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卓叔和竇叔才離開書房。
就在時君棠帶著小棗和火兒走過花園時,一道帶著幾分輕佻的男聲從假山后傳來:“什么族長不族長的,依我看,就是個柔柔弱弱裝腔作勢的小女子而已,真遇著了大事,最后還是得求著男人拿主意?!?/p>
另一人附和:“女人嘛,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哪有什么真本事?!?/p>
“這時家也夠荒唐的,讓個女人來當族長?!?/p>
“小心點,別被人聽了去?!?/p>
先前開口的男子一聽這話,聲調(diào)作對似的揚起:“聽見如何?她要是到我面前來,我這風流倜儻的模樣,指不定還癡纏我,非我不嫁呢?!?/p>
這話一說出口,頓時引來哄笑。
火兒和小棗聽得火冒三丈,這人的臉皮實在是夠厚的,握緊拳頭就要上前教訓人,被時君棠一個眼神阻止。
“有些賬,當眾清算難看。無人注意時,慢慢計較才顯得體面?!睍r君棠的聲音聽不出半分火氣。
“族長,咱們已經(jīng)來了京都這么久,這些京都的公子竟然還如此詆毀族長。”火兒氣憤地道。
“等咱們時家的名號堂堂正正地在鋪子上掛出來時,看他們還敢不敢這般猖狂。”小棗氣得磨牙。
時君棠將這些人的模樣都記在心里:“不著急,好戲還在后頭呢。”
就在主仆三人擇了另一條小徑走時,不遠處涼亭里坐著幾名十六七歲的姑娘,傳來歡聲笑語,聲音還挺大。
“要不是為了見那位章大人,我才不愿踏進時家,結(jié)果,只能遠遠看個側(cè)影?!币环垡律倥曇魸M是不甘心。
“我也不愿意來,幸好沒見著那時君棠。自從京都的人知道她一個女子當了族長,族里的長輩又給我們姐妹請了兩位老學究,日日逼著我們背《女誡》和《內(nèi)訓》,真是煩死了?!?/p>
“我家也是,《列女傳》都讓我們翻爛了,每天都耳提面命說貞靜柔順方為本分,要不然會辱沒門楣,都是這個時君棠害的?!?/p>
“若不是章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又深受清晏王器重,我父親早在朝堂上就參時家一本了。”
“我聽說,原本這族長之位是章大人的,可誰讓他不是時家血脈呢,又因為時家嫡出一脈男丁都還小,她就對族中長輩各種撒潑,甚至還害死了人才當上這個族長的?!?/p>
“天哪,她也太可怕了吧?”
“我聽到的好像不是這樣啊,外面都在說她是個極為孝順的人,去敲了登聞鼓,是因為族中的人害死了她雙親。”
“我也不知道。但你們想啊,一個女子哪有這般能耐敲登聞鼓,聽說后面有高人指點,還說她和高人之間不清不白的。”那人一臉鄙夷。
火兒和小棗在后面聽得比方才還要火大,一個勁地擼著袖子想上前干一架。
時君棠蹙眉,她倒是不知道因著她做上族長的事,竟然對閨中的姑娘們造成了這般的壓力。
還有,明明她敲登聞鼓為父母申冤的事是對她名聲極為有利的事,怎么到這些姑娘們嘴里變了個樣?
再者,要是外面真?zhèn)鞒蛇@樣了,她怎么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時府的人也要天天出去買菜,真要聽到了這些早就來稟了。
還是,這種傳聞只是在閨秀們中傳著而已?
“火兒,小棗,去查一查她們都是誰,然后這樣?!睍r君棠低聲吩咐了幾句。
小棗和火兒撲哧一笑,領(lǐng)命離開。
亭中的姑娘們八卦得正起勁,見到幾名時府的婢子從旁邊的路上走過,不想竟然在她們嘴里聽到了自個的事。
“你們知道嗎?那蔣家的六姑娘看上了一位舉子,死活要嫁給他呢,可舉子清高不愿意娶她?!?/p>
婢子們配合地發(fā)出一陣低呼,滿臉夸張的說:“天哪,恬不知羞啊?!?/p>
“這有什么,那位蕭家的五姑娘還跟人私奔了呢,最后被蕭家主母從客棧里硬生生追回的。”
“哇。”
“你們在胡說什么?”蕭家姑娘和蔣家姑娘快步從亭中走出來。
“根本沒有的事,你們這是血口噴人,污人清白。”倆人氣得全身都在顫抖,聲音更是尖利:“來人,給我掌嘴?!?/p>
丫頭的手掌還沒落下,火兒已經(jīng)一個閃身上前,啪的一聲,一巴掌揮在了她臉上,將那丫頭扇得踉蹌了下。
火兒也不看那婢子,目光似刀鋒一般直愣愣地望著說話的兩少女:“原來兩位姑娘也知道血口噴人,污人清白的道理,那就不該在亭中大放厥詞,詆毀我時氏族長。族長說了,眾位姑娘若喜好八卦,那也該是無傷大雅之事,而不是這般毀人名譽。今日之事,當是野雀聒噪,若姑娘們有下次,婢子們方才口中所說的事,保證會一字不落地傳遍整個京都。”
姑娘們臉色瞬間慘白,一個個臉上都掛滿了懼意。
樹后,時君棠端直站著,眼中沒多少起伏的情緒,一路從云州到京都,這種事遇到太多,她壓根不以為意。
她更好奇到底是誰在背后傳出的這些污蔑她的話?
姑娘們這么一受嚇,哪還敢在時府逗留,直接離開了。
小棗和火兒回來時,一直笑個不停。
“族長,你這辦法可真行,看把她們嚇得,往后一定一句也不敢多說了?!被饍阂荒樛纯?。
“她們自個對于清白被毀怕的要死,說旁人時真是毫不留情,如此愛道人是非,也不知道她們的管教嬤嬤是怎么教的她們?!毙椧嗟?。
時君棠莞爾,也得虧了金嬤嬤管得嚴,她并不好嚼這些是非:“小棗,你讓巴朵去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后如此編排我?!?/p>
“是。”
午膳后,時君棠正打算小憩一會,火兒將早上那個在背后說她‘還是要靠男人拿主意’‘指不定還想著要嫁給我呢?!墓哟蚵犃顺鰜怼?/p>
“祁家嫡三子祁連?”
“是,今年不過十六歲,連考了三年的童生都沒中,祁家人已經(jīng)打算去給他捐個官當當了。”火兒道。
竟然是暗脈死士的后代,時君棠還真覺得這緣分奇妙得很,就是這后代也太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