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牧歌手臂上滲血的繃帶和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跡,蘇銳的眼神帶著溫和與贊許。
“小白,辛苦你了?!碧K銳的聲音不再帶有面對敵人時的威嚴,而是充滿了長輩的關懷,“傷得重不重?”
白牧歌沒想到偉大的太陽神殿下竟然會先關心自己,一貫驕傲的她,此刻竟是有些受寵若驚!
這姑娘連忙搖頭:“叔叔……我……我沒事,都是皮外傷,不……不礙事的?!?/p>
蘇無際忍不住地揶揄道:“白大小姐怎么也結巴了,哈哈?!?/p>
白牧歌的俏臉有點紅。
然而,下一秒,她想到了某個可能的事實,呼吸竟然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怎么回事?”蘇銳問道:“傷勢加重了嗎?”
“不……不是……”白牧歌說道。
因為,她忽然想起,蘇無際的媽媽之前說過——她在年輕的時候,和無際的父親并肩作戰(zhàn)。
可是,蘇無際的父親是蘇銳,是太陽神阿波羅。
那么,和他并肩作戰(zhàn)多年的那個女人,還能是誰?
太陽神殿的超級智囊——軍師!
一想到這一點,白牧歌的呼吸更灼熱了!
曾經的黑暗世界眾神之王宙斯曾經說過一句話,“得軍師者得天下”,這句話也直接奠定了軍師在整個黑暗世界里的地位!
那是白牧歌從小時候起就一直視為偶像的人物!
在小時候習武之時,白大小姐便選擇唐刀作為自己的武器,這也是效仿軍師的!
只是,沒想到,自己最崇拜的偶像,竟然是未來婆婆!
白牧歌從來不是個感性的人,可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她的眼淚都不自覺地涌出來了!
蘇銳問道:“小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蘇無際這小子欺負你了?”
蘇無際無奈道:“爸……我才是您親兒子啊,哪有您這樣的……”
白牧歌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指了指手邊的唐刀,笑道:“我的偶像,就是阿姨……我一直想成為她那樣的人物……”
蘇銳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快見到了?!?/p>
白牧歌重重點頭,眼眶又是一紅:“嗯!謝謝叔叔!”
蘇銳忽然伸出手來,抓住了白牧歌的手腕。
白牧歌有些意外,扭頭看了蘇無際一眼,可后者卻笑著扶住了她的肩膀。
只是看起來很隨意的抓住手腕而已,白牧歌便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已經悄然渡入自己的體內。
紊亂的氣息瞬間被平復下來,那些內傷所引起的疼痛好像一下子減輕了大半!
就連本來火辣辣的呼吸,都變得清涼潤暢!
蘇無際咧嘴笑道:“還好我爸給別人療傷的時候,手不用貼著別人的肚子……”
蘇銳瞪了兒子一眼:“多大的人了,嘴里還沒個把門的。”
“小白,好點了嗎?”蘇銳問向白牧歌。
“嗯,好多了,謝謝叔叔?!卑啄粮枞滩蛔〉馗锌艘痪洌骸皩嵲谑翘衿媪恕!?/p>
蘇銳笑道:“小白,這次多虧了你,不然無際可能真要栽在這里了。這小子從小就愣頭青,沖動起來不管不顧,以后他要是再犯渾,或者敢欺負你,你不用客氣,直接告訴我,我?guī)湍憬逃査??!?/p>
這話語看似平常,卻無疑是一種最直接的認可和撐腰!將白牧歌真正視為了家人!
白牧歌只覺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鼻子又是控制不住地一酸,重重點頭:“嗯,謝謝叔叔!”
蘇無際不滿地抱怨道:“爸,我也要療傷,您不能喜新厭舊,厚此薄彼。”
蘇銳說道:“你受點傷,不是壞事?!?/p>
蘇無際瞪大了眼睛:“我看,牧歌才是你親閨女?。 ?/p>
然而,蘇銳卻抬手在他的身上隨意地拍了幾下。
那被拍過的幾處位置,都是蘇無際受傷最重的地方!
蘇銳這么一拍,似乎有溫和力量隨之注入,痛感當場消散一大半!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蘇無際簡直都驚呆了。在他看來,這對力量的運用水平,已臻化境!
他的眼睛里難得露出對老爹的崇拜:“爸,你還是人嗎?”
蘇銳打了他腦瓜一下,沒好氣地說道:“照顧好小白,這里沒你的事了。”
隨后,蘇銳對金泰銖示意了一下,便走向通道口。
白牧歌把唐刀插回刀鞘,攙扶著蘇無際的胳膊,也跟在后面。
二十四神衛(wèi)旋即跟上。
他們腳步整齊,走過長長的通道。
此時,借著應急照明的燈光,蘇無際赫然看到,這通道的兩側都是單人房間,靠走廊的一側沒有墻壁,只有合金柵欄。
房間只擺得下一張八十公分寬的單人床,一個馬桶,一個洗手池……僅此而已。
蘇無際看著這如監(jiān)獄一般的居住條件,拳頭攥得咯吱直響。
不過,這些房間看起來似乎已經很久都沒人居住了,發(fā)霉的味道充斥鼻間。
蘇銳說道:“華夏的軍官并不是住在這里,他們的房間還要稍微大一些,禁錮黑淵的溫和派,在這中間應該使了不少勁?!?/p>
蘇無際想到了羅森,說道:“爸,溫和派和激進派,能不能從中挑撥一下?”
