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點(diǎn)點(diǎn)頭。
“怎么死的?”崔太醫(yī)問,“丁維的兒媳婦是個很爽朗很健壯的女子,走路虎虎生風(fēng)的,那兩個孩子也粉雕玉琢可愛得很,怎么會都沒了?”
聞歌不知道。
她認(rèn)識師父時,師父就是一個人。
因師父醫(yī)術(shù)高超,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氣,一開始還有不少人給師父介紹對象。
師父全都拒絕了。
每年到了固定的時間,師父會關(guān)門三天,出一趟遠(yuǎn)門。
三天后準(zhǔn)時回歸,重新營業(yè)。
她問過師父,師父什么都沒說,只是非常哀傷地望著遠(yuǎn)處。
聞歌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崔太醫(yī)。
崔太醫(yī)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來。
他嘴唇動了動,有許多話想說,話到嘴邊,只剩下一聲嘆息。
崔太醫(yī)失去問下去的興致。
他搖著頭,意興闌珊,佝僂著背走出去。
聞歌有些擔(dān)心。
謝鶯眠道:“負(fù)面情緒師兄會自己消化掉的,你不必?fù)?dān)心?!?/p>
“聞歌,我有重要的事與你說?!?/p>
“你,想不想再救寧國公一次?”
聞歌不解。
謝鶯眠將自己的計(jì)劃詳細(xì)告訴聞歌。
聞歌聽完后一直搖頭。
她在紙上寫道:“王妃娘娘,這都是您的功勞,我怎么能霸占您的功勞?”
謝鶯眠道:“我的身份不太合適出面。”
“這件事由你來做,是最優(yōu)選?!?/p>
聞歌還是不同意。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寧國公的恩情多有分量。
她不能搶了王妃娘娘的功。
謝鶯眠道:“聞歌?!?/p>
“我讓你出面去救寧國公,不僅僅是讓你去當(dāng)寧國公的恩人,我還想讓你打出名氣去?!?/p>
“先前我不知道你會醫(yī)術(shù),更不知道你的醫(yī)術(shù)如此精湛。”
“現(xiàn)下我知道了你的能力,自不能讓你繼續(xù)待在凌王府當(dāng)丫鬟,我想讓你以女大夫的身份來醫(yī)館坐診,專門給婦人們看病?!?/p>
“這個時代是男子的天下,女子寸步難行,尤其是女大夫?!?/p>
“我想讓你揚(yáng)名,想讓上京城的百姓都認(rèn)可你,也讓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女子們無顧忌地來找你看病?!?/p>
“當(dāng)然,只是坐診看病不是目的,我的目的是,等時機(jī)到了,我想通過你來培養(yǎng)更多的女大夫,讓天下被病痛折磨的女子,都有一個看病的去處?!?/p>
“聞歌,我希望你能勇敢一點(diǎn)?!?/p>
聞歌聽得熱血沸騰,熱淚盈眶。
是啊。
這個時代的女子,很難很難。
醫(yī)術(shù)傳男不傳女,女大夫鳳毛麟角。
僅有的女大夫也不能拋頭露面,只在大戶人家給那些富太太們診脈搭配藥膳。
普通女子生了病,尤其是女子隱私一些的病癥無法對男大夫說出口,要么強(qiáng)忍著要么用土方子。
她在莊子上,曾見過一個生育了多個孩子的婦女,因?yàn)闆]好好休養(yǎng)過,一干活子、宮就會掉出來,被一旁的婦女們嘲笑。
那婦女決心剪掉那累贅,她給自己準(zhǔn)備了一碗平常舍不得喝的紅糖水煮雞蛋,用剪刀剪掉后,因出血過多身亡。
至死,她都沒能喝到那碗紅糖雞蛋。
那只是普通婦女的縮影。
命苦的婦女何止一個?
王妃娘娘所說的這些,直直地撞到了她的心坎里。
聞歌第一次有這種振聾發(fā)聵的感覺。
她覺得困在親情困在與養(yǎng)女斗爭的自己很可笑。
她的生命,不該為這些無意義的事牽絆。
如果可以,她愿意做更有意義的事。
聞歌眼里閃著光:“我,不會,讓您失望。”
謝鶯眠看著聞歌的樣子,輕笑:“接下來的這兩天,你著重練習(xí)針灸,我教你去蠱之法。”
……
寧國公死亡的消息甚囂塵上。
國公府無法再隱瞞此事,只能張羅著辦喪事。
寧國公名聲好。
吊唁堂搭建好之后,有不少人前來吊唁。
寧國公的家眷們身著孝衣,跪在地上,迎接著一波又一波前來吊唁的人們。
凌王府內(nèi)。
虞凌夜看著興致勃勃研究枇杷膏的謝鶯眠,說道:“按照慣例,要停尸七天?!?/p>
“你選擇在哪一天出現(xiàn)?”
謝鶯眠頭都沒抬,道:“后天上午?!?/p>
“寧國公那一絲心脈非常弱,我給他強(qiáng)化后,想要恢復(fù),至少需要三天時間,這三天時間他會處于假死狀態(tài)?!?/p>
“若是我們?nèi)ピ缌?,寧國公醒不過來也活不過來,反而會壞事?!?/p>
“若是去晚了,寧國公府的人不知道寧國公還沒死透,會以為突然詐尸,驚嚇?biāo)纳?,幕后盯著寧國公的人會趁機(jī)再將人殺掉,所以,后天上午是最佳時間?!?/p>
“對了,我需要你幫個忙?!?/p>
“什么忙?”虞凌夜問。
謝鶯眠對虞凌夜露出一口白牙:“撒潑會嗎?”
虞凌夜:……
他像是會撒潑的?
謝鶯眠:“我就知道你不會,所以我給你降低難度了,不用撒潑,表現(xiàn)的像個紈绔就行了?!?/p>
“你后天上午到了吊唁堂之后,你先這樣……然后再這樣……”
虞凌夜人麻了。
想要他社死就直說,何必用這種奇葩方式。
“我拒絕?!庇萘枰咕芙^的義正辭嚴(yán)。
謝鶯眠:“配合一下?!?/p>
虞凌夜:“絕無可能?!?/p>
謝鶯眠:“不能商量?”
虞凌夜:“趁早死了這條心?!?/p>
謝鶯眠嘆了口氣。
確實(shí),讓虞凌夜這等矜貴無雙的人做那些事卻是不太好。
算了,她再想別的辦法。
時間一到。
謝鶯眠與虞凌夜帶著聞歌和扶墨前往寧國公府。
虞凌夜與寧國公府并無交集。
他一出現(xiàn),寧國公府的人都很意外。
因虞凌夜身份高貴,他們不敢怠慢,由寧家大老爺接待。
虞凌夜安慰了寧家大老爺要節(jié)哀之類的。
寧家大老爺連連點(diǎn)頭,將虞凌夜和謝鶯眠帶到靈堂。
虞凌夜親自給寧國公上了三株香。
正常來說,點(diǎn)燃后,三株香會慢慢燃燒。
但,虞凌夜的三株香,插到香爐上之后就熄滅。
重新點(diǎn)燃后,再次熄滅。
如此重復(fù)了三次,虞凌夜的臉色不太好看。
寧家大老爺額間遍布冷汗。
老爺子這是啥意思啊?
別人來上香,那香旺得不得了。
凌王殿下來上香,點(diǎn)一次滅一次?
先帝活著的時候老爺子就不待見方太妃,經(jīng)常罵方太妃是禍國妖妃,連帶著也不待見凌王殿下。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也就罷了,怎么死了還專門去滅凌王殿下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