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染卻依舊穩(wěn)坐席間,神情間的從容完全不像裝的。
主辦方見江染不好糊弄,近乎哀求地道:“江小姐,確實是我們的工作失誤了!我們可以立刻為您協(xié)調(diào)上座席位,保證不會讓您受委屈!”
“只是這個位置……早就預(yù)留好了,那位壓軸嘉賓現(xiàn)在人馬上到了,還請您不要為難我一個小小的經(jīng)理……”
江染越是僵持下去,就越顯尷尬,她走與不走,場面都不會好看。
何似玥臉上得意的笑容都藏不住,再次開口:“有些人啊,逞能到最后,卻給自己弄得下不來臺了,真丟臉?!?/p>
何似玥的話很有煽動性,很快,不少人開始低聲議論,一致認(rèn)為江染還是趕快讓座較好。
至少還能以給主辦方面子為由,保留一絲體面。
要是最后被請走,或者強(qiáng)行留下起沖突,那就太難看了。
江染嘴角微揚,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緒,才悠然開口:
“我理解主辦方難免有疏漏?!?/p>
江染語氣平靜,目光卻掃過臉色發(fā)白的經(jīng)理,話鋒陡然轉(zhuǎn)沉,“但我是周氏集團(tuán)的代表,今天坐在這里,代表的是周家的體面。”
“你們先是漏放我的名牌,現(xiàn)在又因為一個還未到場的貴賓,要趕我去臨時加的位置,這是覺得周家的面子,不值當(dāng)被認(rèn)真對待?”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誰都知道周家的分量,主辦方這操作,確實透著對周家的輕慢。
經(jīng)理額頭冒汗,剛想辯解,江染已繼續(xù)道:“至于那位即將到來的貴賓,本是好意賞光,若因為你們的失誤,落個‘搶周家位置’的名聲,怕也不是這位貴賓的本意?!?/p>
她把話挑明:錯在主辦方,別讓她和貴賓成了矛盾焦點。
何似玥在一旁冷笑,等著看江染怎么收場,難不成還能讓主辦方把預(yù)留位置讓出來?
江染卻看向主辦方,語氣緩和了些,像是給臺階:“解決辦法其實很簡單?!?/p>
“哦?怎么解決呢?”
就在江染說到一半時,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從人群外圍傳來。
所有人回頭,只見蔣弈一身簡約的黑色西裝,長腿闊步而來。
他身旁只跟著阿旭一個助理,兩人同樣高大的身姿,可男人僅僅出聲片語,便氣場全開,威壓得眾人屏息凝氣。
男人目光直視江染,漆深的眼底蘊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玩味。
竟然是他。
看到蔣弈的一瞬,江染心跳漏了半拍。
她有些訝然,對方不是昨晚還在幾萬公里之外嗎?
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聽到蔣弈的話,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男人顯少在公開場合露面,相當(dāng)神秘,但即便再神秘,對方的高冷刻薄也是出了名的。
蔣弈社交的圈子非富即貴,就算對方權(quán)勢滔天,男人也照樣翻臉,沒人敢得罪他,得罪他的人據(jù)說都查無此人了。
他也向來不會給任何人面子,更不近女色。
所以即便到了婚育年紀(jì),也沒人敢跟蔣家長輩多言。
這樣的人物,被江染搶了座位,居然沒有直接發(fā)難,反而還和顏悅色問起了方案?
江染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壓力陡增,但她深吸一口氣,還是繼續(xù)輕聲說道:
“尊重既成事實,把錯誤變成更好的安排。”
她頓了頓,目光環(huán)視這張足夠?qū)挸ǖ难缱馈?/p>
“這里空間充裕,加一把椅子并非難事。
主辦方可以立刻為蔣先生在我旁邊設(shè)一個同等規(guī)格的座位。
這樣,既保全了周氏的顏面,也彰顯了蔣先生的氣度,更體現(xiàn)了主辦方處理危機(jī)的靈活和誠意。
豈不比強(qiáng)行讓我離座,造成三方?jīng)_突和尷尬要好得多?”
她話音落下,整個宴廳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江染這番冷靜到極致、又機(jī)智至極的發(fā)言震驚了!
