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師妹,留步?!?/p>
姜如初笑容一頓,扭頭看去,便看到了正準備離開的唐玉和沈夢生二人。
唐玉表情含笑的看著她,很顯然出聲叫住姜如初的,便是他。
鄧穎和曹桂茹二人見狀心領神會,二人便跟姜如初告別,先行而去。
姜如初回頭看向沈夢生和唐玉,拱手一禮,這才對唐玉說道:“唐師兄,方才承讓了,多虧你手下留情。”
唐玉目光流轉,白了姜如初一眼道:“我可沒讓你,師兄我又不是輸不起?!?/p>
一旁的沈夢生掩面而笑:“我方才還是第一次見你唐師兄急得墨都沒有磨好就動筆,我可作證,你唐師兄絕對沒有讓著你?!?/p>
姜如初先是一愣,隨即展顏而笑,故意說道:“那師妹我就放心了。”
她順勢便問出了方才自已心中好奇的問題:“唐師兄,你也研讀過《九章算術》?”
方才那些題,若是沒有研讀過此書,很難在短時間內快速得出答案,因此姜如初便猜測,唐玉應當也精通方程一道。
誰知唐玉的回答卻出乎意料:“我是曾看過《九章算術》一書,但無人指點,我對其中的很多地方并不是很明白?!?/p>
姜如初從小便受到她外祖父的指點,后來又去到霍府,見到的也是霍衍舟這種擅長算學,天賦和領悟力都極強的同輩子弟。
她便一直以為,人人應當都會算術,只是多與少的區(qū)別。
殊不知,像霍衍舟這種既有天賦又能集整個家族資源于一身的子弟極少,而像她外祖父這種一心鉆研算術的人更是難得一見。
姜如初面露意外:“那師兄你可擅方程?”
見唐玉一臉疑問的搖了搖頭,她十分驚訝道:“那師兄你是如何解出方才那些題的?”
唐玉一臉莫名其妙的說道:“自然是因為從小做生意練出來的,姜師妹你莫不是忘了,師兄我家中可是從商?!?/p>
他從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幫著算賬理貨,耳濡目染的自然便精通算術了。
姜如初一臉驚嘆。
不擅方程之人,若是要算出剛才那些算題,便只能用笨辦法。沒有強大的記憶和長期的計算經驗,很難在短時間內算出答案。
她在方程上占了便宜,唐師兄還能跟她在差不多的時間算出結果,本質上看來,他的計算能力其實要遠甚于她。
姜如初自愧不如,真心實意的說道:“唐師兄,師妹在算術上其實不如你?!?/p>
唐玉卻以為她是在謙讓,臉反而一黑,表情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旁邊的沈夢生一臉笑意的說道:“你唐師兄不需要安慰,有機會咱們師兄妹相約探討一番便可?!?/p>
算學一道終歸還不夠受重視,在科舉考試中的占比也不大,偶爾探討一下便已足夠。
姜如初正想解釋,便聽唐玉突然說道:“姜師妹,之前你不是缺銀錢?師兄我這里有一條路子,你不妨聽聽看?!?/p>
見姜如初眼睛一亮,唐玉便繼續(xù)道:“我看師妹你的算術如此出眾,我家在縣里有幾家商鋪,正缺一個賬房先生......”
他補充道:“你只需每月下山一趟,幫著理一次賬面即可,每月的月錢,我付你五貫錢,你看如何?”
一旁的沈夢生似乎沒想到唐玉竟是讓姜師妹去做賬房先生,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姜如初雖聽著每月五貫錢很是心動,但她每月只能下山一次,想到難得賀老太爺允許她每月月假都可以去書樓看書.......
見她似乎面露難色,唐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
“師妹莫不是瞧不上商賈一道?我還當師妹精通算學,應當不是那等俗人。”
姜如初連忙解釋道:“唐師兄你可別誤會,師妹我怎么會瞧不上.......只是師妹我當下有比賺銀錢更要緊的事?!?/p>
讀書人最看重臉面,若是為了銀錢去行商賈之事,是要被瞧不上的。但姜如初出身寒微,挨餓受凍過,亦嘗盡冷眼無數(shù),又豈會在意這些。
她一臉為難的說道:“曾夫子說我基礎太差,正是需要多看書的時候,我恐怕暫時無法分心......”
聽她說要專心學業(yè),沈夢生一臉欣慰,扭頭對唐玉笑著責怪道:
“你看你這個做師兄的,怎么還慫恿師妹分心,可別耽誤了她的學業(yè)?!?/p>
唐玉聽姜如初這樣說,似乎也覺得不合適,他也不勉強:“是我沒考慮周到,還是學業(yè)更重要,姜師妹你還是專心讀書吧。”
他淺笑道:“不過若是姜師妹后面若是得閑,還可以再來找我商量?!?/p>
“多謝師兄好意,師妹我一定放在心上?!?/p>
姜如初滿心感激,唐師兄能想到她,自然是真心實意為她著想,不然他家中若是從商怎么可能連一個賬房先生都找不到。
只不過當下肯定是讀書要緊,在參加縣試之前,姜如初都不打算分心。
告別沈、唐二人之后,姜如初便快步前往曾夫子的臨風居。
此時天色將晚,鄧穎幾人興許早就挑好書籍回去了。
夫子的住處姜如初早已去過無數(shù)遍,自然是輕車熟路的便找到了地方。到了門口,聽著里頭什么動靜也沒有,她便知道,師兄師姐們應當已經回去了。
姜如初硬著頭皮進門,剛一踏進去,就正好看到坐在書案前低頭看書的曾夫子。
似乎知道是她來了,曾夫子頭也不抬的便出聲道:
“本夫子還當你不敢來了?!?/p>
姜如初聞言腳下一頓,臉上揚起一個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小聲道:“夫子,看來您都知道了......”
曾夫子抬頭瞥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知道什么?知道你在山下寫了一首爛詩,碰巧出了一個風頭的事,是嗎?”
姜如初表情一愣,眼神落到曾夫子的書案前,她這才注意到,夫子手中拿的不是什么書,竟然是一首詩。
不用細看便知,肯定是她作的那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