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知道夢話算不得什么。
但她想翻篇,心里卻半天都消化不下去。
可是直接和蔣弈說自己生氣了,她也說不出口。
江染很清楚對方會是什么表現(xiàn),擔憂、內(nèi)疚,數(shù)不盡的道歉。
何況……
就算他心里真有舒寧的一席之地……
嘴巴上也不能承認吧?
江染猶豫了很久,還是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然而剛推開門辦公室的門,就見何晚站在門口。
她不知來了多久,身影全沒在黑暗里。
江染一出來走廊的燈自動亮了,何晚才局促的往前走了兩步。
“你怎么還在,今天入職工作順利?”
江染朝著何晚走去,關(guān)心的問了一句。
何晚點點頭,“你打點過的,一切當然順利,大家人都很好?!?/p>
“反正會有培訓,你慢慢來不著急?!苯倦S口寬慰了她一聲,“一起走嗎?”
何晚“嗯”了一聲,話很少,但是跟在了江染旁邊。
兩人一同進了電梯。
這會兒公司的人已經(jīng)走完了,不過何晚和江染的辦公室不在同一樓層,何晚是專門來找江染的。
但江染全程沒有吭聲。
何晚不喜歡和人靠得太近,江染現(xiàn)在自己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自己瀏覽過不少關(guān)于舒寧的新聞,她剛才手機收到一條新聞提醒。
上面是舒寧出國前的直播上了熱搜。
她公開消息,說自己今天離開國內(nèi),要去幫F國做兒童公益了。
F國條件艱苦,公益更是耗時耗力。
舒寧這一去不知何時回來,還說直播也會停一陣子,立即得到了大量粉絲的心疼和不舍。
之前蔣弈發(fā)布的輿論,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很多粉絲讓她現(xiàn)身說法,甚至招來了一小波不同的聲音,質(zhì)疑她疑似插足別人家庭。
舒寧沒有回應,但這次直接放出新的工作通知,行動勝過辯駁,瞬間就將粉絲的好感拉回來了。
她今天上午的直播更是圈了一波路人粉。
網(wǎng)友現(xiàn)在論跡不論心,不管她的感情傳聞有多撲朔迷離,只要她持續(xù)做公益,支持的聲量自然不低。
只是看到這個新聞,江染卻不免聯(lián)想到了蔣弈。
舒寧是今天一早離開國內(nèi)的。
那么昨晚蔣弈的心情那般低落,會跟她有關(guān)嗎?
他是知道的嗎?
“江染,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清吧,跟我去喝一杯吧?”
電梯門剛開,何晚忽然開口。
江染怔了怔,“怎么突然約我喝酒?”
之前不是說別靠近她的嗎?
“我想去喝一杯,而且今天我入職是因為你,作為感謝,我想請你。”
何晚說完見江染眉心一擰,似乎想要拒絕,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我看你心情也不太好,一個人加班那么久,和老公吵架了?”
何晚的話一點都不委婉,犀利得讓人害怕。
但她也不是故意要刺激江染。
她平常不交朋友,和人溝通起來大多是直來直往的。
“沒有,只是工作有點疲憊?!苯緹o奈地勾起一絲笑,淡淡說道。
何晚道:“那就更應該放松一下了,去嗎?”
江染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十點半了。
“最多一個小時?!?/p>
去之前,江染給蔣弈發(fā)了條消息,讓他早點休息不要等自己,她要和朋友待會兒再回去。
看到消息,蔣弈幾乎是秒回過來的一個“好”。
江染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蔣弈一直等她,她心里也覺得愧疚,可想到舒寧,又像是有根小刺扎在心上。
算了,就讓她先緩解下情緒,免得回去了讓蔣弈發(fā)現(xiàn)端倪。
徒添擔心。
另一邊,蔣弈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眉眼里的光彩也暗了下去。
…………
“我訂了大包,十個人?!?/p>
夜深,一家格調(diào)復古的音樂清吧前臺,來了一批男女。
其中最前面的一對夫妻上前吩咐服務生,開了預定的包廂。
服務生將眾人引入包廂,那對夫妻也分開兩路,女方陪著同伴先進去了,男方則走到門口叫人。
“既明哥?!?/p>
霍既明正站在門口抽煙,見對方過來,馬上將還剩一點的煙頭掐滅。
他們剛剛聚完餐,現(xiàn)在是第二場,要一起喝會兒酒聊會兒天,敘敘舊。
這次兩夫妻還聯(lián)絡了不少關(guān)系好的同學,有跟霍既明認識的,也有不熟的。
霍既明的事這里面肯定有人知道,但他來的時候是獨自一人,江染不在,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沒有人提。
“其實,我是有點事情,想要拜托你。”
霍既明醞釀許久,終于開口。
剛剛吃飯時他找不到時機,現(xiàn)在總算能和男人單獨說話,他馬上就將來意說明。
他和江染現(xiàn)在鬧別扭了,希望對方能跟妻子說說,幫忙聯(lián)系下江染。
江染重情義,用以前的同學情誼至少能約她出來見面。
當然,如果她愿意做兩人的中間人,幫忙勸和是再好不過的。
聽到霍既明說這些,對方明顯有點詫異,不過很快就滿口答應下來。
這種小事情他妻子不可能拒絕。
江染是兩人的媒人,和他們夫妻曾經(jīng)關(guān)系都很不錯,只是后來江染換號了,只有霍既明一直還存著聯(lián)系方式,雙方?jīng)]什么來往,直到了現(xiàn)在。
其實本來這次他妻子也滿心期待,想和江染取得聯(lián)系,他們要回國發(fā)展,有朋友陪伴的日子會更開心。
見對方答應了,霍既明馬上把江染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出去,就想撤了。
可對方死活不放人,非要霍既明進去再坐會兒,盛情難卻之下,他只能又勉強邁入酒吧。
湊巧,在兩人進入的前一刻,江染和何晚也被人帶到了吧臺附近的卡座。
她們只是簡單喝一杯,就沒有點包廂。
“江染,你為什么幫我?”
