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人沉默許久,最后說道“煥然兄讓決定吧,我和少業(yè)說到底都是煥然兄的部下出身,富大哥的話,我內(nèi)心里是認通的,但是糾結(jié)許久,下不了決定?!?/p>
黃百韜站起身來,負手走了三圈,看向外面逐漸漆黑的天色“少業(yè)兄,你率領(lǐng)裝甲二旅明天一早出發(fā),直奔鞍山,那里只剩下了一個守備大隊,千余鬼子,你負責(zé)拿下鞍山。遼陽這里交給我們,明天早上五點全軍吃飯,六點炮兵轟炸鬼子陣地,隨后出兵,拿下遼陽火車站。一切后果由我黃百韜負責(zé)?!?/p>
商少業(yè)也知道自已一時的執(zhí)拗換不回什么,而且在東北軍旅長這個位置上,誰不是一方人杰呢?
于是商少業(yè)點點頭“那么三位老兄,我明天就先行一步,把鞍鋼拿下?!?/p>
富占魁看到黃百韜這么說,也打心里佩服他“你們今天都看到少帥和鄰葛公發(fā)的那個告全國通胞書了吧?咱們東北軍要正式的和鬼子開干了。
從我小的時侯,沈陽城里就有鬼子,那時侯冬天,家里面窮啊,過冬的柴火都沒有,我就天天去南記車站那里撿煤球,總是遇到那些日本僑民穿著厚厚的皮大衣,帶著他們穿著光鮮亮麗的日本小孩,而我只是光著腳,穿著單衣,大鼻涕凍得啦啦老長,我就這么看著他們。
你知道那些日本小孩叫我什么嗎?他們叫我支那人,滾出他們的領(lǐng)地。這句話我一記,就是這么多年。如今終于到了可以報仇的一天了?!?/p>
“對,報仇!”黃百韜說道。
孫立人端起面前的這杯茶說道“明天看我裝甲一旅打先鋒,把這些日本鬼子通通燒成煤球,送到富大哥家燒炕?!?/p>
“哈哈,我可不要,我嫌它們臭!”富占魁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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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商少業(yè)的裝甲二旅一路向西南鞍山而去。
而在遼陽火車站這里,第七旅的炮團外加裝甲一旅的炮營和第五旅的炮營也都已經(jīng)準備完畢,七八十門大炮從各個方向?qū)柿诉|陽火車站。
此時遼陽火車站的水塔上還插著膏藥旗,日軍兩三千人把這座百年樞紐變成了鋼鐵堡壘,鐵軌被拆成路障,侯車廳的門窗焊上鋼筋,機槍陣地藏在鐘樓里面,黑洞洞的槍口盯著外圍密不透風(fēng)的包圍圈。
“開炮!”隨著黃百韜一聲令下,萬炮齊鳴,撕裂天際。炮彈拖著橘紅色的尾焰掠過半空,像暴雨般砸向車站外圍的工事。
日軍的沙袋掩L在炮火中轟然坍塌,鐵軌路障被氣浪掀飛,碎鐵與泥土混著日軍的慘叫飛向空中。鐘樓頂端的機槍工事剛吐出一串火舌,就被三發(fā)炮彈接連命中,鐘樓上半段轟然垮塌。
但日軍的抵抗仍未崩潰。炮火稍歇時,車站內(nèi)突然傳來密集的步槍聲,殘余日軍依托侯車廳,站臺立柱構(gòu)建起第二層防線,
“突擊隊上!”黃百韜七旅和富占魁五旅各出了三個連隊,鋪成了一個正面的偃月陣,開始進攻車站。
巷戰(zhàn)在車站的每一個角落打響。侯車廳里,東北軍戰(zhàn)士們與日軍展開逐排座椅的爭奪,刺刀碰撞聲、手榴彈爆炸聲混著破碎的玻璃聲此起彼伏。
一名日軍軍官舉著軍刀撲向東北軍班長,班長側(cè)身避開,刺刀直刺對方胸膛,卻沒注意到身后另一名日軍舉槍瞄準,班長壯烈犧牲。
站臺方向的攻堅戰(zhàn)更為慘烈。日軍在鐵軌間埋設(shè)了地雷,還把油桶堆在站臺邊緣,點火后濃煙滾滾,阻礙我軍推進。
攻擊一直持續(xù)了三個小時,到了中午的時侯,東北軍的部隊退了下來。黃百韜前后投入了十個連隊進攻,一度已經(jīng)拿下了火車站外圍所有據(jù)點,但是最終因為日軍不要命一樣的自殺式進攻,給逼退了下來。
在前線督戰(zhàn)的富占魁看見小伙子們灰頭土臉的退了下來,心中焦慮,嘴上罵道“馬的,這些小鬼子個個不要命?!?/p>
黃百韜點點頭“再拿炮轟的話,意義也不大了,遼陽車站的墻L太厚了,大炮沒什么效果,只能硬攻了!現(xiàn)在就是硬碰硬的時侯了,看看誰的意志更堅強!”
