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時(shí)間也好像是失去了意義。
阿九偶爾會回到石洞一下,給楚禾扔過來一些看起來是搶過來的食物,不久他又會消失不見。
出了石洞,外面是一片漆黑。
楚禾隱隱有種感覺,自已仿佛是成了他養(yǎng)的寵物,只有她快餓死的時(shí)候,他才會出現(xiàn)來投個(gè)食。
阿九不在的時(shí)候,楚禾也觀察過那個(gè)小小的水池,她不確定底下是否有水路可以連著出去的路,即使是有,估計(jì)她也憋不了這么長時(shí)間的氣。
她暫且只能放棄這個(gè)冒險(xiǎn)的做法。
楚禾受不了渾身臟兮兮的模樣,勉強(qiáng)把臉洗干凈不久,聽到了動靜,抬起頭一看,那道血色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了洞口。
阿九的身上又在滴著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他一步步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揚(yáng)起手把東西丟到了她的面前。
楚禾撿起染血的油紙包打開一看,和之前一樣,是兩個(gè)饅頭。
她抿唇,一來幾天都是饅頭,她覺得自已看到饅頭就會想吐。
還是和以前一樣,阿九也不說話,扭頭就走。
楚禾小心的避開紙上的血,咬了一口饅頭,食來無味,但為了活命,又不得不吞下去。
下一刻,她聽到了“撲通”落地的聲音。
楚禾快步走到洞口,發(fā)著藍(lán)色幽光的小蟲子也跟著飛來,為她送來了光亮。
血衣白發(fā)的少年倒在洞口,胸口喘的厲害。
“阿九,你怎么了?”
楚禾跑過去蹲下,觀察著他的情況。
阿九意識不清,急促的呼吸聲,消瘦的身軀,更顯脆弱。
楚禾摸上去的手感覺到了一片溫?zé)?,拉開他的衣領(lǐng)一看,赫然見到了一個(gè)血洞,正在不停的沁出紅色的血跡。
他受傷了!
或許是血腥味帶來了騷動,旁邊的石洞里一雙雙紅色的眼睛浮現(xiàn),像是貪吃的野獸,等著把無法反抗的獵物吞噬殆盡。
楚禾不敢再停留,拖著阿九沉重的身軀回到了洞穴之內(nèi),又費(fèi)力的把他放在了石床之上。
拂開長長的發(fā)絲,少年沒有血色的臉上生出了痛苦的薄汗,眉間緊蹙,如若不是在呼吸,很難讓人相信他不是個(gè)死人。
楚禾又伸手去脫他的衣服。
一條小青蛇竄了出來,對著她露出了危險(xiǎn)的毒牙。
楚禾連忙收回手,說道:“我要幫他處理傷口,沒有惡意。”
小青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許是發(fā)現(xiàn)她沒有撒謊,從少年身上下來,伏在石床之上,對楚禾還是虎視眈眈。
楚禾忍著害怕,艱難的脫下了他那快要被血液包漿的衣服。
大大小小的傷痕,有舊有新,觸目驚心,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的肌膚,尤其是胸口那處的傷口,更是血肉模糊,尤為嚇人。
楚禾咬著牙撕下了自已裙子一角,在小池邊洗干凈,又回來為他擦拭傷口邊緣處的血液,來來回回?cái)?shù)十次,他的身上是干凈了,但血卻止不住。
楚禾扭頭問小青蛇,“有沒有止血的藥?”
小青蛇爬到了石壁上的一個(gè)架子上,纏著一個(gè)黑色的罐子,發(fā)出了“嘶嘶”的聲音。
楚禾明白了它的意思,踮起腳尖抱起罐子,她猜測里面應(yīng)該有治傷的藥,打開蓋子,她的手剛伸進(jìn)去,猛然間叫了一聲。
一只不知名的蟲子從罐子里爬了出來,小青一口吃掉,咽進(jìn)了肚子里。
楚禾的食指指尖多了一道小小的咬痕,微微沁血,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卻顧不上許多,一旦阿九死了,那么她也就失去了保命的依仗,畢竟不是每個(gè)人都像他這么好騙。
楚禾從罐子里取出藥丸,回到床邊,試圖懟進(jìn)阿九的嘴里。
然而阿九失去了意識,牙關(guān)緊閉,怎么也打不開一條縫隙。
小青蛇看得著急,尾巴尖拍拍阿九的嘴,又翹起來拍了一下楚禾的嘴。
楚禾瞪著它,“我用手都掰不開,怎么可能用嘴就能掰開,你狗血?jiǎng)】炊嗔税?!?/p>
小青蛇歪著腦袋,一雙豎瞳泛著清澈的愚蠢。
罷了,何必和一個(gè)動物爭長短。
楚禾心一橫,兩只手一起上,去掰他的嘴。
“阿九,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小青蛇晃了晃腦袋,看上去好似是被感動到了。
這個(gè)中原女人居然要和它主人同生共死,主人死了,她也不活了,這一定就是人類所說的殉情吧!
