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濟與朝霞郡主一起來,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正煩悶的姜如初,聞言身軀猛的一震,霎時回神。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門口,席上的貴女們也頓時整衣斂容,眾人一起站起身來準(zhǔn)備行禮。
而上首的周夫人,臉上笑容一頓,卻是緩緩皺起眉頭。
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一位面容蒼白之極的年輕女郎映入眾人眼簾,而跟隨在她旁邊的那位長身玉立的俊俏郎君。
也瞬間牽引著在場無數(shù)女郎的心神。
“恭迎郡主......”
在眾人俯身行鞠躬禮,忍不住偷偷看來的各異目光的注視下,門口一行人緩步入園而來。
朝霞郡主著翟衣戴花釵,五官極美,但由于她蒼白到幾乎要透明的面容,讓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留意她的虛弱......
瘦削到快要沒有一絲肉的下巴,以及常年臥床,纖細(xì)到幾乎不堪一握的腰身,她幾乎將弱柳扶風(fēng)這個詞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似乎兩位侍女都無法完全的攙扶住她,緊隨其后的那位俊俏郎君微蹙著眉心,難得如此專注的留意著一個人的一舉一動。
周長濟與朝霞郡主的同時出現(xiàn),讓席上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諸位不必多禮,是本主梳洗來遲,還請勿怪。”一道溫柔又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十足認(rèn)真的歉意。
眾人愣然一瞬,這才紛紛起身落座。
這位朝霞郡主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親,只是太后義女,但因她長居深宮之中長年陪伴太后,因此極得太后寵愛。
因這位郡主自小體弱久居深宮的緣故,在場的高門貴女中,其實沒有幾個真正的見過這位郡主的真容。
據(jù)盛京城里的傳聞,大家都聽聞過這位郡主體弱,但眾貴女今日一見,都忍不住驚訝的暗自一嘆,這何止是體弱......
真正看到這位郡主之后,楊佑萍這才恍然明白,方才周聽露那句話的意思:至于這位朝霞郡主,你就更不用擔(dān)心......
這樣的病體,感覺都活不過幾年,更別提生兒育女,這位郡主,幾乎沒有任何成為周少夫人的可能。
此時周大郎君與她相攜而來的畫面,雖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但此時沒有任何人升起一絲不快。
反而似楊佑萍這等女郎,還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
上首的周大夫人又恢復(fù)了那淡淡笑容的模樣,起身輕輕一甩衣袖,幾步上前,微笑著來引郡主入座,
“勞郡主特地從宮中而來,有失遠(yuǎn)迎......”
朝霞郡主輕輕一笑,仿佛笑這么一下,她就脆弱得快要碎掉。
她輕聲愧疚道:
“周夫人有禮了,赴宴遲到,原是本主的不是?!?/p>
瞧她這副羸弱不堪的模樣,說話還這般的輕聲細(xì)語,在場的高門貴女,誰也不舍得責(zé)怪她姍姍來遲的無禮。
而此時的周靈行完禮抬頭,這才終于發(fā)現(xiàn)旁邊姜如初定定的盯著那位郡主,幾乎失神的模樣。
“子源,怎么了,你認(rèn)識這位郡主嗎?”
姜如初頓時回神,語氣淡淡的說道:“郡主身份尊貴,又長居深宮,我何來的機會去認(rèn)識?!?/p>
她的確不認(rèn)識,但她前世聽聞過這位郡主無數(shù)次。
這位朝霞郡主,正是霍衍舟前世高中狀元之后,將要迎娶的那名貴女,她不得不讓位的那個......
姜如初方才的失神,也是這位郡主如此羸弱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她曾想象中的那位非要強搶人夫,多么不可一世的貴女。
原來,是這樣的......
前世她讓位之后閑居在后院閉門不出,在霍家她幾乎相當(dāng)于是一個透明人,自是從未有資格得見這位郡主。
而且她沒過兩年就生病去世,死得也是悄無聲息,無人問津。
在那漫長的兩年中,姜如初也曾惡意的揣測過,這位郡主肯定是飛揚跋扈,又或是驕縱無禮......她自是希望霍衍舟不得安寧,這樣才能對比出她的好。
直到這一世親眼見到這位郡主,她才知曉前世的那個自已,到底有多么的可憐,她那般費心的寬慰自已,最后也沒多熬兩年......
姜如初的視線再次落在那位朝霞郡主身上,見她執(zhí)意要坐在客席,讓周大夫人坐到最中間,臉上還揚著虛弱無力的微笑......
這位郡主,原來是如此的溫和有禮。
周靈察覺到姜如初的冷淡,知曉她還在生氣,頓時一悶,再不說話了,想著等會兒大不了她去給嬸母說清楚......
姜如初的注意力全在郡主的身上,完全沒有留意到,那位跟隨她而來的周大郎君,從進(jìn)門到落座時,不由自主看過來的那幾眼。
此時,周長濟復(fù)雜不明的目光,連續(xù)好幾次落在邊上某人的身上,仔細(xì)打量著她的神情,分明沒有半分急峰所說的那般.......
“姜女郎沒走呢,還在席上,還給夫人拜年討彩呢!”
急峰打聽一通回來,腳下不停的便趕緊來匯報,一進(jìn)門就瞧見穿戴齊整的自家郎君,正直直的坐在院子里。
聽到他的聲音,周長濟意外的回頭,“她怎么還沒走?”
急峰愣愣的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眼自家郎君身上的錦袍玉帶,珍珠銀冠,呆呆的問道:
“郎君,你怎的自已就穿戴好了......”
周長濟皺眉道:“我問你,她怎么還沒離席,既知是這場名花宴的目的,她不是應(yīng)該馬上離開才對?!?/p>
急峰茫然的站在原地,摳了摳腦袋。
“小人也不知曉,再說,為何郎君你就覺得,姜女郎就一定會走......而且,她說不定早就知道呢?”
周長濟一想到姜如初有可能專門為他而來,幾乎是下意識的皺眉,他緩緩否決道:
“.......不可能。”
急峰頓時一急,“郎君,您這可就真的是妄自菲薄了,眼下事實都擺在跟前,您竟還這般不自信?”
并非是某人不自信,而是周大郎君實在不相信自已會看錯人,這樣的女子竟也不能免俗,會試當(dāng)前,還有心思琢磨這些......
能勝他周長濟一籌的女子,不可能,也不應(yīng)該。
.......是這樣的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