江染看了眼何晚,昏暗的光下,她小巧的臉龐籠著層朦朧的美感,整個人都變?nèi)岷土瞬簧佟?/p>
“這個你問過我了,我也跟你說過了?!苯镜_口,看著手指上的鉆戒,有些漫不經(jīng)心。
“是你單純地想幫我,還是……有什么別的人跟你說了什么?”
何晚繼續(xù)追根究底。
江染這個人挺好的,但兩個人關(guān)系淺淺,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地想到她。
何晚其實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有些東西其實不說穿也許更好,可她偏偏放不下,還是想要驗證。
“是啊?!币姾瓮韴?zhí)著,江染直接松口,“何小姐何必明知故問了,既然你不想欠人情,對方也不想讓你欠人情。你就別問了。而且現(xiàn)在想太多沒有意義,現(xiàn)在你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離開何家,既然你有了目標,就應該勇敢成長起來?!?/p>
平常江染不太喜歡教育別人,可能現(xiàn)在自己的狀態(tài)也不好,說話反倒也帶了點教導主任味兒。
何晚也不在意,她平常聽的難聽話多了,江染這種苦口婆心的勸慰,反倒暖心。
她喝了一大口酒,“是周宴吧,他就這么急著還我人情?”
江染胸口沉了下去,“嗯”了一聲,“他不讓我說,你知道就好。”
何晚直來直往的性子倒是讓人放松。
江染確實答應了幫周宴的忙,可這種根本瞞不住的謊,她說不下去了。
何晚這次救了周宴,但兩人關(guān)系尷尬,周宴不希望親自出面,自以為何晚不會接受他的照顧。
江染只是兩人的一個橋梁。
周宴給出自己手中公司百分之5的股份,希望江染幫何晚在職業(yè)上有所發(fā)展。
至少跟著江染,何晚也有理由脫離何家的視線。
江染也勸說過希望兩人開誠布公,既然何晚對周宴有情義,周宴更是放不下她,還搞這么麻煩做什么?
但耐不住周宴懇求,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也許越是有情人,越是會小心翼翼,彼此折磨吧。
確認了答案,何晚沒有預想中的平靜,她心里還是波瀾涌動。
隨即一口氣將手中的酒喝了下去,又要了一杯更烈的酒。
“說好一杯的,你怎么回事?”江染輕聲。
但她也沒阻攔何晚,低頭攪動了一下手中雞尾酒里面的水果。
“喝酒嘛,最重要的是喝爽了。”
“那一會兒你醉了,我叫周宴來接你?”
江染一本正經(jīng)的話,令何晚瞬間僵了下,“江染,別開我們玩笑。”
江染笑了笑,支起腦袋打趣地瞧向何晚,“何晚,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么不喜歡周宴???”
同為女人,江染覺得何晚很在意周宴。
而且周宴的人品、樣貌、家世,哪一點拎出來都足以甩何晚那些前男友幾條街了吧?
“我沒有不喜歡他。”也許是酒精上頭,何晚很低聲的說了句,“只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p>
“為什么?”
“他和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jié)果,他終究還是會討厭我的。在最好的時候結(jié)束,留下遺憾,也比鬧到最后難看得好?!?/p>
何晚很認真地對著手中的酒杯說。
江染蹙眉,“這是你自己想的?你是對周宴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
何晚沒有回答江染的話,她知道別人理解不了自己,只悶頭喝酒。
江染馬上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啊,既然你覺得和你在一起的人,會被你拖累,那你為什么還有那么多前任啊?”
按照何晚的說法,她自我厭惡也好,自我保護也好,那都該是孤身一人才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