楚禾嫌動作不方便,干脆爬上床,坐在他的腰腹之上,小心的沒有用重量,再俯下身,使出了吃奶的勁,一雙手費(fèi)力的擠著他的下頜。
突然之間,“咔嚓”一聲。
那雙紅寶石的眼眸泛著暗光,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diǎn)表情。
楚禾:“……”
尷尬的對視兩秒之后,她驚喜的說道:“阿九,你醒了,快把藥吃了!”
阿九抬起手,把脫臼了的下頜恢復(fù)原樣。
又是一聲清脆的“咔嚓” 聲,楚禾背后冒出了冷汗。
阿九吃了藥,語氣不怎么好,“從我身上下去?!?/p>
楚禾“哦”了一聲,麻溜的從他身上下來,又趕緊下了床,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那藥不知是什么做的,效果立竿見影,不過短短時(shí)間,他胸口的血液不再往下流。
仔細(xì)看去,血肉模糊里好似是有許多的小肉芽仿佛是觸手,又仿佛是蟲獸的節(jié)肢,瘋狂的翻涌蠕動,把那個(gè)血洞漸漸的補(bǔ)全。
楚禾看得頭皮發(fā)麻。
阿九從床上坐起,長發(fā)散落,宛若月華裹在他赤裸的身上,纖長的手指拭去唇角的血跡,又在慘白的臉上抹出一道淺淺的血色痕跡。
他紅色的眼眸輕動,眼瞼微斂,更是襯得白發(fā)如雪,恍惚間,野性與殺戮在年輕的軀體上交融。
楚禾又一次以為自已見到了傳聞里的山鬼。
阿九低頭看了眼自已被擦干凈的身軀,再抬眸,目光落在了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女孩身上。
楚禾硬著頭皮,“你傷得太重了,我想替你止血,才脫了你的衣服?!?/p>
過了半晌,她又補(bǔ)了一句:“反正我們已經(jīng)做過夫妻了,你的身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撒起謊來,她臉不紅,心不跳。
她怕阿九惱羞成怒,做好了他一動手,她就挺起肚子拿不存在的孩子威脅他這回事,卻不料,阿九輕輕的“哼”了一聲。
他抓起衣服披在身上,偏過了臉,“再有下次,我殺了你?!?/p>
就這?
楚禾如臨大敵一番,驟然間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好奇看去,還沒有見到那耳尖是否紅透,她心頭忽的一跳。
一股寒意從身體里飛速蔓延,令她頭暈眼花。
阿九看過來,“你怎么了?”
“我……我好冷?!背瘫е直鄞炅舜?,也沒有什么效果,再張口,寒氣冒了出來,“好難受……好冷……”
阿九皺眉。
楚禾卻急需一個(gè)暖源,死亡的危機(jī)提醒她,還不想辦法的話,她一定會被凍死。
小青蛇跳了出來,對著主人“嘶嘶”了好一會兒。
阿九說:“原來她被寒蟲咬了。”
“救救我……”
不知何時(shí),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楚禾湊了過來,不僅是湊了過來,仗著少年失血過多還沒有恢復(fù)過來,她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身體毫無顧忌的擠進(jìn)了他的懷里。
“楚禾,下去。”
楚禾:“我冷!”
她加大了力氣,頭埋進(jìn)他的頸窩,拼命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血腥味還是很濃烈,理智上提醒她這股味道很不好,但生理上卻十分依賴這股味道。
仿佛要被冰凍的心臟,得到了一點(diǎn)溫暖的慰藉。
阿九試圖用手把她扒拉下來,但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就像是撕不掉的狗皮膏藥,手腳并用的,死死的貼在他的身上。
披在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微微滑落,胸膛敞開,少年香肩半露,雖然纖瘦,卻線條極為漂亮。
楚禾立馬擠了進(jìn)去,與他肌膚相貼。
阿九身體一顫,差點(diǎn)狼狽的倒在石床上。
楚禾意識模糊,臉埋在他的頸窩,呼吸灑落在他的頸側(cè),一下一下,帶來了奇異的癢。
阿九抬起手,指尖鋒利的指甲對準(zhǔn)了她脆弱的脖子。
小青蛇又在旁邊瘋狂的“嘶嘶”。
阿九手一抖,“你說她……她要給我殉情?”
小青蛇重重點(diǎn)頭。
阿九抿緊唇,下頜線緊繃,不想低頭去看她。
偏偏即使他不動,她的存在感也是如此的強(qiáng)烈,呼吸也好,肌膚相觸也好,還有那躁動如雷的心跳,全都難以忽視。
楚禾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是見到了什么,她輕輕的哼出聲,可憐的啜泣。
“阿九,阿九……你不要死?!?/p>
“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p>
“你不要死……”
那只手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最后緩緩落下,僵硬又不自在的搭在了她的背后,觸碰到了她的黑發(fā),指尖陷了進(jìn)去,蒼白的色恍若是融入了純凈的黑之中。
許久之后,在女孩不斷的啜泣里,冰冷的石洞里又傳來少年一聲不屑的輕哼。
“真是聒噪?!?/p>
“我才沒有那么容易死。”
女孩那沁出血跡的食指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勾起,瞥了一眼她手指上的傷,他毫不客氣的嘲諷。
“蠢貨?!?/p>
下一刻,少年低下頭的瞬間,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舌尖抵著那小小的傷口,輕輕的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