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初裙擺飛揚,穿過院子,經(jīng)過抄手游廊,急奔來到書院的大門口。
一眼就瞧見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女郎,在一眾月白色中,她看起來十分的顯眼。
但這小女郎瞧著不過十二三歲,作一副侍女打扮,顯然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姜如初略略平靜下來,出聲詢問:“可是施家來的?”
疏影正焦急著不敢確認(rèn),見她出聲,這才趕忙上前矮身福了一禮,“見過姜女郎,奴婢是施女郎的貼身婢女,名喚疏影。”
姜如初確實聽施若愚提及過身邊兩位侍女,其中一位正是喚做疏影,見疏影面色焦急,她關(guān)切詢問道:
“可是你家女郎有什么要緊事尋我?”
疏影焦急的看了她一眼,卻只是說道:“明日是我家小姐的生辰宴......”
姜如初眉頭微微一皺,不解道:“我早已知曉,半月前你家女郎就寫信告知于我,我也早就回信婉拒過了?!?/p>
疏影似乎不想在此處多說,只是執(zhí)拗道:“......您就跟我下山瞧瞧吧?!?/p>
姜如初緊緊皺眉,追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她們二人終究只是筆友,第一次見面就上門赴宴,難免冒昧,因此她前些日子就已寄出了生辰禮,早言過不會上門去賀。
而施若愚回信中也只是有些遺憾,并未強(qiáng)求于她。
疏影一急,掃眼看了一下周圍,湊近姜如初小聲急道:“正是姜女郎你那封回信,現(xiàn)在我家老爺要打死我家女郎呢......”
姜如初一驚,正要再問,疏影已經(jīng)急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跳著腳說道:“您先隨我下山去,咱們邊走邊說,成嗎?”
“再晚,我家小姐就要被打死了......”
她出門的時候老爺就已經(jīng)請家法了,現(xiàn)在小姐肯定正受罰呢!
姜如初聞言也急了,趕忙說道:“先等我一刻鐘,很快的?!?/p>
她飛快的跑去臨風(fēng)居找曾夫子請了一個假,囑咐了姜母兩句,連弟子服都未來得及換下,就這般和疏影一起往山下急奔而去。
路上二人腳下匆匆,一邊往山下而去,姜如初一邊追問疏影,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疏影這才泫然欲泣道:“您的回信里是不是有說,心似流水不倦花,我如明月君勿念?”
姜如初心頭一怔,隨即啞然失笑道:“她父親不會以為這是她的情郎寫的吧?”
她這句詩的本意也只是自已忙于讀書無心赴宴,讓她不要惦念罷了。
自她和施若愚熟稔之后,二人便總是這般俏皮的寫信,互相還有各自的筆名,談天論地,無話不說。
疏影扭頭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悶悶的“嗯”了一聲。
還真是......
姜如初抓了抓自已的發(fā)髻,心道還真是自已害了她,偏偏若愚還說不清,因為她的筆名,叫做三無先生。
她無奈道:“你家女郎就沒解釋一下......這三無先生是一位女郎?”
疏影欲哭無淚,“說了,可是老爺不相信啊,他說哪有女郎會給自已取這個名字,還說您的字瞧著也不像一個女郎......”
姜如初啞然無言,只能加快腳步,匆匆的往施府趕去。
二人趕到時,天色早已徹底暗了下來。
施府坐落在縣城西南方,不算十分熱鬧的地方,但勝在安靜,巷子兩旁燈火通明,高墻黑瓦,門庭森森。
疏影趕緊上前叩門,門房定睛一看,見她果然帶著一個書院打扮的女郎回來,趕忙讓二人入內(nèi)。
“趕快去吧,咱家女郎就等著呢......”
姜如初聞言趕忙進(jìn)門,跨過高高的門檻,剛看到一面影壁墻,就正好同里面急匆匆出來的一位美人兒對上眼。
她腳下頓住,二人霎時定睛對視。
姜如初見這女郎鬢挽烏云,生得柳眉如煙,雙眼含情凝睇,唇若丹霞,面容十分耀眼奪目。
活脫脫一位雪膚花貌的嬌媚人兒。
“若愚.....”
“.....如初?!?/p>
二人打量完對方后同時喚道,隨即又忍不住同時笑出聲來。
疏影趕緊上前扶住自家女郎,神色擔(dān)憂的上下打量她,“女郎,老爺沒把你怎么樣吧?”
姜如初也趕緊問道:“聽聞你受了我的連累,可要緊?趕緊讓我同你父親分說分說?!?/p>
施若愚攤了攤自已的手掌,給二人看了一眼上面幾條醒目的紅痕,又迅速收回手。
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
“我爹爹能把我怎樣,不過打了幾下手心,不是什么要緊事,都怪我這侍女大驚小怪,竟還惹得你下山來了?!?/p>
女兒家的清譽(yù),怎么可能不要緊,卻被她如此輕描淡寫。
姜如初見她長著一張風(fēng)流旖旎的臉,舉止卻隨性灑脫,果然同她信中表現(xiàn)的性子一模一樣。
她率先感嘆道:“若愚,我實在沒想到,你竟生得這般美貌勾人......”
施若愚撲哧一笑,上前親熱的挽住她的手臂,玩笑般說道:
“瞧著我不像個正派人是吧.....我也沒想到你竟這般清秀文氣呢,跟我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p>
她神情雀躍道:“正好,我?guī)闳ヒ娨娢业?,讓他給我好好瞧瞧,怎么就沒有會讀書的女郎了!”
施若愚歡歡喜喜的挽住她往里走,小聲嘀咕道:“哼,我說你連中兩元他還不信,他也不信那些字兒都是你寫的呢.....”
姜如初被施若愚帶著往里頭去,她有些好奇的說道:“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模樣?”
她自知生得不算貌美,前世嫁去霍府后也常被笑話貌若無鹽,留不住夫君的心,如今就算重活一世,她寡淡的容貌也不會改變。
施若愚帶著她繞過影壁,走上一旁繞院而成的游廊,一邊往里走,一邊仔細(xì)打量她的眉眼。
笑著眨了眨眼說道:“我之前想,你敢一個人上書院去讀書,又敢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考試,能在兒郎扎堆的地兒活得這般自在......”
“你肯定長得跟我爹爹營里那些女將軍一樣,至少得身強(qiáng)力壯些,模樣粗曠嚇人一些吧?!?/p>
施若愚咂了咂嘴,神情意外道:“誰知你竟生得這般秀氣,身板也這般嬌小,倒像是個文弱書生?!?/p>
這下輪到姜如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