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里,趙府就像是人去樓空一般,安靜了下來。
阿九在地上蹲下來,一只手摸了摸地上的藥水,瞅了眼趴在楚禾肩頭的小青蛇,小青蛇如同收到了命令,不情不愿的從楚禾身上下來,游弋過來。
阿九把沾著藥水的手指送到小青蛇面前。
小青蛇伸出血紅的信子,舔了一下他的手指,下一刻,它兩眼一翻,癱在了地上。
“小青!”
楚禾跑過來,雙手捧起似乎要涼了的小青蛇,喊魂一般,把手中軟趴趴的小青蛇晃來晃去。
“小青,你怎么了!”
“你快睜開眼睛呀!”
“小青!”
阿九雙手搭在膝蓋上,一臉迷茫的看著楚禾聲情并茂的表演。
小青蛇被晃得有些暈,腦袋抬起了一下,很快又在晃動中低下了頭,兩只眼睛暈乎乎的。
轉(zhuǎn)眼間,楚禾又湊到了阿九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藥有問題嗎?”
阿九不吭聲。
楚禾扔掉了小青蛇,掏出手帕,抓著阿九的那只手,仔細(xì)的擦著他的手指。
她好奇心旺盛,好話不要錢似的都冒了出來,“阿九,好阿九,世界上最聰明的阿九,你就告訴我吧,這些藥不會是毒藥吧?”
阿九瞥了一眼楚禾握著自已的手,眼眸一眨,另一手托著下頜,不緊不慢的開口,“不是毒藥。”
楚禾眉頭一皺,毫不留情的甩開了阿九的手,她疑惑,“不是毒藥,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阿九微微抿唇,又把手塞進(jìn)了她的手里,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楚禾在想事情,沒有空搭理他的這些小動作,她喃喃自語,“原本我還以為是贅婿想要吃絕戶的劇本呢,難不成這一切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可是那個綁匪怎么會就這么巧的找上趙小姐呢?”
阿九一手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他沒那多講究的席地而坐,矮著身子靠在楚禾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楚禾的肩頭多了一抹重量,有些不舒服,想要說他地上太臟了,但看了一眼他安安靜靜的睡顏之后,她干脆也席地而坐。
惱人的夜風(fēng)襲來,撫得他腦后的長發(fā)胡亂飛舞。
楚禾趕緊攏住了他又長又濃密的發(fā),放在身前捧著,又忍不住側(cè)過臉,好像是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在月色朦朧里,他冷色調(diào)的肌膚也莫名柔和了許多。
她嘀嘀咕咕,“沒見過比你還要纏人的人?!?/p>
回應(yīng)她的,是少年把她的手纏得又緊了一些。
天快亮?xí)r,方松鶴孤身一人回了趙府。
彼時阿九已經(jīng)拽著楚禾坐在地上,他靠在她的身上睡了一覺,聽到有人落地的動靜,他睜開眼,像只怨鬼一般,跟著楚禾站起身,目光幽幽的看著方松鶴。
楚禾關(guān)心地問:“情況怎么樣?”
方松鶴說道:“那人進(jìn)了山里,我沒能追查到他的蹤跡,宋先生帶著趙府的人還在搜山,但是從趙小姐被帶走時的狀況來看……如果不能及時找到她,恐怕兇多吉少?!?/p>
楚禾想起那位溫婉賢淑的女子,心有不忍。
方松鶴抬眸,“阿九公子,你的蠱蟲既然能夠追蹤氣息,那是否也能追蹤到趙小姐的下落?”
阿九正把玩著楚禾的一縷黑發(fā),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方松鶴的話,只顧著把手中的這縷黑發(fā)像是自已被綁成小辮子的白發(fā)一樣,一下一下的編織出小小的一條麻花辮。
方松鶴求助的看向楚禾。
楚禾清清嗓子,抬起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阿九,我們住在趙小姐的宅子里,吃的也是趙小姐家提供的飯食,而且她還拿了報酬給我們呢,我們不去找她的話,有些說不過去,對吧?”
阿九眨了一下眼,“你想讓我找人?”
楚禾點頭。
阿九又問:“我有何好處?”
楚禾問:“你想要何好處?”
阿九想了想,說道:“肌膚……”
楚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又羞又惱,“阿九,不許在別人面前說這樣的話!”
阿九微微歪頭。
方松鶴不明所以。
也是多虧了這些天與阿九形影不離,楚禾基本上摸清楚了他的套路,才能在他蹦出“肌膚”兩個字時做出反應(yīng)。
阿九不通男女之情,所以不知何為羞恥,想什么便說了出來,直白的過分又大膽。
但這里可是中原!
楚禾能感覺到方松鶴探究的目光,不由得臉上發(fā)燙。
阿九抬起手,指腹輕碰楚禾紅彤彤的耳垂,想起了每次肌膚相親時,楚禾與他的胸膛貼著時,也會這樣紅了耳朵。
楚禾咬了咬牙,小聲說道:“只要你找到趙大小姐,我就考慮答應(yīng)你的要求?!?/p>
反正在他看來,所謂的“肌膚相親”,也就是和小孩子玩過家家時的游戲差不多吧。
阿九眼眸一彎,張開手,一只小飛蟲懸在了空中,不一會兒,它似乎找準(zhǔn)了方向,翅膀扇動,飛遠(yuǎn)了。
阿九抓著楚禾捂住自已嘴的手,握在手心,牽著她往前邁出步子。
方松鶴無人搭理,自覺的跟了上去。
山林里的夜,是凄冷的。
山洞的洞口被灌木叢所掩蓋,洞內(nèi),滴水的聲音有規(guī)律的滴答作響,帶起更重的寒意。
趙榮月縮在墻角,捂著心口,心絞之痛折磨著她的身體,身上出了一層冷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她有種預(yù)感,自已或許很快就要死了。
但是她死了沒有關(guān)系,她只是放心不下,她那還沒有找回來的小妹,以及偌大一個趙家,如果沒了她,那七十三口人該怎么辦?
還有……還有宋聽雪,她的丈夫。
腳步聲回蕩在潮濕的空氣里,高大的人影一步步而來。
趙榮月勉力抬起頭,視線模糊的注視著離自已越來越近的危險。
終于,這個猶如野獸一般的男人朝著她伸出了手。
趙榮月閉上了眼睛,等待中的疼痛久久沒有襲來,緩緩再睜開眼,眼前的大手血肉模糊,卻抓著一株綠色的藥草,還帶著根莖。
“高良姜……可以、可以……散寒止痛?!彼麛鄶嗬m(xù)續(xù)的說道,“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