這哪里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私生女,分明就是個邏輯鬼才。
沒想到江染三言兩語就破了局,何似玥的臉也徹底白了。
周宴不知何時已回到宴廳,看著在焦點中心散發(fā)光芒的妹妹,不禁微微松了口氣。
蔣弈看了江染片晌,嘴角似微微上揚,隨即開口對主辦方的人道,“那就按江小姐說的辦吧?!?/p>
他語氣平穩(wěn),聽不出喜怒。
但至少,蔣弈接受了這個安排,主辦方就已如蒙大赦。
“好的蔣先生?!?/p>
很快,服務(wù)生便加來了座位。
一段插曲過后,晚宴也正式開始,江染依舊吸引著全場的注意,卻再沒有質(zhì)疑她的聲音傳出。
“怎么光看我,不吃東西?”蔣弈突然沉聲,江染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他出了神。
兩人的座位靠得近,男人脫去西裝,襯衫扣子解開,挺闊的身姿就挨著她坐下,強(qiáng)烈的男性荷爾蒙撲面而來。
她馬上收起目光。
“蔣先生,你怎么突然來參加這次的晚宴活動了?”
蔣弈沒有看她,只是優(yōu)雅地切割盤內(nèi)的食物。
“私人飛機(jī)坐了十個小時,不過也不虧,聽到了很精彩的演講?!?/p>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但一句話的信息量卻很大。
他是連夜趕過來的,并且剛剛江染在臺上演講時,他就在了。
那么座位的事,對方也在旁邊看了挺久?
江染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比起蔣弈,她的演講可算是班門弄斧了。
“蔣先生,讓您見笑了?!?/p>
江染低聲說,蔣弈的動作卻停了一下。
他突然側(cè)眸,看她的目光罕見地有了些溫度,“沒有。你剛剛表現(xiàn)得很好?!?/p>
好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至于她在被為難座位時,他也想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
“謝謝夸獎?!苯灸槦崃艘幌隆?/p>
但她還在想著蔣弈來這里的原因。
連夜坐十個小時飛機(jī)來這邊,總不能是為了吃頓飯……難道,是為了她嗎?
可對方?jīng)]有多說,江染也不好再問下去。
江染也明白,兩人只見過一面,沒什么感情,這樣的舉動,只能說明蔣弈給足了她重視和面子。
但她心里還是很感動的。
蔣弈余光瞧見江染有些疏離的神情,思緒回到了昨晚。
女人突然給他發(fā)了消息,他看到后也不知該如何回復(fù)。
蔣弈幾乎不跟女性接觸,更不了解要如何和聯(lián)姻對象相處。
他問了阿旭,對方說女人一般主動發(fā)消息,就意味在說“想你了”。
男人做事的風(fēng)格一向直接利落,既然她想他,那就見面。
于是工作結(jié)束后,他就直接來了C國。
蔣弈和江染低聲交流的樣子,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所有人都不敢多看,但所有人都在好奇。
這江染和蔣弈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難道有私交?
可沒聽說過,蔣弈這些年有和哪個女人走近過。
“蔣總,您和江染認(rèn)識嗎?”
終于,對面的何似玥忍無可忍,直接開口朝著蔣弈發(fā)問。
男人是很有氣場,她這話說出口心里也忐忑到了極點,但她實在是不甘心!
兩年前,她有幸見過蔣弈一面。
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到男人之后,就再也沒有男人能夠讓她心動。
何似玥想盡一切辦法,也想要和蔣家有所聯(lián)系,就連那次和江染搶房子……
也僅僅是因為,江染買的那套房子,正對面就是振國公館……蔣弈的辦公大樓!
可顯然江染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她只不過是一個繼承了遺產(chǎn)的私生女,一個暴發(fā)戶,憑什么讓蔣弈對她另眼相看?
“我今晚待在這里,明天上午走。晚上有舞會,你來嗎?”
