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面前再次斟滿一杯酒。
倉江薄唇勾笑,抬起一雙涼薄的眼睛,“你玩我?”
“老子想玩就玩,你能怎樣?”對方端起一杯酒,一滴滴澆在他價值不菲的西裝上。
繼而十來杯烈酒紛紛擺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我要你把它們喝完,否則你別想走出這里!”對方大放厥詞。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倉江身上,每一道視線都是赤裸裸的霸凌,無疑在逼迫著他主動飲酒,亦是想看驕傲的天才律師低頭。
倉江冷冷對上啤酒肚和魅惑女人的雙眼。
兩人都不禁心中發(fā)怵。
這位可是辦過大案的。
聽說那位首席入獄之前,他可是跟隨者之一。
兩人對視一眼,都隱隱有些忌憚。
可得罪了厲氏,別說在律師圈,就連在秦城都過活不下去!
他們轉念一想,連帶著挺直了腰桿。
“倉律,厲氏的賠償款你差不少吧?今天你表示一下誠意,我們愿意掏這個數(shù),怎樣?”
對方比了一個一。
“但是你若不愿,我們不介意做壓死你律所的最后一根稻草?!?/p>
啤酒肚瞇起眼,語氣威脅。
魅惑女人也跟著幫腔:“我們很看好倉律的能力,特別是胡總,尤其惜才,也愿意幫您一把。可倉律這般不給面子,實在讓人寒心?!?/p>
她懶散地搖晃著手中的香檳杯,眸光浮動。
倉江眼睫輕顫,垂下一道深深的陰影。
在眾人得意的目光中,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握住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口感讓倉江喉頭發(fā)緊,甚至甚至差點嗆出淚來。
他不擅長飲酒,或者是不愿意沉淪于酒精帶來的麻痹與虛幻中。
彼時他剛入職場,顧紅作為他的頂頭上司,沒人會不給顧紅臉色去灌他的酒。
他們捧著他,是因為顧紅主動介紹時說,“認識一下,我弟弟?!?/p>
可顧紅入獄后,他們看他的臉色變了。
為了對抗顧顏,他搖身一變成為厲氏除了顧顏最受人器重的律師,雖然是千年老二,但處處也都是對他點頭哈腰求辦事的,自然沒人敢了。
一杯飲下,涂著鮮紅指甲的手緊接著又湊近。
倉江抬頭,見女人朝他輕挑眉梢:“倉律,繼續(xù)讓我們看見你的誠意?!?/p>
女人吐氣如蘭,吐出的呼吸又像一條纏繞的巨蟒。
酒吧里的燈影交錯,倉江桌前被擺上一杯杯倒?jié)M的酒。
旁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他們放下自己手邊的酒杯,全盯著倉律的動作。
無數(shù)嬉笑的聲音灌入耳朵,倉江幾乎麻痹似地一杯接著一杯,直到胃里火燒般辣辣地疼。
不由得,他緊摁住胃部。
“倉律總說酒精過敏,這不是好好的?之前是看不上我們才找的借口嗎?”
“哈哈,一定是,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一朝落魄,還不是得乖乖被胡總和雙姐逼著喝?!?/p>
被美艷女人稱為“胡總”的啤酒肚男人最是興奮,一雙眼睛難掩興奮和報復成功的暢爽。
他早早的舉起了手機,拍攝下倉江被逼喝酒的那一幕。
與此同時,擔憂的顧紅在一個律師行業(yè)群里看到了一個視頻。
她臉色一變。
憑借著群里發(fā)出的定位,她找了過去。
“倉律怎么喝醉了?再喝一杯吧?”
包間里隱隱傳來魅惑的女聲。
顧紅來不及多想,一把推門沖了進去。
只見倉江已經(jīng)脫力地伏在沙發(fā)上,臉色煞白。
他閉著眼,像是已經(jīng)人事不省。
手指緊緊摁著某個位置,唇邊不時溢出壓抑的痛呼聲。
顧紅緊了緊扣入掌心的手指。
這些混蛋!
里面燈光昏暗,倒是沒人看清她的模樣。
“倉江,你撐住?!?/p>
顧紅扶著他起身,才發(fā)現(xiàn)他面前擺著一沓錢。
看來這就是這群人侮辱倉江的資本了。
顧紅是蹲過獄的,絲毫沒有嫌棄,錢這東西她不嫌少。
當即幫倉江全數(shù)揣進了兜里。
否則都對不起倉江喝的那些酒。
那些侮辱倉江的人見狀一個個都瞪大了眼,還能這樣?
