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書在書院混吃等死許多年,一直都是墊底,這擺爛的心態(tài)自然不是一般的好。
同是天涯墊底人,他倒還算是挺仗義的說道:“你別管他們怎么說,以后師兄罩著你,咱們就算是一輩子墊底也不用搭理他們?!?/p>
他一句話,就把這位新來的姜師妹當成了自已人。
姜如初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得心里默默添上一句,誰要一輩子跟你一起墊底。
兩人各自拿了一個海碗,坐在一條長凳上吃飯。
賀知書將兩條寬大的袖袍一卷,便開始風(fēng)卷殘云般大口干飯,那架勢,仿佛許多年沒有吃過飽飯一般,跟他比起來,姜如初使勁往嘴里送飯的模樣都顯得斯文了幾分。
這家伙一張白生生的面皮倒是看著人模狗樣,但這吃飯的架勢一看就是貧苦人家出身,說不定家里的境況比姜如初家還要慘上幾分。
見狀,姜如初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賀師兄,你家里送你來書院讀書定是不容易,你還真就打算一直墊底嗎,就算你不在乎這些人的眼光,也能不在乎家里人的期盼?”
賀知書聞言,秀氣的眉頭一挑,白嫩的臉埋在碗里抬都沒有抬一下,直接說道:“我上頭還有一個兄長,家中祖父對我無甚期盼,送我來這里,他們也不是想讓我好好讀書的?!?/p>
這話說得,讓姜如初一下就腦補一出家族大戲,類似兄弟鬩墻、妻妾不合之類,瞬間成功的讓她閉了嘴。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不容易,各有各的活法。
就在他們午時用飯的功夫,靜雅舍的門口卻出現(xiàn)一個行為鬼祟的男弟子,這男弟子探頭往里面打量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偷偷摸摸的走了進去。
他四處尋找,直到看到墻上掛著的旬試榜,這才眉頭一舒走了過去。
男弟子從頭看到尾,找得一臉焦急,終于在看到最末尾的那個名字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頓時快步離開,找人報信去了。
云川書院,后山的池塘處。
“你確定?那姓姜的小女郎當真是墊底的最后一名?”
劉英一臉不可思議的確認道。
這劉英便是那一日目睹姜如初寫下那八個大字的劉姓弟子,他親眼見到過寫那八個大字的小女郎的風(fēng)采,實在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小小的旬試中墊底。
“你確定最后的那個名字是姜如初嗎?”劉英再次確認道。
那打探消息的尋希書院弟子再三點頭,一臉肯定的說道:“劉公子,在下確實沒有看錯,肯定真真的,就是您說得這個名字?!?/p>
聽到這弟子再次肯定,劉英這才表情復(fù)雜的扭頭,用征詢的眼神看向身后的那個人。
周長濟冷硬的側(cè)臉緊繃,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
“以后的旬考不用再打聽了。”
劉英便用力點頭答應(yīng),隨即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子,隨手拋給了那打聽消息的尋希書院弟子,囑咐道:
“聽到了吧?月考的時候有消息再來匯報,好處少不了你的。”
那弟子拿到因子,當即樂得嘴一咧,連忙答應(yīng)道:“好的好的,兩位公子放心,在下一定給你們好好的注意那個姓姜的女郎?!?/p>
見那弟子走遠,劉英扭頭打量周長濟的表情,有些摸不準這位公子爺?shù)南敕ā?/p>
自從上一次自已“說真話”之后,沒想到竟意外的得到了這位世家公子的青睞,讓他幫忙去打聽那姜女郎的消息,他自然得好好的把握這一次機會。
“周師兄......那小女郎說不定就只是字寫得好罷了?!?/p>
劉英小心翼翼的勸說道。
“字寫得好,但文采不好的學(xué)子多了去,咱其實沒必要花這個銀錢特地去打聽?!?/p>
誰知周長濟聞言只是默不做聲的瞥了他一眼,接著冷不丁的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子,隨手一扔就扔到了劉英的懷里。
然后扭頭便離開了這一處。
劉英一臉懵的看向砸到自已懷里的那沉甸甸的錢袋子,藍底織金繡花的錢袋子,右下角還繡著周家的族徽,一只昂著頭顱、展翅欲飛的燕紋。
我的天老爺,這燙手的錢袋子誰敢拿?再說咱也不是心疼這點銀錢。
“哎,周師兄,你誤會師弟我了......”劉英忙不迭的,一臉慌張的連忙追了上去。
這一頭的兩人剛離開,那一頭,那報信的弟子便轉(zhuǎn)頭拿另一份賞錢去了。
“你說那周長濟最近在打聽一個小女郎的消息?”
一個頭戴青紗抓角兒頭巾、生得頗有一些風(fēng)流韻致的少年郎,挑了挑眉,有些稀奇的問道。
另一個穿著藕粉色,一身脂粉氣的少年郎,捏著嗓子怪聲怪氣的說道:“鐘修,你這話問得......怎的?那周長濟雖然是個倔驢,難道就不能喜歡女郎了?”
鐘修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在說話的曹平的身上,意有所指的說道:
“那可不一定,指不定那周郎君跟你一般呢?”
曹平正在瞪眼,就聽到屋內(nèi)那一頭坐著喝茶的那個身影,不緊不慢的咳了一聲。
只是一聲輕咳,瞬間讓這邊的兩人偃旗息鼓。
九方淮序一邊慢悠悠的用茶蓋撇著茶沫,一邊用斜飛的笑眼望向那尋希書院的弟子,語氣有些玩味兒的問道:
“哦?那小女郎可有什么特別之處?竟引起了周長濟那廝的注意?!?/p>
以他對周長濟的了解,那人不可能是因為什么兒女情長,在這人眼中向來沒有男女之分,必然是對方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好勝心。
周長濟才學(xué)斐然,九方淮序本來非常的欣賞他,這些年還曾幾次三番試圖拉攏他
誰曾想這家伙軟硬不吃,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偏偏此人家世出身也不差,讓九方淮序這么多年來,一直拿他也沒有辦法。
便是九方家世襲爵位,凌駕于世家之上,他也不敢明目張膽拿這樣出色的世家子弟怎么樣。
他就不信收服不了他。
那打探消息的男弟子卻搖頭說道:“在下不知,那劉公子只說讓我打聽那姜如初的旬試排名,其他的什么也沒有說?!?/p>
聽到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旁邊的鐘修和曹平頓時互相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有猜疑。
旬試排名,九方淮序輕笑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周長濟就是周長濟,能讓他特地費功夫打聽,那女郎想必才學(xué)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不知她排名如何?”
聽到面前的弟子說她排名墊底,他嘴角的笑容霎時一滯。
九方淮序嘴角頓時揚起一個怪異的弧度,眉頭一挑,終于覺出幾分有趣來。
“一個考試墊底的女郎,也值得周長濟費功夫去打聽,本公子還當真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