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一道冷冽的男聲響起。
樓下眾人隨著聲響方向抬頭看去,宋時野穿著一身家居服緩緩走下來。
明明普通的家居服很容易柔和一個人身上的氣質(zhì),可這一身套在宋時野身上,僅僅只是助長了他的慵懶,身上的戾氣卻絲毫不得削減半分。
女人瞇了瞇眼睛:“宋時野,你昨天回到老宅倒頭就睡,連回家第一時間去見你爺爺?shù)募易宥Y儀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嗎?”
宋時野輕飄飄掃了一眼:“爺爺不會怪我,什么時候去見都一樣?!?/p>
說話時,他的臉雖然正對著自己的母親,目光卻若有似無的在宋詩斐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和警告的冷。
宋詩斐站在母親身后,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喉嚨,手卻貼在腿邊緩緩攥緊了。
“宋時野,你別以為爺爺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p>
女人聲音嚴(yán)厲。
“媽,先去吃飯吧,別讓爺爺?shù)戎绷??!?/p>
宋詩斐壓下了心底的一絲緊張,上前抱住母親的胳膊。
宋時野眼底似笑非笑的看著,聳聳肩越過兩人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女人緊緊盯著宋時野的背影,良久嘆了一口氣。
她輕輕拍了拍宋詩斐的手:“還是你這孩子懂事。我也不知道他一直留在秦城能有什么用,宋家難道還會讓一個秦城的普通丫頭進(jìn)門嗎?”
“聽說宋時野也找回來的那個,是海城人。”
宋詩斐面上溫柔小意的笑著。
“海城?”
女人聽到這個地方,眉頭擰得更緊:“那又是什么地方?”
她更加生氣:“當(dāng)時我就不同意他去秦城,可別到時候什么人都往家里領(lǐng)!到時候別說我不同意,要是那鄉(xiāng)下地方來的惹了老爺子不高興,給他趕出去都是事?。 ?/p>
宋詩斐看著母親大發(fā)雷霆,眼底是掩不住的期待。
她體貼的晃了晃她的手:“媽,爺爺那么寵愛哥哥,怎么會趕他出去?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天還要我陪著你呢?!?/p>
話音落下,宋母瞥了眼宋詩斐:“你還得嫁人,我得多去勸勸你哥?!?/p>
說罷,她緊跟著往餐廳走去。
宋詩斐被落在原地,嘴角的笑意還沒有降下來,可細(xì)細(xì)看去卻能發(fā)現(xiàn)她緊繃的臉頰,還有發(fā)出細(xì)微研磨聲的腮幫子。
她的五指一寸寸收緊,直到尖銳的指尖刺進(jìn)掌心。
微微帶來的疼痛感仿佛竄起的電流。
無論她怎么努力,怎么討好他們,似乎宋時野才是他們心中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宋詩斐心中是滿腔的不甘。
可還是只得重新扯了扯嘴角,掛上一個自然的微笑緊跟其后。
宋家老宅的餐廳延續(xù)了別墅里金碧輝煌的裝橫,一張專門定制的長桌橫了大半個餐廳,上面的菜品一眼望過去,望不到頭。
餐廳的人不多,主座坐著一個年邁的老人,精瘦蒼老,可那雙眼睛卻爍亮,格外有精神。他的左右手邊都留著一個空位。
直到宋時野出現(xiàn),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宋母也緊隨其后,在老爺子左手的空位旁邊坐下。
宋詩斐掃了一眼空位。
父親今晚不在,但那也是留給他的位置。
視線收回的片刻,她眸底的余光又略過了宋時野坐著的地方。
一個小輩直接越過在場的眾多長輩坐在了老爺子身邊。這是老爺子對他何其的寵愛,完全就是他們這一輩的獨一份。
宋詩斐目光晦暗了一瞬,又恢復(fù)如常,在剩下的位置里面選了一個還算比較近的坐下。
“時野,你終于記得回來了?”
老爺子看著離自己坐得最近的宋時野,帶著幾分打趣的語氣。
“這不是家里催的緊?”
宋時野倒也絲毫不避諱,直接把回家的緣由說了出來。
“什么?家里誰催你了?你也老大不小的,好不容易自己上心出去找個心儀的。這誰催你,不就把我的孫媳婦兒給催跑了?”
老爺子當(dāng)即不樂意了,把手中的玉筷一把拍在桌面上。
宋時野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老爺子犀利的視線掃過周邊的一圈人,帶著幾分責(zé)怪。
宋母擰了擰眉,隨即笑道:“爸,孩子胡鬧,你難道也同他一樣胡鬧?”