顧紅第一次發(fā)現(xiàn)倉江看著瘦弱卻這么沉重,一米八的大個子果然不是她一個人能扛動的。
好在里面還有一些新人律師心善,悄悄幫忙下顧紅才將倉江帶離了包間。
她沒有抬頭,也絲毫顧不上身后若有所思的打量眼神。
“那個女人是誰?倉江還有女朋友?”
美艷女人疑惑瞇眼。
胡總的眼神也幾乎凝在顧紅遠去的背影上。
那女人雖然只穿著一身簡單普通的衣物,又戴著口罩看不清面容,可窈窕的身姿套著寬松的衣物,一股賢惠卻純欲的反差讓他眼睛亮了亮。
“外面?zhèn)鞯盟敲礉嵣碜院?,原來是早就金屋藏嬌!?/p>
“真讓人好奇那口罩下長著怎樣美艷的一張小臉。”
胡總嫉妒地恨恨咬牙。
美艷女人眼眸逐漸幽暗,深深地望了顧紅遠去的背影一眼。隨后,視線偏轉,落在了不遠處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心中忌憚。
厲總說給倉江一個教訓,希望她今天沒有辦砸……
要怪就怪那女人來的太快了。
矜貴的男人宛若冰山,在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個精致到猶如刀削的雕刻側臉。
厲寒忱盯著顧紅遠去的身影,眸光幽深如潭,帶著森冷的寒意。
林斌站在他身后,身影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跟著?!?/p>
厲寒忱的聲音低沉,嗤笑一聲,危險意味濃厚。
林斌抖了一下,當即撒腿跟上。
此刻,酒吧外的顧紅卻陷入了難題。
“師傅,能幫我一下嗎?”
她低聲求助,肩頭上倉江的重量讓她有些頭大。
好在司機師傅十分熱心,當即就上前來搭了一把手,將倉江穩(wěn)穩(wěn)當當塞進了后座。
顧紅肩頭的重量一輕,這才松了口氣。
“小姑娘,這你男朋友吧?吵架了?大晚上跑過來喝酒?”
司機師傅打趣道。
顧紅有些尷尬一笑,剛想解釋,卻先注意到了倉江倏地擰緊的眉心。
她心中頓感不妙,接著車窗外亮起的霓虹燈,她看清了倉江蒼白的臉色,還有毫無血色的嘴唇。
她第一次看見人的嘴唇這么蒼白!
“師傅!開去最近的醫(yī)院!”
她的聲音猛然拔高,又慌又急。
司機也從后視鏡中看到了倉江的神情,剛剛還輕松的模樣瞬間蕩然無存:“行!小姑娘!你別急!”
司機當即剎車一踩,油門一拉,調(diào)轉車頭就往最近的私立醫(yī)院而去。
剛一下車,看到巨大的醫(yī)院牌,“厲氏旗下……”顧紅啞然了一下,也沒工夫顧及心底的排斥,跑去前臺喊護士。
很快,倉江被抬進急診的手術室。
顧紅心中焦急。
小兮一個人在老屋子里睡覺,倉江這她也挪不開身。
她抬頭看向手術室,目光幾乎直接穿透厚重的門。
整個人不由縮在角落環(huán)抱住自己,祈求小兮不要那么快醒來。
可她的一顆心揪緊了,幾乎有眼淚墜下來。
終于,手術室的頭頂?shù)募t燈換了顏色,一位護士先走出來。
顧紅趕忙迎了上去:“護士小姐,他怎么樣了?究竟是什么問題?”
護士瞥了她一眼:“胃穿孔?!?/p>
“一下子喝了那么多酒,是個人都會出問題?!?/p>
護士擰起眉心,語氣中有些發(fā)沖,帶著責怪的意味:“年輕人吵架,為什么要拿身體開玩笑?”
“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p>
顧紅一噎,卻已經(jīng)無暇再去解釋,心底泛出濃烈的愧疚,格外乖巧地低頭挨訓。
護士見她態(tài)度良好,也不由放緩了態(tài)度:“手術已經(jīng)結束,再住院觀察幾天就可以?!?/p>
顧紅連連點頭。
不一會倉江被推了出來,臉色依舊不好看,可面頰終于有了幾分血色。
她轉頭去前臺交住院的費用,就用剛才那沓錢,她數(shù)了一部分揣進兜里心想著夠用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醫(yī)院里只有急診的紅燈和緊急通道的幽幽綠燈可以照明。
顧紅獨自走在黝黑的長道,周圍寂靜一片,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驀地,她察覺到身后突然站定了一個人。
“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