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話,讓大廳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劍拔弩張。
陸向東和蒼鷹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將手按在了武器上。
只要姜芷一個眼神,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開火,殺出一條血路。
林薇和阿狼的臉色也變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叫阿木的少年,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敢在這種時候,提出這么一個必死的賭局。
那個叫烏圖的戰(zhàn)士,他們都看過了,那已經(jīng)不是病,那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guān)!
別說天黑之前,能不能活到下一秒都難說。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芷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個躺在角落里,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烏圖,然后點了點頭。
“可以?!?/p>
“阿芷!”陸向東急了。
“姜指揮!”蒼鷹也忍不住出聲。
這不是逞能的時候!
姜芷抬手,制止了他們。
她看著阿木,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不過,既然是賭局,總得有點彩頭吧?”
“彩頭?”阿木一愣。
“我贏了,你待如何?”姜芷問。
“你贏了,我阿木,還有我身后的所有勇士,從今往后,對你,心服口服,絕無二話!”阿木想也不想就說道。
在他看來,姜芷根本不可能贏。
“不夠。”姜芷搖了搖頭。
“那你想怎么樣?”
“我要...”姜芷的手指,輕輕一點,指向了阿木肩膀上那條,正在吐著信子,發(fā)出威脅嘶鳴的白色小蛇。
“你的本命蠱蟲,雪山白龍?!?/p>
“什么?!”阿木的臉色大變,瞬間炸毛了!“你休想!”
本命蠱,是蠱師用自己的精血,從小喂養(yǎng),與自己性命交修的蠱蟲。
蠱在,人在。
蠱亡,人亡!
交出本命蠱,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上!
“不敢?看來,拜月族百年不遇的天才,也不過如此?!?/p>
“你!”阿木被她一激,氣得滿臉通紅,“賭就賭!誰怕誰!”
“好?!苯泣c了點頭,然后,她看向王座上的大長老,“大長老,這場賭局,您,可愿做個見證?”
大長老看著姜芷,又看了看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阿木,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也想看看,這個神秘的東方女人,到底有多少深不可測的本事。
賭局成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芷的身上。
姜芷沒有立刻上前救人,她先是走到了大廳的篝火旁。
“蒼鷹,把你的軍用匕首借我?!?/p>
蒼鷹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將一把鋒利的特戰(zhàn)匕首,遞了過去。
姜芷接過匕首,二話不說,就將它整個,插進了燃燒的火堆里。
“滋啦——”
刀刃被燒得通紅。
“李鐵,王柱,去,給我打一盆最干凈的山泉水來。林薇前輩,麻煩您,幫我找一些烈酒,越烈越好。”
“阿狼,去外面,找?guī)讐K干凈的,向陽面的青石板,還有一些干燥的木棉花?!?/p>
一道道命令,從她口中有條不紊地發(fā)出。
眾人雖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還是立刻分頭行動。
只有陸向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阿芷,你有把握嗎?”他壓低了聲音問,手心全是汗。
“放心?!苯平o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腐尸甲蟲的毒,雖然霸道,但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它只是堵塞了經(jīng)脈,腐蝕了血肉。只要把腐肉和毒血清干凈,再把堵塞的經(jīng)脈打通,人,就死不了?!?/p>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陸向東知道,這其中的兇險,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
很快,眾人將她需要的東西,都找了回來。
姜芷將那把燒得通紅的匕首,從火堆里夾了出來,毫不猶豫地,扔進了盛滿烈酒的瓦罐里。
“嗤——”
一陣白煙冒起,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
“這是在消毒。”她對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拜月族人解釋了一句。
然后,她走到那個叫烏圖的戰(zhàn)士身邊,蹲了下來。
“把他按住?!?/p>
李鐵和王柱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烏圖抽搐的身體,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姜芷看了一眼他那條已經(jīng)腫得像水桶一樣粗,并且不斷流著黑水的右腿,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從藥箱里,再次取出了她的銀針。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
捏起一根最長的三寸銀針,看準了烏圖腿上幾處已經(jīng)發(fā)黑的穴位,刺了下去!
