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握著菜刀,懵了許久,“???”
“我……我心里有了別人。”
楚禾兩眼瞪圓,“???”
宋鐵牛難以啟齒,但他不想讓楚禾被蒙在鼓里,硬逼著自已說道:“我發(fā)現(xiàn)我的心里有了其他人,是我對你不忠,都是我的錯,身為丈夫,我三心二意,身為父親,我不能給孩子樹立一個好的榜樣,身而為人,我不講誠信道義,沒有廉恥之心。”
“我有愧于你們,所以你殺了我吧!”
宋鐵牛字字清晰,面色堅毅,他的道德感太強,是真的覺得自已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必須以死謝罪才行。
嬌妻美眷,為這個家盡心盡責(zé)。
孩子天真可愛,每日繞膝撒嬌。
他有一個這么美好幸福的家庭,又怎么能夠?qū)彝ゲ恢夷兀?/p>
他真是該死??!
“就讓我以死謝罪吧!”
楚禾被宋鐵牛一步步逼得后背貼上墻,雙手抓著菜刀茫然片刻,終于回過神來。
“你有喜歡的人,早說??!”
楚禾扔了菜刀,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松了口氣。
宋鐵牛成了那個懵的人,“???”
楚禾道:“其實我也有喜歡的人?!?/p>
宋鐵牛:“?。俊?/p>
一盞茶的時間過后,宋鐵牛與楚禾雙雙坐在凳子上,兩個人目光交接片刻,很快又尷尬的分開。
宋鐵牛聽完來龍去脈,消化了不少時間,“所以,重陽是你和阿九大夫的孩子?”
楚禾點頭,“嗯。”
“你和阿九大夫,早就有染?”
楚禾不好意思,又低了低頭,“嗯?!?/p>
宋鐵牛緩緩的“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p>
他控制不住的摸摸頭頂,并沒有戴著什么奇怪的帽子,又慢吞吞的把手放了下來。
他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哈哈,說的也是啊,重陽與阿九大夫長得那么像,他們當(dāng)然是父子了?!?/p>
楚禾扣著手指甲,羞于啟齒,“這件事是我不對?!?/p>
“不,不對的人是我。”宋鐵牛臉上浮現(xiàn)出沉痛之色,“我無趣呆板,不解風(fēng)情,你不喜歡也是應(yīng)該的,若我能及時發(fā)現(xiàn)你心有所屬,重陽也不會耽誤這么多年才能與父親相認(rèn)?!?/p>
楚禾:“……”
這人是不是正直得過頭了?
宋鐵牛道:“我這就去寫和離書,明日一早便請村長來當(dāng)見證,我們再簽字即可?!?/p>
楚禾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她衷心說道:“宋大哥,你真是一個好人!”
她高興的跑了出去,“阿九,阿九,我可以和離了!”
那白發(fā)紅衣的少年正提著孩子的一只腳把他倒懸在半空之中,猛然間被女孩一撲,他往前挪了兩步,再垂眸看著她歡喜的容顏,他的眸里也在閃閃發(fā)亮。
“能和我成親了?”
“能了!”楚禾抱著他的手臂,興奮不已,然而,當(dāng)她的視線往下一挪,見到被倒掛著的孩子后,眼角一跳。
她抓住他的耳朵,“你又在欺負(fù)重陽!”
阿九矮著身子喊疼,“我錯了,我錯了?!?/p>
宋鐵牛站在門口,看著那熱鬧的一幕,不由自主,眉眼間有了笑意。
“果然,他們看起來才更像是一家三口?!?/p>
楚禾對宋鐵牛還是有歉意的,第二天一大早,她讓宋鐵牛好好休息,趕著阿九去跑腿請村長來做見證。
阿九頗有怨言,但看在宋鐵牛沒有霸占著楚禾的份上,他還是聽話的去找村長了。
重陽拉著宋鐵牛的手,“不要和離,我娘娶,兩個丈夫,你也當(dāng),我的爹,不好嗎?”
宋鐵牛一笑,“即使我和你娘和離了也沒有關(guān)系呀,你若是還愿意認(rèn)我當(dāng)你爹,我便與你爹娘好好商量,認(rèn)你當(dāng)干兒子?!?/p>
重陽似懂非懂。
恰好宋春鳴也提著東西找上了門,“大哥,我送來了吃食,還給重陽買了一些零嘴?!?/p>
宋鐵牛趕緊牽著重陽的手來到堂屋,“春鳴,你又帶這么多東西來,客氣了?!?/p>
另一邊。
楚禾坐在房間里看著宋鐵牛寫的和離書,又摸了摸腦袋。
這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氣勢非凡。
宋鐵牛只是一個獵戶而已,如何能寫的這一手好字?
窗外的風(fēng)忽然送來了一陣女子香。
楚禾鼻尖輕動,回過頭,意外的見到房間里多了道人影。
“藍(lán)姑娘?”
藍(lán)櫻櫻出現(xiàn)的悄無聲息,不知在楚禾身后站了多久,她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大嫂?!?/p>
“你不要叫我大嫂了,今天我就要與宋大哥和離了?!?/p>
藍(lán)櫻櫻眉頭微皺,“和離,為什么?”
“因為他有喜歡的人,我也有喜歡的人?!?/p>
“你有……喜歡的人?”
楚禾只覺得她是跟著宋春鳴來的,起身要去給她倒茶,卻又聽藍(lán)櫻櫻語氣復(fù)雜的出了聲。
“即使是不記得過去,你也還是記得喜歡春鳴嗎?”
