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躺了一會兒,紀云舒才低聲問:“是有人盯著我們嗎?”
趙慎指尖把玩著紀云舒的一縷青絲,笑道:“藺回雪應該很快就會有行動了?!?/p>
紀云舒道:“昨晚是他派人來救哲別的?你為什么將人放走了?”
趙慎親自出馬,他如果不愿意,紀云舒不覺得有人能從他手上將人救走。
“哲別說藺回雪在南疆有一支伏兵,他可以幫忙把那支兵馬找出來。”
紀云舒不解:“你相信他?”
趙慎搖頭:“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但我在南疆安插的人手之前就送回過消息,發(fā)現有糧草調動的跡象,這些日子我也在查這支伏兵,但這里群山連綿,短時間內想要找出來實在不易。如果不除,又會是個極大的隱患?!?/p>
他頓了頓才又道,“而將哲別留在手中,也沒什么用處了。”
紀云舒明白他的意思,哲別暫時殺不得,可留著也是個麻煩,這世上似乎沒什么他在意的,想從他口中問出點什么來也難。
不如干脆送給藺回雪,好歹能有點剩余價值。
她掰著手指道:“這里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洪圖部連南疆都統(tǒng)一不了,竟然出兵攻打大夏,哲別想要復活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藺回雪勾結兩大部落坐收漁利還不夠,不僅惦記著南疆人的寶藏,還藏了一支私兵,你說他到底想做什么?”
趙慎道:“不管他之前想要做什么,現在應該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了你我?!?/p>
紀云舒頓了下:“哲別會將那所謂的天命之事告訴藺回雪?”
如果藺回雪知道是因為他們夫妻的存在改變了一切,讓雍王沒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
那藺回雪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們。
趙慎搖頭:“說不說這都是事實,顯而易見,我們擋了雍王的路?!?/p>
紀云舒笑道:“你說的是。其實這次引我們來南疆,藺回雪就沒想過讓我們離開吧?!?/p>
說到底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藺回雪一個無官無職的人,在京城施展不開,已經忍了這么久,大概也不想忍下去了。
趙慎攬著她道:“我會保護好你的?!?/p>
“我知道。”
紀云舒聽出他話語中的困倦,看著他白的有些異樣的膚色,不由問:“你身上的蠱毒……”
趙慎握著她的手道:“哲別說既然這么多年都沒事,暫時便不會發(fā)作,我們還有時間?!?/p>
紀云舒的心顫了下,哪怕原本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還是忍不住失望。
但她知道趙慎一定比她更難過,便沒有再追問,只輕聲道:“睡吧?!?/p>
趙慎這一覺睡到了晚上才醒,驚蟄早已經等在外面了。
見他醒來,連忙上前回道:“世子,跟著哲別族長的人傳回了信息,那支伏兵似乎藏在山里。”
他遞上了一個紙條,趙慎接過看了片刻,拿出一張地圖,圈定了位置。
紀云舒閑來無事瞅了幾眼,擔憂道:“這地方,咱們便是知道了,也不好剿滅吧?”
人藏在山里,他們進去很容易被埋伏不說,那些人若是打定主意藏起來,他們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趙慎笑道:“打了這么長時間交道,藺回雪是個什么人你還不清楚?他打定主意要除掉我們,你覺得他會怎么做?”
紀云舒看著那地圖上的位置:“請君入甕嗎?可這也太危險了?!?/p>
趙慎道:“他讓洪圖部的人牽制了四周的兵力,我們能調動的兵馬不多,這是他最好的機會。我死在這里,還可以直接推給南疆人,半點雍王府的痕跡都沒有?!?/p>
“這也是我們將那支伏兵找出來的最好機會,這是陽謀?!?/p>
紀云舒一直看不上藺回雪背地里出手,躲躲藏藏的樣子,沒想到他最后會來這么一手。
“他知道我一定會去,所以會嚴陣以待,你……”
紀云舒連忙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趙慎躊躇:“會很危險……”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若是沒有把握,我們就一起去死?!?/p>
趙慎無奈:“說什么胡話,我既然去,自然是有把握的,可刀劍無言,你若是受了傷怎么辦?”
“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嗎?”
趙慎其實想讓人護送她早點回京,但也清楚這個時候她是不會走的。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他沒有說服她留下,這一次自然也不能。
“那我們明日一早就出發(fā)?!?/p>
紀云舒果斷應下。
第二日一早,趙慎果然帶了紀云舒一起往山那邊去。
隨行的只有驚蟄幾個。
殷恕不解地問:“別告訴我,你們這么幾個人,就想對付一支兵馬?!?/p>
趙慎道:“我已經調了兵馬,會在入山前跟我們匯合?!?/p>
殷恕詫異道:“你還有調動兵馬的權利?”
兵權只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中,趙慎這樣的文官極少能有調動兵馬的權利。
趙慎無意解釋,只是輕描淡寫道:“皇上讓我來南疆,自然會給我足夠的保障?!?/p>
殷恕瞪大了眼:“皇上可真夠信任你的?!?/p>
能調動兵馬的唯有兵符,他簡直難以想象皇上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趙慎。
要知道趙慎可是科舉出身,從未上過一天戰(zhàn)場。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是紀家的女婿,皇上此舉差不多是將天下的兵馬都交到了紀家人的手中。
紀云舒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滿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們紀家是會造反的人家嗎?”
殷恕忍不住問:“你們真的不動心嗎?”
這可是江山。
紀云舒覺得這人簡直腦子不正常:“有什么好動心的?看看皇上,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動不動就被言官勸諫,御史彈劾,還要防著人謀逆篡位。天天被人喊著萬歲,但歷朝歷代的皇帝,能活到正常壽數的都少。圖什么呢?”
殷恕一言難盡地看著她:“當皇上還是有好處的吧?”
“好處當然是有的,但比起一輩子被關在皇宮里,每天勤勤懇懇處理政事,我覺得可以忽略不計?!?/p>
紀云舒認真思索了一下道。
殷恕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有毒,順著她的說法一想,當皇帝簡直是天底下最苦的事情。
偏偏他還越想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