其實,他本來已經有了相應的計劃了,準備利用羅森做一做文章,但畢竟之前和兇羽做了交換,接下來的步驟可能要發(fā)生一些改變,此刻也想要聽一聽老爸的意見。
蘇銳說道:“你看著辦就行,如果能有挑撥的機會,當然不要錯過……對于激進派的策略也很簡單?!?/p>
頓了頓,他說道:“找到一個,干掉一個?!?/p>
蘇無際想到了那艘編號“9527”的客船,立刻說道:“我先不回家了,在南美再待幾天?!?/p>
一聽這話,白牧歌輕輕咬了咬嘴唇。
蘇無際不回去,難道要她自己主動上門跟未來公公婆婆吃飯嗎?
饒是白牧歌的心理素質極為強大,此刻也忍不住地緊張起來,心臟簡直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時候,金泰銖說道:“快到了,所有軍官都救到地面上了。”
和蘇無際走的那條隱秘的檢修通道所不同的是,太陽神殿已經提前突入了主通道,光明正大地把全部被囚禁的人都營救了出來。
唯一可惜的是,這里主張撤離的黑淵成員,都被桑托斯給弄死了,以至于失去了很多審問的機會。
他們穿過了幾道閘門,又走過了幾條向上的通道,過了二十幾分鐘之后,才再次出現(xiàn)在了礦坑底部。
此時,即便太陽被云層所遮擋,但這明亮的環(huán)境也仍舊讓在昏暗環(huán)境里呆了許久的蘇無際一時間有點不太適應。
白牧歌也忍不住地伸手擋著光線,瞇了瞇眼睛:“這好像已經不是四號礦坑了?!?/p>
蘇無際打量著那些采礦設備和鋼結構設施,說道:“確實不是?!?/p>
這一片地下空間,橫跨了兩個巨大的礦坑!不得不說,禁錮黑淵這手筆真是相當可以!
發(fā)霉的味道終于被驅散,空氣清新了許多,蘇無際的心情也隨之明朗了一些——在那種暗無天日的環(huán)境之下被禁錮七年,要是換做是他,早晚得瘋了。
緊接著,蘇銳的腳步停下來了。
蘇無際和白牧歌也本能地停下了腳步,他們看向前方,眼光已然變得凝滯和沉重。
三十四名穿著礦工服的瘦削男人,就在前面的礦坑中央,或坐或站,有的身上披著太陽神殿帶來的保溫毯,有的手里捧著熱水。
有的已經瘦骨嶙峋,有的極度疲憊和虛弱,但是,他們的眼睛,沒有一雙是灰敗的!
禁錮七年,沒有人渾渾噩噩,沒有人就此認命!
哪怕精神上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哪怕身體上遭遇了極大的折磨,他們也仍舊抱有回歸祖國的希望!
那屬于華夏軍人的鐵血與堅毅,從未被磨滅過!
他們那寧折不彎的脊梁,比這巴特倫鐵礦里的鐵礦石還要堅硬!
此刻,看著他們的眼睛,蘇無際似乎看到了被淬煉過的鋼!
之前混入礦坑的李曉飛此刻也已經歸隊,只是他的雙手手腕上還有被捆綁的血痕——黑淵禁錮庭的警惕性實在太高了,當時一見到他是華夏面孔,審都沒審,直接就綁了。
而其他國家的幾十名被禁錮者,則是坐在旁邊的另一片區(qū)域里,大部分人都在激動慟哭,有個別的則是目光呆滯,癡癡傻傻,也許都不知道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
此時,烈焰大隊已經在這處礦坑底部集合了,萬輝辰帶隊走到了蘇無際的身邊,等著他的命令。
蘇無際的目光從那些軍官們的臉上逐一掃過。
他早就把所有失聯(lián)軍官的樣子刻在了心里,此刻,親眼看到一個都不少,那股激蕩的情緒便在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奔涌了起來!
蘇銳拍了一下兒子的后背,示意他該做點什么了。
拍完了這一下,蘇銳自己反而往后退了兩步。
蘇無際往前走了幾米。
和父親交錯而過的瞬間,就像是完成了某種交接,也像是兩個時代的交匯。
蘇銳看著兒子雖然傷痕累累卻依舊挺拔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欣慰與感慨。
看著這些歷經磨難卻眼神灼灼的戰(zhàn)友們,蘇無際的胸腔起伏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那些奔涌的情緒最終化作一句嘶啞卻震耳欲聾的吼聲:
“報告!華夏人民解放軍首都軍區(qū),烈焰大隊大隊長,蘇無際!”
他抬起顫抖的右手,敬禮。
“奉命,接各位前輩……回家!”
“回家”兩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在所有軍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剎那間,鐵骨錚錚的漢子們,全都紅了眼眶!
沒有人下令,所有人,無論是站著的,還是被攙扶著的,抑或是坐在地上的,都用盡全身的力氣,挺起胸膛,抬起了手臂!
三十四個軍禮!
或許不夠整齊,卻沉重如山!
雖然沉默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
此刻,擋住太陽的云層隨風散開,溫暖的陽光終于穿透了長達七年的陰霾,鋪就了一條榮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