沒有絲毫的阻礙,銀針沒柄而入!
烏圖原本還在劇烈抽搐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針灸麻醉?”大長老失聲叫道。
他只在一些最古老的巫醫(yī)典籍上,看到過關(guān)于這種神乎其技的手段的記載,但早已失傳了上百年!
姜芷沒有理會他的震驚。
她拿起那把用烈酒浸泡過的匕首,對著烏圖腿上,那塊腐爛得最嚴重的爛肉,毫不猶豫地劃了下去!
“嘶——”
大廳里,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就連蒼鷹這些見慣了血腥場面的特戰(zhàn)隊員,看到這一幕,都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太狠了!
這簡直就是現(xiàn)場版的刮骨療毒!
黑色的毒血,混雜著腐爛的碎肉,從傷口里涌了出來。
姜芷面不改色,她用匕首,一點一點地,將那些已經(jīng)壞死的,腐爛的組織,全部刮了下來,直到露出下面,同樣被染成了黑色的腿骨。
她的動作,精準沉穩(wěn),沒有絲毫顫抖。
那不像是在給一個活人做手術(shù),更像是一個頂級的工匠,在雕琢一件藝術(shù)品。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眼前血腥而又震撼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阿木更是滿眼不可思議。
他本以為,自己提出的,是一個必死的難題。
可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敢動手!
而且,用的是如此原始野蠻的辦法!
刮骨!
這需要多大的膽魄,和多精準的醫(yī)術(shù)!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姜芷才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烏圖腿上的爛肉,已經(jīng)被她清理得干干凈凈,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而那根腿骨上,也布滿了被毒素侵蝕的細密黑點。
“還沒完?!苯频念~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將匕首遞給陸向東:“用烈酒,再沖洗一遍。”
然后,她拿起一塊被她磨得鋒利無比的青石板,對著那根發(fā)黑的腿骨,用力地刮了下去!
“嘎吱——嘎吱——”
刺耳的聲音,在大廳里響起。
所有人的心,都跟著那聲音,揪成了一團。
他們在刮骨!
這個女人,真的在刮骨療毒!
黑色的骨屑,混合著毒血被一點點地刮了下來。
既要將附著在骨頭上的毒素刮干凈,又不能傷及骨骼本身。
這已經(jīng)不是醫(yī)術(shù)了,這是神技!
又過了十幾分鐘,當烏圖的腿骨,終于恢復(fù)了正常的白色時,姜芷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將手里的石板扔掉,整個人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阿芷!”陸向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我沒事?!苯茡u了搖頭,臉色蒼白。
這種高強度,高精度的操作,對她的心神和體力,都是一個巨大的消耗。
她靠在陸向東懷里,喘了幾口氣,然后對阿狼說道:“把木棉花,點燃,塞進傷口里?!?/p>
“什么?!”阿狼一愣。
“快去!”
阿狼不敢怠慢,立刻將那些干燥的木棉花點燃,然后用兩根木棍夾著,小心翼翼地塞進了烏圖血肉模糊的傷口里。
“嗤——”
一股焦糊的味道,混合著肉香,飄散開來。
神奇的是,原本還在流血的傷口,在接觸到燃燒的木棉花后,竟然迅速地,止住了血!
“木棉花,性平,味甘,有清熱利濕,解毒止血的功效。用火燎之后,更能激發(fā)其藥性,是最好的金瘡藥。”姜芷解釋了一句。
做完這一切,她才徹底放松下來,整個人都靠在了陸向東的身上。
“好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p>
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烏圖身上。
他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呼吸變得平穩(wěn)有力起來。
臉上那股死灰氣,也消散了不少。
他活下來了!
在場的所有拜月族人,看著姜芷,眼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敵意和懷疑。
阿木站在那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輸了。
輸?shù)茫粩⊥康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