孫立人這時侯出了一個主意“我看不如直接把墻給他炸塌了,他不是厚嗎?大炮打不透,那我們就攻到墻下,直接挖墻埋炸藥,肯定能炸塌!”
“撫民這個主意好!”黃百韜目光凝視著遼陽火車站“一會就試試。”
“我也覺得可行。”富占魁拍拍手“看來我可以準備去找他千八百個工人了,拿下車站后,立刻著手修復(fù)車站鐵軌,盡快通車。”
下午兩點左右,黃百韜重新選了六個齊裝記員的連隊猛攻車站,隨后又安排了一個連突進到車站最大的一面外墻處。
青磚高墻擋在面前時。
“拿鎬頭來!”連長老趙抹了把臉上的灰,盯著墻根處的裂縫咬牙道。四名戰(zhàn)士抱著鋼鎬,借著戰(zhàn)友的火力掩護,貓腰沖到墻下。鎬頭砸在青磚上發(fā)出悶響,日軍察覺后,手榴彈順著墻頂往下扔,老趙拽著一名新兵滾到斷柱后,自已的胳膊被彈片劃開一道血口子。
挖洞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戰(zhàn)士們輪流替換,指尖磨出了血泡也不停手。一個小時之后,墻根終于掏出半人高的洞,老趙指揮著把十箱炸藥捆在一起,塞進洞里,導(dǎo)火索拉得老長?!俺罚 彪S著他一聲喊,戰(zhàn)士們往回狂奔,炸藥轟然炸響的瞬間,地面都在震顫,青磚墻像被巨斧劈過,轟然塌下大半,煙塵沖天而起。
在指揮部看到這一幕的黃百韜,孫立人和富占魁心中狂喜。
黃百韜立刻下令“吹沖鋒號,按照既定計劃,發(fā)起總攻!”
“沖??!”煙塵還沒散,沖鋒號就響了。如潮水般的東北軍的戰(zhàn)士們端著刺刀沖進缺口,車站里的日軍還沒從轟炸中反應(yīng)過來,就被迎面而來的子彈擊倒。
殘余日軍往侯車廳退去,第四聯(lián)隊的大島陸太郎剛剛下令把聯(lián)隊旗燒毀,迎面就撞見了一個班的東北軍戰(zhàn)士。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zhàn),大島陸太郎身中三槍,其中致命一槍打在心臟,當場斃命。
下午時分,最后一處抵抗據(jù)點,車站調(diào)度室被攻破。東北軍戰(zhàn)士們踹開鐵門時,里面的日軍要么戰(zhàn)死,要么舉著槍投降,墻角還蜷縮著幾名被裹挾的車站職員,渾身是灰卻萬幸沒受重傷。
第四聯(lián)隊的參謀長上野良丞在調(diào)度室內(nèi)切腹自殺,由于沒人介錯。上野良丞在東北軍破門而入的時侯,還沒有斷氣,他躺在塵土中,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東北軍戰(zhàn)士的黝黑軍靴從他眼前走過,最后一個戰(zhàn)士飛起一腳,將他的眼球踢爆,然后開槍補中了他的腦袋。
清理戰(zhàn)場時,戰(zhàn)士們在調(diào)度室的黑板上看到日軍用粉筆寫的“玉碎”字樣,旁邊還畫著歪歪扭扭的太陽旗,而黑板下方,堆著幾十封沒來得及寄出的家書。
遼陽車站終于恢復(fù)平靜。戰(zhàn)士們靠在破損的站臺上喘息,遠處傳來醫(yī)療隊的擔架聲和戰(zhàn)士們的哀嚎。七旅副旅長陳士章帶人在大糧村的中找到了幸存的五六十名村民,還是有三四十人被炮火或者爆炸波及,死于非命。
黃百韜等三位旅長,踩著鬼子的膏藥旗進入到了遼陽火車站內(nèi),孫立人笑道“可以給總司令和鄰葛公發(fā)送捷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