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想隱瞞什么,只是覺得一場聯(lián)姻而已,不會有人想聽她那些上不得臺面的私事。
但現(xiàn)在不同,她把蔣奶奶他們當(dāng)做了家人,還有蔣弈……
她珍惜他,也很在乎他的感受。不希望他對自己有一點點的芥蒂。
其實蔣弈并不希望江染說這些,蔣振宗古板嚴(yán)苛,未必能像是家里其他人一樣包容江染。
而且他知道……那也是江染的傷疤。
之前他從阿旭那里已經(jīng)知道了八九不離十,但哪怕再清楚她愛錯人受過傷,聽別人說起來的時候,心里還是很不是滋味。
不是對江染的過去有所介懷,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可就算蔣弈阻止,江染還是親自揭開傷疤,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過去都說了。
蔣弈就在邊上靜靜聽著她的聲音,站在她的身側(cè),始終握緊她的手。
江染神情相當(dāng)平靜,仿佛已經(jīng)是在敘述和自己不相關(guān)的事情。
蔣奶奶和魏雪卻聽得揪心,她們完全想象不到,江染會有這樣糟心的經(jīng)歷。
好脾氣的蔣爺爺也忍不住痛罵一聲,“真是畜生??!”
“小染啊,這些年你受苦了,不過以后有蔣弈在,沒人敢欺負(fù)你,也算是老天對你的補償了?!?/p>
魏雪神情不忍,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江染才好。
明明一個千金大小姐,自小孤苦無依不說,還遇人不淑到這樣的地步。
現(xiàn)在周家看起來對她也并不友好。
蔣奶奶臉色有些凝重,她直接發(fā)問,“那霍家現(xiàn)在還找你麻煩嗎?要不讓蔣弈想辦法幫你出口氣?!?/p>
“婦人之仁。”終于,半晌不發(fā)一言的蔣振宗開了口。
聽到江染說清楚了和霍既明的事,他臉色也沒了周家晚宴時那么難看。
但總歸心里并不舒坦。
雖然江染是受害方,也并不是故意隱瞞“婚史”,但總歸和一個男人糾纏了六年,和蔣弈這樣快的閃婚,未必不會有隱患。
再說,蔣家沒有義務(wù)幫一個女人報復(fù)別人。
“振宗,你別這樣,染染也是被逼無奈,換了我才經(jīng)歷這么重的打擊,我也不愿意到處去說。”
魏雪平常對蔣振宗的脾氣相當(dāng)包容,男人說什么她都順著,但今天直接護(hù)著江染。
她沒有子女,蔣弈和江染就像她的親兒女。
“我不是說這個。”
蔣振宗抬眸看向江染,聲音冷厲,“江染,既然你和蔣弈是真心結(jié)婚,那過去的事情最好斬斷得一干二凈。我們家也不可能為你的過去買單,你明白嗎?”
言下之意,江染和霍家的事情,蔣家不會參與進(jìn)來。
如果江染真在意蔣弈,就不該想著利用他,借助他的力量辦事。
“振宗,她可是你兒媳!”蔣奶奶馬上不滿。
蔣爺爺也道:“振宗,你何必說這些掃興的話?破壞孩子的心情?!?/p>
“謝謝媽,謝謝爺爺奶奶……不過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也不值得臟了蔣弈的手?!?/p>
江染其實完全明白蔣振宗的心情。
聯(lián)姻終究是為了利益,不是幫人主持公道。
“爸,江染從來沒讓我做些什么?!?/p>
江染話音剛落,蔣弈也忽然開口。
“但您今天對她的偏見和誤解,會讓我對您很失望。”
他漆黑的雙眸直視蔣振宗,字里行間裹著的壓迫感遠(yuǎn)超出對方。
“你說什么?”蔣振宗一怔,臉上慍怒驟現(xiàn)。
雖然從小到大蔣弈跟他關(guān)系不算融洽,可蔣弈十分尊敬長輩,即便是和他有再大分歧時,也不會當(dāng)著眾人公然駁他面子。
更別說還是自己兒媳面前。
“蔣弈,別這樣……”江染不想蔣弈為他和父親沖突,可看到男人瞧向自己,濃眉間是化不開的結(jié),她心也陷了陷。
“兒子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您不用多操心。今天不早了,我和江染先走了?!?/p>
蔣弈說完便沒有再看蔣振宗,拉起江染就走。
“蔣弈!”
蔣振宗厲喝,蔣弈仍未停步。
江染想回頭也被他強(qiáng)勢地攬入懷中。
蔣奶奶見狀趕緊示意魏雪,她馬上將蔣振宗胳膊挽起。
“啊呀振宗,孩子們的事情,你說完了就行了,別這么較真了?!?/p>
“真是太放肆了,真以為結(jié)了婚翅膀就硬了嗎!我看江染就是個禍患!”