楚禾一愣,“啊?”
藍(lán)櫻櫻糾結(jié)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對不起,楚姑娘?!?/p>
猛然間,藍(lán)櫻櫻一個手刀劈向了楚禾的脖頸。
楚禾卻還站的好好的,沒有倒下。
她摸摸沒有痛感的脖子,“你做什么?”
藍(lán)櫻櫻也是一愣,片刻后,她不信邪似的,又往楚禾脖子另一邊劈了一下。
楚禾還是站的好好的。
“藍(lán)姑娘,我要生氣了!”
楚禾雖然不疼,卻也覺得不對勁,她要出門去喊宋鐵牛,猛然之間,一把粉色的香粉朝著她撲面而來。
香氣入鼻,楚禾瞬間頭重腳輕。
藍(lán)櫻櫻扶住她,忽覺手上一疼,是一條青色的蛇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毒牙咬破她的肌膚,烏青迅速蔓延。
是劇毒!
藍(lán)櫻櫻趕緊甩開毒蛇,服下一顆藥,但也僅僅只是壓制毒的擴(kuò)散速度而已,她的傷口上還是有黑絲蔓出,詭異恐怖。
但她現(xiàn)在顧不得這么多,抱著楚禾從窗戶飛了出去。
村子中央,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
藍(lán)櫻櫻看著昏迷的人,面露不忍,“對不起,我也不想害你,可是為了保護(hù)春鳴,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你要恨的話,將來化作厲鬼,就來找我索命吧。”
她逼自已下了決心,輕輕一推,水花飛濺,楚禾墜入水潭,很快連漣漪也消失不見。
阿九迫不及待的拎著老村長飛了回來,老村長一落地,頭暈眼花,宋鐵牛急忙扶住了老人。
“阿禾,我回來了!”
阿九興沖沖的跑進(jìn)房間,又摸了摸不舒服的脖子,沒有見到楚禾,倒是見到了一條盤著書的小青蛇晃頭晃腦的,沖著自已“嘶嘶”得厲害。
“什么,大哥要和大嫂和離?”
宋春鳴十分詫異,在他看來,大哥大嫂鶼鰈情深,是一對關(guān)系極好的夫妻,怎么會要和離呢?
宋鐵牛點點頭,想到自已心里的那道影子,他又有些羞于面對宋春鳴這個弟弟。
猛然間,有風(fēng)襲來。
宋春鳴忽然被強烈的氣勁撞在墻上,后背疼的厲害時,又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窒息感陡然襲來。
白發(fā)紅衣的少年猶如鬼魅,眼底翻涌著近乎瘋狂的戾氣。
“說,你的女人把我的阿禾藏去了哪里?”
被扔下水潭的那一刻,楚禾恢復(fù)了意識,她以為自已會迎來冷水的吞沒,潭水的冷意卻并沒有襲來。
那一層水面好似只是一個虛假的屏障,穿過這個屏障,身體下墜的勢頭便沒有任何的阻礙。
楚禾在不斷的墜落中以為自已會摔死,卻穿過了越來越多的枝葉,她努力的護(hù)著頭,在嘩啦啦的枝葉聲響中,身體有了緩沖,最后摔在了一堆枯枝樹葉之上,揚起一片灰塵。
她緩了很久,終于恢復(fù)力氣,用手撐著身體爬起來,恰好摸到了冷冷硬硬的東西,借著頭頂上的光,她看清手里抓著的是一截大腿骨,叫了一聲,飛快的扔了手里的東西。
隨后,是越來越多的人骨映入眼簾。
有些人骨散亂成一堆,有些人骨卻還穿著破舊的衣服,保持著完整的模樣,它們被藤蔓胡亂的纏著,好似是被這些詭異的植物吸干凈了血肉。
四周都是黑色的藤蔓,幽紫色的花,生長的極為茂盛。
這種奇異的生物,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娘……”
隱隱約約,深處傳來孩童的呼喚。
楚禾腳步控制不住,抹了把臉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了幾步。
尸骨越多,從它們上了年頭的衣著來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娘……”
“娘?!?/p>
呼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楚禾不敢再往前,抬起頭,眼前所見,讓她震驚得無以復(fù)加。
這深處的黑色藤蔓之上,開出來的并不是紫色的花,而是結(jié)出了一個又一個紫色的“果子”,說是果子,其實是一個個用肉膜包裹著的球狀。
這些球狀并不規(guī)則,十分扭曲。
有的凸出來的肉膜處像是一只手,有的又像是一只腳,還有的長出了半個人形。
或許是上半身,或許是下半身,又或許是只有左邊、右邊的半個身子,它們密密麻麻地掛在藤蔓粗壯的莖稈上,肉膜薄得近乎透明,能隱約看見里面纏繞的血絲,像是有生命在其中掙扎。
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靠近藤蔓根部的地方,有個半成型的“孩子頭顱”竟微微張開了眼——
那雙眼瞳渾濁不堪,沒有絲毫神采,卻直勾勾地對著楚禾的方向,輕輕的喚著。
“娘?!?/p>
這究竟是某種不知名的植物為了捕獵而進(jìn)化出來的“擬態(tài)”,還是真的有孩子的身軀作為養(yǎng)料,被融合在了詭異的植物之中?
楚禾不知道。
只在這一刻,她的精神與理智遭受到了極大的沖擊,背后的冷汗浸濕了衣料,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