、兩面三刀,撒謊成型,都狠狠刷新了她曾經(jīng)的認(rèn)知。
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再次痛了起來,眼淚氤氳在眼眶中,始終不肯落下來。
為什么呢?
為什么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陽光溫柔的少年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呢?
她渾身泄了力,冷淡又輕然說了句,“隨你怎么想吧?!?/p>
說罷,便轉(zhuǎn)身上了樓。
商泊禹愣在原地,她猩紅的眼眶,以及淚水,還有滿臉的失望都讓他身體里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臟好似受到了重力的擠壓。
疼得喘不上氣來。
他沒有多想,三步并作一步,跨上樓梯,在衣帽間看見她的身影。
他趕忙走過去,見地上正攤了個白色行李箱,孟笙在在往里面裝衣服。
“笙笙……”
孟笙視若無睹,繼續(xù)將自己平時穿的衣服丟進(jìn)行李箱里。
等裝得差不多了,她就把箱子合上,剛提起來,商泊禹就立馬沖過來,拉住她的手臂,一手奪過她的箱子。
“老婆,你這是要去哪啊,我……”
“放開!”孟笙氣惱的掙脫開他的手,“你既然這么懷疑我,那我們就沒必要過下去了,我回娘家,等……”
“我沒有,老婆。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在后面偷偷跟著你,那都是巧合?!?/p>
一聽她要回娘家,商泊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忙放軟聲音解釋和道歉,“我錯了,好不好?我和你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應(yīng)該那么大聲和你講話,是我不好。”
孟笙固執(zhí)的抓著行李箱桿,不肯說話。
“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商泊禹單膝下跪,懇求的看著她,“你有氣打我罵我都行,別氣壞了身子?!?/p>
局面僵持了一會,孟笙才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出去,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回主臥。”
“老婆……”
看著她堅決的態(tài)度,商泊禹嘆息一聲,輕聲問,“好,只要你不走,我都聽你的。我先幫你把箱子里的衣服整理好再出去好嗎?”
說著,他試探著去打開行李箱,將里面的衣服拿出來,再一件件掛好。
孟笙沒管他,直接邁步進(jìn)了浴室。
當(dāng)天晚上,商泊禹確實搬去了次臥,還拿走了好幾套衣服,真正做到了沒有她的允許,一腳也不邁進(jìn)主臥。
翌日早晨,她從樓上下來,商泊禹已經(jīng)將早餐準(zhǔn)備好了。
他仍舊是滿臉溫柔,“老婆,醒了,昨晚睡得還好嗎?”
孟笙沒搭理他,拉開椅子坐下,默不作聲的吃起東西。
商泊禹本來想送她的,但孟笙沒讓。
對于她的冷淡,商泊禹有些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挫敗。
他們在一起這么久了,孟笙什么時候這樣對過他。
商泊禹神色上不由多了幾分落寞。
到了美術(shù)館后,孟笙就帶著周部長和喬娜,以及策展組兩個組長、研究策劃部的負(fù)責(zé)人一塊見了應(yīng)斐渟和美術(shù)協(xié)會的人。
達(dá)成合作意向后,就開商定這次共展的主題。
直到中午十二點過,才確認(rèn)下來。
再回到美術(shù)館,已經(jīng)兩點過了。
她吩咐喬娜,“召集各部門,兩點半會議室開會?!?/p>
“是。”
剛走到辦公室門門口,包里的手機(jī)忽然響起短信提示聲。
叮!
【悅綺紡明天上午十點會被市場監(jiān)管部門和質(zhì)檢局突擊檢查,你舅舅讓人匿名舉報悅綺紡虛假宣傳,產(chǎn)品欺詐消費者,明天圈里會流出對悅綺紡不利的流言?!?/p>
孟笙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沒想到舅舅出手這么快。
那她現(xiàn)在就必須想辦法把余瓊?cè)A放在老宅保險柜里的剩下部分賬冊拿到手才行。
手機(jī)忽然閃進(jìn)一個電話。
是她舅舅許峯昀打進(jìn)來的。
自兩三天前她回許家老宅后,許峯昀還沒聯(lián)系過她。
今天是第一通電話。
她走進(jìn)去,將辦公室門關(guān)上,反鎖,才接起電話,“喂,舅舅?!?/p>
“笙笙,最近忙不忙?”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雄厚有力的聲音。
“還好,不算太忙?!?/p>
許峯昀也沒再廢話,直奔主題,“悅綺紡地下產(chǎn)業(yè)的事,你發(fā)現(xiàn)多久了?”
孟笙一愣,“沒多久,之前本來是懷疑,是那次稅務(wù)局上門查,我看到非法產(chǎn)業(yè)的部分賬冊才確定的?!?/p>
“你有拿到那本賬冊?”
“沒有,但我拍下了幾頁,不完整?!?/p>
許峯昀沉默了幾秒,“美容院的事情這兩天我也讓人暗中調(diào)查了下,余瓊?cè)A做得挺隱蔽的,還沒查到什么眉目。所以這件事情不能太著急了,尤其是你作為悅綺紡的股東,就算你沒參與過美容院的決策和經(jīng)營,但這件事情捅出來對你肯定是不利的?!?/p>
“尤其是怕余瓊?cè)A到時候會咬著你不放,所以,你必須在事情鬧大之前,把自己摘干凈,全身而退。這樣,我和裴家還有點交情,他家二小子是京市的一級律師,讓他代理你這個案子,勝算更大?!?/p>
孟笙神色怔松片刻。
裴家?
二小子?
她試探性地問,“舅舅,你說的這個人……是裴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