就在江染看向何似玥,等著蔣弈的回復(fù)時,男人再次低聲開口。
蔣弈完全無視了何似玥的話,仿佛她是個透明人。
“我不太會跳舞。”
江染怔了一下,輕聲回答。
既然蔣弈都不理會何似玥,她也沒有必要說什么。
更何況男人剛剛在眾人面前的表現(xiàn),明顯是不想公開關(guān)系。
聯(lián)姻只是口頭協(xié)議,兩人還沒有真的訂婚。
“我教你?!?/p>
突然,三個字劃過耳畔,男人的呼吸拂過她頸間,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她心上撓了一下,耳根像是起了火,一路燙到了臉上。
江染趕緊拿起喝的,掩飾了慌亂,“……好?!?/p>
何似玥被無視后更加氣了,她猛地站起身來。
可無論她這邊有多大的動靜,男人硬是連一個眼光都沒給她。
她眼眶一紅,當(dāng)即就離席跑走,旁邊幾個跟她關(guān)系不錯的姐妹推推搡搡,半天才有一個人追了出去。
何晚低頭吃著食物,余光瞧見江染和蔣弈低頭私語,嘴角勾了勾。
今天這場晚宴她倒是沒白來,有趣的事情看到了不少。
蔣弈的時間似乎都是掐著點的,東西吃了幾口,剛放下餐具,助理就來提醒蔣弈有一場線上會議要開始了。
“晚上見?!?/p>
蔣弈看向江染,深邃的黑目吸引力很強(qiáng),但也讓人畏懼。
江染點了點頭。
晚宴結(jié)束后,周宴送江染回了酒店。
席間發(fā)生的事情他已經(jīng)聽說了,蔣弈會忽然來這兒,他也相當(dāng)意外。
“你今天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出彩,應(yīng)該能堵上一些人的嘴巴了,但我卻沒能照顧好你,對不起,妹妹……”
周宴聲音透著幾分欣慰,又有幾分自責(zé)。
江染馬上寬慰他道:“沒有,我這次晚宴沒出太多錯,也多虧了周宴哥,而且周宴哥你的朋友今天也幫我解圍了?!?/p>
“朋友?”周宴愣了一下。
江染道:“何晚小姐?!?/p>
她羽睫眨了眨,目光里有一絲打探的意味。
可能是女人天生的敏感,江染總覺得何晚和周宴之間有點什么。
“哦,她啊,她這個人還行,但我們應(yīng)該不算朋友?!?/p>
周宴清了清嗓子,提起何晚明顯有些閃躲。
江染也不想窺探別人不愿意說的隱私,也不再多說。
周宴轉(zhuǎn)開了話題,“我看今天蔣弈專門來了,難得他會出席這種活動,八成是為你而來??磥硭麑δ愫苡泻酶?,你們的聯(lián)姻應(yīng)該十拿九穩(wěn)?!?/p>
“我會的,但是好感可不好說?!?/p>
聯(lián)姻就是聯(lián)姻,最好不要談感情。
而且男人的好感她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霍既明剛開始對她也確實很好。
江染回房間換了一套衣服,考慮到是舞會,她選了一條紅色的收腰魚尾裙,裙擺飄逸靈動。
她不會跳舞,但為了一會兒不讓蔣弈看笑話,還是拿出手機(jī)找了個教學(xué)視頻,跟著學(xué)了一會兒。
江染的肢體很協(xié)調(diào),交際舞也比較簡單,她只跟學(xué)了幾遍就能跳得像模像樣。
就這樣,江染一直練到了舞會開場。
舞廳燈光昏暗,入場的人有一半都戴著面具,人不算多,但江染半天都沒看到蔣弈的身影。
“那不是江染嗎?她也來跳舞了?舞伴是不是蔣弈啊?”
忽然,不遠(yuǎn)處有人看到了江染,是何似玥的同伴。
何似玥正拿著酒杯一杯一杯地灌自己酒,聽到這話,馬上看了過去。
“江染……又是江染!”
何似玥有些喝多了,直接將酒杯摔碎在地,直奔江染走了過去。
“江染!你到底和蔣弈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會護(hù)著你?說,你到底用了什么勾引人的手段?”
江染正在四處張望,手臂突然就被人狠狠一拽,何似玥罵罵咧咧的聲音接踵而來。
“何小姐,我跟蔣先生的關(guān)系,需要向你報備么?還請你自重?!?/p>
江染用力甩開何似玥,就想要離開,何似玥馬上踩住她的裙擺,咔嚓一聲,江染的裙子被撕開一條口子!
“何似玥,我給你留面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江染怒了,她猛地推開何似玥,何似玥本就喝了酒站不穩(wěn),瞬間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