蔣振宗被蔣弈氣到急處,甚至遷怒到了江染頭上。
他甩開魏雪,轉(zhuǎn)身便先回書房了。
江染被蔣弈強(qiáng)行帶出了蔣家別墅,十分擔(dān)憂,“蔣弈,你爸爸也是關(guān)心你,我們這樣就走了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他根本不是關(guān)心我。他并不在意我的想法,只在乎他認(rèn)定的事,你無需在意他的看法,反正在蔣家,你只需和爺爺奶奶好好相處。”
蔣弈聲音淡漠,但江染聽得出來他的那一絲落寞。
也只能輕輕撫了撫他的肩膀。
回家的路上,江染給蔣奶奶打了個電話,替蔣弈跟蔣振宗道了個歉。
蔣奶奶不知是不是安慰她,說蔣振宗就是這個脾氣,喜歡講些難聽話在前,實際上對她沒什么意見,讓江染安心。
到了江染家中,蔣弈也像是徹底卸下一身疲憊緊繃。
他在晚宴上沒吃幾口東西,嚴(yán)明桃那樣欺負(fù)江染,他哪里還有胃口。
這會兒雖然已經(jīng)深夜,肚子還是餓了。
但他還沒開口,江染卻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已經(jīng)換了衣服去廚房,“餓了吧,我給你煮碗面吃。”
“你別看只是一碗普通的面,但我煮的面可好吃了,比周家晚宴上的菜都好吃?!?/p>
江染故意洋洋得意地調(diào)侃了一句,將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轉(zhuǎn)得輕松一些。
蔣弈沉步到了她身后,有力的雙臂輕輕環(huán)在她腰間。
他什么話都沒說,滾燙的呼吸讓江染微微有點癢。
“別鬧,你去洗澡吧,一會兒就好了?!?/p>
“江染,你會一輩子都陪著我,絕對不會再離開,對嗎?”
江染身子微微僵住,有些詫異。
“怎么會這么問?我們結(jié)婚了,我不一輩子陪著你,還能怎么辦?”
她故作無奈的聲音卻十足寵溺。
蔣弈的心也一柔,他將頭靠在江染的頸窩里,低低道,“好。”
被蔣弈圈著身子煮面不方便,江染本想推開他的手,可聽到男人的話,她還是放棄了。
蔣弈的心思和他外表差距很大,他一定也跟她一樣,從小就沒有安全感吧。
自己的老公,還得自己寵。
蔣弈和江染分食了一大碗青菜肉絲湯面。
雖然食材普通,但江染廚藝確實好,清淡卻不失鮮美,蔣弈連湯都喝光了。
夜深如墨,屋內(nèi)燈光熄滅,落地窗的簾縫間有零星的城市燈火落入。
江染躺在床上還未有困意,便感覺身后一重,蔣弈清洌的氣息傳來,從后擁住了她的身子。
“睡不著嗎?”
江染沒有回頭,輕聲開口。
她去洗澡的時候蔣弈已經(jīng)回了客房,剛剛江染看到房間的燈關(guān)了,以為他已經(jīng)先休息了。
“嗯,想抱著你睡?!?/p>
蔣弈聲音低沉慵懶,明明和平常一樣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可江染卻聽出了撒嬌的意味。
她嘴角勾起,“蔣弈,今天謝謝你那么維護(hù)我,還為了我跟你爸爸那樣說話……我知道那對你來說并不容易?!?/p>
蔣弈沉默了片刻,收緊了環(huán)住她的手臂,將她更密實地?fù)砣霊阎小?/p>
“跟我不必言謝?!?/p>
蔣弈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澀意,“但我今天……心里真的很不舒服?!?/p>
“還是因為我嗎?”
江染心里微微一沉,難道他還是介意的?
“想到你被人欺負(fù),我卻不在你身邊,我就覺得……”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聲音頓了頓,“……很不舒服。恨不得能把那段時光從你生命里抹去,或者早點認(rèn)識你?!?/p>
“那些都過去了,”江染被蔣弈的話暖到了心底,她回頭,鼻尖剛好蹭在男人的下巴,呼吸更加輕柔,“我現(xiàn)在不是有你了嗎?”
“過去了,不代表沒發(fā)生過?!笔Y弈的聲音更沉了,帶著一種壓抑的情緒,“我心疼。”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極慢,極重。
江染的心被一種酸澀又滾燙的情緒填滿了。
她從未想過,蔣弈在聽完她的過去后,居然只會是心疼,而非一絲一毫的芥蒂或評判。
江染眼眶有些發(fā)熱,忍不住湊上前,輕吻了吻他弧度精致的嘴角。
“都過去了,真的。那些不好的經(jīng)歷,也許就是為了讓我能更好地珍惜現(xiàn)在……珍惜你?!?/p>
蔣弈垂眸看她,眼底亦翻涌著深沉的情感。
他低頭,鼻尖蹭了她的鼻尖,“還不夠?!?/p>
男人聲音有些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執(zhí)拗,“光是珍惜怎么夠,我要把你過去缺的那些,加倍補回來才好?!?/p>
他溫?zé)岬恼菩膿嵘纤哪橆a,拇指極輕地摩挲著她眼角一點點的潮濕,仿佛是要拭去她心底里所有殘留的陰霾。
江染揚起頭,蔣弈的吻自然地落了下來。
有別之前的輕柔,這一次,男人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占有欲,卻又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深入綿長地索取著她的氣息。
江染被他吻得有些缺氧,大腦也一片空白,只能順從地回應(yīng),無意識地攥緊他胸前的衣料。
良久,蔣弈才微微退開些許,額頭依舊抵著她,呼吸略重。
“疼要說,難受也要說?!?/p>
“以后你不是一個人,不用強(qiáng)撐著任何事?!?/p>
“江染,我要你把這兒,”蔣弈握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擊著她的掌心,“當(dāng)成你最大的底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