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勇摸摸鼻子,這會兒二公子怕早已離開了。
時君堂自是沒見著時明程,下人說是已經(jīng)送回府養(yǎng)身子去了,她便也用這個借口離開顧府回去看這位嬌弱的二堂弟。
馬車緩緩過來,火兒扶著大姑娘和小公子上了馬車。
此時小棗已經(jīng)在馬車內(nèi):“姑娘,婢子跟著那名女樂,發(fā)現(xiàn)她和沈大姑娘的婢女見面了,婢子不敢走得太近,怕被發(fā)現(xiàn)。那女樂是瑤華臺的人,她們走時婢子已經(jīng)讓人跟著。”
瑤華臺是云州最為有名的樂伎場所,時君棠做生意時,也會讓掌柜帶著合作的人去瑤華臺玩樂一番。
回到時府時,時君棠直接去了二房的忘機(jī)軒,那是時明程的院子。
忘機(jī)兩字取自鷗鷺忘機(jī),意寓淡泊無爭,呸,那分明是又爭又搶又算計。
一進(jìn)院子,就見時明程正在給他院中那幾株綠植澆水,換了一襲雅青色長袍,連澆個水都是道不盡的風(fēng)雅氣度。
在她眾兄弟中,也只有這個時明程生了一副清雋出挑的好相貌。
時明棠最為喜歡的是他那一身冷白如玉的皮膚,更襯得清貴儒雅,風(fēng)姿卓然,宛若天上云。
“不是身體虛得暈倒了嗎?我看好得緊啊?!睍r君棠走了過去。
時明程見她過來,將水勺交給了一旁的隨侍,趕緊輕咳了兩聲:“確實有些虛弱,剛喝了藥,這才好點。棠兒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見他笑呵呵地看著自已,時君棠冷聲道:“你心知肚明。時明程,你為何不直接救下明瑯,非得引我看見這一幕?”
“我怎么聽不懂棠兒在說什么呢?!?/p>
“聽不懂?少裝。是把你那兩個男伶從象姑館贖出來放在明瑯身邊的,在我將那兩人趕出府后,你還讓時勇去找了他們。當(dāng)真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原來棠兒已經(jīng)知道了?!?/p>
“明瑯是我弟弟,也是你堂弟。就算你討厭他,也不該如此折辱他?!睍r君棠氣惱地道。
時明程淺淺地看了她一眼:“從象姑館將男伶贖出來的不是我,把他們放在明瑯身邊的人也不是我。我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利用?”時君棠冷哼一聲:“你從小聰明,誰能利用得了你啊?”
“誰讓你跟他交好呢?!?/p>
“交好?是誰?”時君棠下一刻恍然:“傅懷安?”
時明程點點頭:“棠兒真聰明?!?/p>
“那你就看著他作賤明瑯?”
“棠兒,那是你的親弟弟,連你都不重視他,我為何要去重視他?可你重視傅懷安,我自然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被他利用?!?/p>
時君棠雙拳緊握,十指狠狠掐進(jìn)掌腹中,是啊,作賤明瑯的人是她這個親姐姐,旁人自然是察言觀色,擇利而行。
時君棠一字一字地道:“我現(xiàn)在討厭傅懷安?!?/p>
時明程突然走近她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半步,近得能看清彼此臉上的汗毛,他低下頭,幽深的黑眸直鎖著她臉上的表情,連一個細(xì)微的表情也不放過:“當(dāng)真?”
“當(dāng)真?!?/p>
“那我?guī)湍阋黄馂槊鳜槼隹跉猓绾???/p>
時明君譏諷道:“時明程,你可真會審時度勢啊?!?/p>
“只要是棠兒的事,我向來如此。”
時明棠這才發(fā)現(xiàn)倆人走得太近了,趕緊后退了一步,怒聲道:“你走這么近做什么?”就算是堂姐弟,也該知禮數(shù)。
時明程嘴角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看起來心情頗好:“當(dāng)然要看清你為明瑯出口氣的決心有多大了。你不是要嫁給傅懷安嗎?”
“我從沒想過嫁給他?!睍r君棠對上時明程漆黑深長的眸子,道:“從今往后,不管我對齊氏母子三人的態(tài)度如何,只要讓我知道誰對他們不利,我絕不會放過他?!?/p>
這是她最后一次對這個二堂弟的警告。
“好。”
目送著時君棠的離去后,時明程嘴角的笑意這才消失。
“二公子,大姑娘今天的火氣可真大啊,更讓人意外的是大姑娘會這般重視齊氏母子三人?!睍r勇道。
這點時明程心里也有些疑惑:“或許是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p>
“二公子,要是大姑娘當(dāng)時沒想著救長房的小公子,您當(dāng)真任小公子被他們欺負(fù)嗎?”時勇問道。
時明程拿過水勺重新給花草澆水,冷淡地道:“既然棠兒并不在意齊氏母子,我自然不必在意?!弊允贾两K,他在意的人只有時君棠。
此時,一名隨侍匆匆進(jìn)來:“二公子?!?/p>
時明程朝周圍侍候著的人道:“都退下吧?!?/p>
“是。”
隨侍這才道:“時明暉已經(jīng)到了禹州的南明,住進(jìn)了時家的客棧?!?/p>
“別讓他接近不該去的地方,也別讓他看見不該看見的人?!?/p>
“是?!彪S侍領(lǐng)命離開。
時勇問道:“二公子,您不去那里看一眼嗎?”直到對上二公子沁著冷意,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眸時,趕緊低下頭:“屬下知錯?!?/p>
這會兒,母親賈氏的聲音突然傳來:“程兒。”
就見二房主母賈氏款款而來,自入冬之后,她每天都在進(jìn)補(bǔ),那身子愈發(fā)圓潤飽滿,上好的云錦緞子裹在身上更顯得富態(tài),看見最疼愛的兒子,滿眼滿臉都是笑容。
“見過母親。”
“程兒啊,明年的科考,你當(dāng)真不參加嗎?院長可是說了,學(xué)院可以特殊薦舉你越級科考。”她這個兒子從小聰慧,卻無心仕途,要不然也不用等到十三歲才被逼著去考個秀才。
“母親,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參加?!?/p>
“你呀,非得把你父親氣出病來不可。你看看整個時氏滿門,除了你外都是庸碌之輩,你若能科舉得第,以時家的根基和人脈,不出十載,必能躋身內(nèi)閣,光耀門楣?!钡綍r,什么長房三房的,都要以二房為尊。
“母親,我當(dāng)真無意仕途?!?/p>
“那,那不科舉。咱們就讓院長給舉薦入朝做官,怎樣?”
“母親,我還有事,先出去了?!睍r明程說完一揖,轉(zhuǎn)身離開。
賈氏只能看著兒子離去,嘆了口氣:“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彼@個兒子,要說跟她不親吧,也挺親的,要說很親吧,不管她說什么,他能聽個一句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