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住客們卻被人叫出了房間,在堂屋里聚集。
蘇靈犀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臂,左腿搭著右腿,神態(tài)桀驁的笑了一下,“汝等最好是真有什么事情才打擾本少爺休息,否則汝等就都留下一只耳朵賠罪吧?!?/p>
甲一一行人卻看也不看他。
蘇靈犀氣極,抓起一個茶杯砸了過去。
魚三娘心痛,“哎喲,我的杯子!”
甲一輕松伸手接住了茶杯,轉(zhuǎn)手扔給了魚三娘,魚三娘松了口氣,趕緊示意小二把易碎的東西收拾好,可別惹了闊少不高興又砸東西。
甲一拿著住店名冊一一對過,說道:“還有兩個人呢?”
其他人心知是苗疆人那一對還沒出來,但卻都沒有出聲提醒,畢竟那個苗疆人看起來性格很差,大家都想看看甲一的人若是得罪了苗疆人,打起來后,也能對苗疆人的實力窺探一二。
但甲一畢竟也是出自于滄海洲,周咸還是開口說道:“甲一,那個苗疆人很不好……”
“惹”字還沒有出口,“砰”的一聲,樓上摔下來一個人,砸碎了一張桌子,把旁邊的祖孫嚇了一跳。
老婦人拄著拐杖,被孫子攙扶著退后了三步,她身體不好,捂著胸口喘著氣。
孫子趕緊拿出了藥,“祖母,吃藥!”
小二也趕緊端著水送了過來。
老婦人吃了顆藥,緩過來了許多,咳嗽幾聲,她有氣無力的說:“你們年輕人有話好好說,別沖動?!?/p>
魚三娘扶著老人坐下來,也有幾分不滿,“就是,嚇到我的客人就不好了!”
地上的人忽然發(fā)出了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慕容昧心小聲的說:“師妹,他這是怎么了?”
慕容昧翡拽著師兄退后一步,“他應(yīng)該是中蠱了。”
只見男人兩只眼睛迅速被黑色所占領(lǐng),又溢出了眼眶,黑色的絲線以極快的速度遍布他的整張臉,又順著脖子往下蔓延,不多時,他的一雙手也被黑色絲線侵染,黑色的筋脈從皮膚凸起,十分駭人。
甲一見自已手下遭了暗算,抬起頭一看,二樓那兒,紅衣少年長身而立,披散著的白發(fā)猶如月華,又猶如蛛絲,奇異瑰麗,又詭異森然。
少年臉色極差,紅色的眼眸似是燎原之火,恨不得把此處化作人間煉獄。
悉悉索索的動靜令人頭皮發(fā)麻,各處角落已被不知何時爬過來的毒蛛占領(lǐng),與主人一樣,對這些活生生的血肉虎視眈眈。
“苗疆人。”甲一神色陰沉,往前一步,大聲道,“把我手下身上的蠱毒解了,否則我蕩魔衛(wèi)把你視為云荒不朽城的邪祟一并處理!”
云荒不朽城。
楚禾因為要穿衣服而后來一步,聽到這個組織的名字,她腳步一頓,但隨后見到那漂亮的白色長發(fā)要垂在地上,她趕緊沖過去,伸手攏住了那柔軟的發(fā)絲。
“頭發(fā)要掉地上了!”
她這突兀的一句話,竟好似是把要墜入修羅的少年喚回了人間。
阿九氣息一變,垂下眉眼,抓住了被夜風(fēng)拂飛的發(fā)絲,自然而然的送到了她的手上握著,“阿禾幫我?!?/p>
這么一點小事都要靠她,他到底是多懶!
楚禾想要瞪他,又覺得此時此景不太合適,再看下面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她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兩步,大半個身子藏在了阿九身后。
周咸壓低了聲音,“你要是不想今夜發(fā)生血戰(zhàn),還想救你的部下,那最好是求那位姑娘出手?!?/p>
甲一表情陰晴不定,他自然能夠感覺到這個苗疆人非同一般,就聽暗處里蟄伏著的動靜,他們肯定早就被毒蟲包圍了。
再看自已那被折磨的慘叫不斷的部下,甲一忍氣吞聲,拱了拱手,說道:“我們接到了有邪祟出現(xiàn)的消息,為了百姓安危,不得不前來查探,請念在我們沒有惡意的份上,饒我部下一命。”
那人叫的實在是太慘,金玉緣背著的書箱里,熟睡的孩子也漸漸的有了蘇醒而被嚇哭的跡象。
楚禾悄悄地拉了拉阿九的衣袖,輕聲說:“阿九,不要殺人?!?/p>
說的好聽一些,阿九對于人命這回事沒什么概念,說的難聽一些,那就是阿九草菅人命。
楚禾知道阿九是在廝殺中長大的,但是現(xiàn)在既然她決定了和他在一起,那就希望如無必要,他能少造殺孽。
只有尊重生命的人,才會愛惜自已的生命。
阿九抿唇,沒有接話。
楚禾又說:“我買糖葫蘆給你吃呀?!?/p>
阿九唇角輕動,“好吧。”
男人身上的黑絲如同霧一般的散去,漸漸的,他的皮膚恢復(fù)成了原本的顏色,只是很是蒼白,因為疼痛,他昏迷了過去,同伴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慕容昧心搓了搓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低聲嘀咕:“苗疆人的手段,與云荒不朽城的人相比,哪個更可怕些?”
慕容昧翡回答:“那還是云荒不朽城的人更可怕吧,畢竟不去主動惹苗疆人,苗疆人一般不會出手。”
甲一要查所有的人,扯上云荒不朽城幾個字,就算大家有所不滿,但基本上都會配合。
唯一有問題的便是阿九了。
楚禾趕緊拽著他下來,“我們也配合調(diào)查?!?/p>
其他人有甲一的手下做詢問登記在冊,至于阿九這邊,自然是甲一親自上陣。
“你們姓甚名誰,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楚禾實話實說,也不隱瞞,“我叫楚禾,他叫阿九,我們要從苗疆,回江南。”
甲一又問:“路引呢?”
楚禾正按著阿九坐在椅子上,她站在后面為他綁頭發(fā),聽到甲一的問題,面有難色,“實不相瞞,我是被人抓去苗疆的,路引隨著我的行李一起丟了,阿九帶著我從苗疆逃了出來,所以路引這種東西,我們還真沒有?!?/p>
甲一皺眉,“你說話無憑無據(jù)……”
阿九抬起眼眸。
甲一不由自主的清清嗓子,嚴厲的語氣放軟了許多,“楚姑娘,如果沒有真憑實據(jù),我們恐怕很難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