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怎么一直在人姜家的院門口晃悠?”
院子外傳來隔壁鄰居詢問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母女二人的注意,姜如初趁機(jī)趕緊放下手中的碗。
“不知道是誰在咱院門口,母親,你先吃著,我去看看?!?/p>
說罷,姜如初不顧姜母的催促,立馬快步走了出去,還囑咐道:“您別等我,快先吃吧?!?/p>
“哎,你這孩子,你快一口喝了.......”
姜母勸不住,眼瞧著她往外走去,嘴里無奈的嘀咕道:“.......明明就這一口的事?!?/p>
姜如初走到院子里終于松了一口氣,也有些疑惑不知是誰,一大早的會在她院門口。
這時,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少年聲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這位嬸子,在下只是路過此處,這就走?!?/p>
“路過?”鄰居大嬸一臉懷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明顯不信。
姜家這母女倆住在這條巷子的盡頭,誰沒事兒會路過這里,她一早就在隔壁瞧許久,這小郎君在人家門口徘徊好半天了。
這時,姜如初打開院門,一眼就瞧見正無所適從的姜知望。
麻嬸頓時眼睛一亮,“如初啊,快瞧瞧這郎君是誰,一早就鬼鬼祟祟的在你家門口晃悠呢?!?/p>
在麻嬸的犀利視線下,“鬼鬼祟祟”的姜知望正一臉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模樣。
瞧見姜如初開門出來,他尷尬又希冀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麻嬸,這是我族中的兄長,識得的?!苯绯跣χ忉尩馈?/p>
“族兄啊......”麻嬸這才松了一口氣,別有深意的打量了姜知望一眼。
這條巷子的鄰里街坊,基本上都是對姜氏知根知底的,也都知道這母女倆不受族中待見。
姜如初沒過多解釋,笑著行了一禮:“多謝麻嬸如此掛心,耽誤您了?!?/p>
麻嬸見她行禮,頓時慌亂擺了擺手,臉上卻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哎呀哎呀,你們讀書人這動不動的......多大個事,都是老鄰居了?!?/p>
“你家最近上門的七七八八的親戚多,俺們也都不認(rèn)識........”
麻嬸笑著說完,就擺了擺手,回自已家去了。
她臨走時還不忘殷切囑咐:“你們母女要有啥事就喊一聲,俺們鄰里街坊的都聽得見的?!?/p>
送走麻嬸,姜如初這才看向一邊的姜知望。
見他一副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模樣,姜如初心中便立刻就明白了幾分。
“進(jìn)來院子里說吧,門口站著做什么?!彼θ莸恼f道。
姜知望頓了頓,還是跟著她一起進(jìn)了院子,但他似乎又不知該說什么,剛一進(jìn)門,便又立刻說道:
“我真的只是路過此處,有些打擾了,我還是先回去了。”
姜如初叫住他,直接點(diǎn)明他的來意,“姜知望,你既然來都來了,咱們不如就直接說清楚吧。”
姜知望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我來這兒的目的了?!?/p>
實(shí)在是因?yàn)樽罱赣H一直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身為兒子的他,自然不忍心母親再如此焦慮。
為了自已母親,姜知望猶豫再三,還是不得不前來。
按照他們之前定下的那個賭約,他如今已經(jīng)輸給了姜如初。
姜知望吸了一口氣,猶豫著開口:“你知道,我父親去世得早,我母親只得我一個孩子......”
若真要一生都不能娶妻納妾,家中無后,他母親第一個就不答應(yīng)。
付柔這些日子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整天的唉聲嘆氣。
她一會兒念叨著“怎么就讓她做了案首”,一會兒又念叨著“我怎么對得起你去世的父親”…….
付柔幾番思慮,終于還是下定決心要反悔,“受人恥笑,也總比你父親這一脈絕后的好?!?/p>
姜知望說到一半又嘆了口氣,想到母親,剩下的話他就實(shí)在說不下去.......
莫非要讓他說,他母親打算直接毀約,一生不娶不可能,他還是得給家中留后。
又或者直言他不想允諾,打算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不論哪一個,姜知望都不知到底該如何開這個口。
姜如初站在他的面前,將眼前的人所有的糾結(jié)和欲言又止都看在眼里,見他實(shí)在開不了口。
她便突然問道:“姜知望,你還記得那日縣衙看榜前,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姜知望神情一愣,接著便一臉尷尬,他想起他當(dāng)時說自已此次必中,還讓她不要將那個賭約放在心上.......
他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尷尬的紅暈,十分不自在的低聲道:
“那日是我狂妄了。”
姜如初卻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當(dāng)時你覺得自已肯定會贏,卻愿意讓我將賭約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是我贏了,我也將此話奉還給你,族兄。”
“......你不必再將那個賭約放在心上,一個玩笑罷了......”
姜知望聞言神情頓時一震。
他一臉意外的抬頭正視著她,他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就這般輕巧的將此事揭過。
他讓她別放在心上,是因?yàn)樗揪蜎]有想過納妾,他姜知望此生只會娶一個妻子。
“......當(dāng)真?”他有些遲疑的確認(rèn)道。
姜如初一笑:“自然,當(dāng)日你我皆是身不由已,我同你定下這個荒唐的賭約,其實(shí)也不過是為了暫時拖住族中長輩?!?/p>
當(dāng)然她知道,就算做妾,他和他母親也是瞧不上她的。
如今她已經(jīng)在縣試中證明了自已讀書也不差,她甚至可以做得更好,除了嫁人她還可以有其他的價值。
姜如初相信,現(xiàn)在族中已經(jīng)沒有人會再隨便的給她定親。
他們會等著她發(fā)揮更大的價值。
但.......
姜如初直言不諱的提醒道:“族兄,你我若想要真正的自主,至少要先考過接下來的府試和院試。”
有了秀才之名,這才算是真正的可以鼎立門戶,秀才相公見官都可不跪,在家族中自然也能有一席之位。
到時候,誰都不能再對她的婚事指手畫腳,包括那幾位族老。
但在此之前,他們的自在只是一時的。
真正的自主......姜知望怔了又怔,看著她的眼神終于逐漸正視起來。
他之前從來不知道自已這位族妹以及曾經(jīng)的同窗,竟然早就有了這般大的志向,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不想做妾,只是為了贏那個荒唐的賭約......
原來,是他從一開始就小瞧了身為女郎的她。
良久,姜知望回過神來,他朝著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書生禮,神情鄭重的說道:
“我明白,山高路遠(yuǎn),祝你早日榜上有名,得以自主?!?/p>
姜如初微笑著回了一禮。
“祝你也早日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