說著,用公筷給他碗里夾了一道菜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哪料老爺子根本就不樂意,把碗往前面一推:“這怎么是胡鬧呢?還有什么比時野成家立業(yè)重要?”
他兩眼一瞪,看向宋時野:“說,時野,究竟是哪家的孩子?爺爺給你做主?!?/p>
宋時野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嗎爺爺?”
說罷,他殷勤的給老爺子倒了一杯茶水,還起身十分狗腿的去給他捏肩:“爺爺,您這一大把年紀(jì)了,說話可得算數(shù)?!?/p>
老爺子故作被他氣的吹鼻子瞪眼,可臉上卻是笑著的:“爺爺還會騙你不成?”
“爸!這不行!”
不等宋時野開口,宋母當(dāng)即厲聲打斷。
此言一出,桌面上的氛圍驀地有些僵凝。
老爺子盯著宋母:“淑雅,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脾氣還這么毛躁?”
宋母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yīng)過激,她按著湯匙的指尖緊了緊,收斂了臉上的厲色:“爸,這件事你真不能答應(yīng)時野。”
“哦?”
老爺子一時之間也來了興致。
畢竟宋時野是他們宋家這幾個小輩里面最出色的。甚至不光是這一輩,就算往上數(shù)數(shù)幾輩也最讓他滿意的之一。宋時野的母親也清楚兒子的優(yōu)秀,對他向來都是有求必應(yīng)。這也是極少看她當(dāng)面駁回宋時野。
至于為什么宋時野是之一……
老爺子眸子幽深了一些,想到那個遠(yuǎn)在秦城的小兒子。
他心底冷哼了一聲,趕忙將思緒拉回。
“他在秦城忙碌那么幾個月,聽說是找了個海城的野丫頭。”
“海城?”
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完全沒有這個地區(qū)的印象。
宋時野一聽自己母親貶低顧紅,當(dāng)即沉下臉色:“媽,她不是野丫頭!”
“什么不是?海城我連聽都沒聽說過,難道還能出什么跟你相配的大家閨秀嗎?”
宋母也難得面容嚴(yán)厲,帶著幾份不由分說的意味。
宋時野的雙眼仿佛裹了寒冰,語氣冷冽:“她和我最配,我也只要她。這和什么海不海城沒有關(guān)系?!?/p>
宋母聽這話,氣的就差翻著眼白暈過去。
她氣沖沖的一拍桌面:“不行!我不同意!”
“要娶她的是我。何況她嫁不嫁給我,都不一定?!?/p>
宋時野別過臉。
宋母看著宋時野根本不愿意扭頭溝通的模樣,指尖在半空中亂晃:“你!你你!你就是要氣死我!宋家是個什么地位?你又是個什么身份?什么樣的名媛千金找不著?要在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女人身上撞南墻?”
“媽,你先消消氣?!?/p>
宋詩斐上前輕撫宋母的胸口順氣,掃了一眼宋時野,格外善解人意道:“感情這個東西不能強求。而且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你可別先氣壞了身子?!?/p>
“詩斐說的對。”老爺子捋了捋下巴的白胡子看向柳淑雅:“淑雅,你瞧瞧你,怎么還越活越過去了?還沒孩子看得通透。”
宋母重新坐回原位,還是瞪了一眼宋時野。
“好了,時野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老爺子給宋時野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撫慰撫慰宋母。
可宋時野卻徑直將其忽略,有些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爺爺,我只要她?!?/p>
老爺子一聽這話,臉色也罕見的不悅起來。
“時野,爺爺暫時并不想干預(yù)你,但是你是宋家繼承人的身份得牢牢記住?!?/p>
那雙精明爍亮的眼睛直直盯著宋時野的雙眼。
這是他細(xì)心栽培的后輩,甚至他撐著一口氣都沒有把宋家徹底交給宋時野的父親,就是因為他不夠格,不過好在給他生了宋時野這樣一個爭氣的孫兒。他將來是要將整個宋家交到這個孩子手上的。
到了他們這種身份,對于兒女情長向來都只是一笑而過,所以他也并不想多插手子孫的另一半。只是宋時野如此執(zhí)著,甚至說出非一個人不可的話,卻儼然是犯了繼承人的大忌。
宋時野接著這一道目光,心中仿佛被一塊巨石沉沉壓下。
他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