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那個剛剛堅定的走下馬球場,看似決絕的背影前面,已然是泫然欲泣的通紅雙眼。
周靈努力壓抑的淚意,在聽到背后重新響起的雜亂的馬蹄聲后,終于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她知道自已不重要,不被人看在眼里,就算是她的憤怒離場,也不會給飛騎隊帶來任何影響。
孫靈素方才的話不停的縈繞在她的耳邊,周靈也知道,自已這當眾一摔球杖,肯定是回不去了.......
她頹然的從紅玉背上滑下,努力壓抑自已的淚意。
周靈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愛哭鬼,她滿心的憤怒和傷心,卻唯獨沒有后悔,因為她知道,再留下去,也只是被人呼來喝去,永遠不會受重視。
可從馬球場上走下來的這一路,迎著周圍無數(shù)道落在她身上驚訝意外的目光,遺憾打量的視線.......
還是讓周靈的眼前愈發(fā)的模糊。
頭頂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怎么,這都多少年了,我們的周女郎還是只會哭鼻子啊?”
周靈乍然抬頭,盡管帶著淚意的視線朦朧不清,但眼前出現(xiàn)的這道熟悉的身影,還是讓她瞬間脫口而出:
“姜如初.......”她拽著紅玉韁繩的手倏地一松。
姜如初歪著頭看她,視線在她凌亂的發(fā)髻以及滿頭的汗水上打轉(zhuǎn)一圈,又回到那張已被淚水覆蓋的年輕的臉。
“姜子源.......”
周靈哽咽著再次開口,這一次帶著毫不掩飾的委屈,淚水更加的洶涌了,卻并不只是因為剛才馬球場上的憋屈。
姜如初神情中難得帶上一絲怒意,她抬眼看了那馬球場上一眼,又倏地收回視線。
語氣不明的說道:“有什么好哭的?剛剛摔球杖的勇氣去哪里了......”
周靈淚意倏地一頓,眼前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終于清晰無比的顯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姜如初明明是平視著她,語氣也是不疾不徐,但第一次在她的眼里展現(xiàn)出“居高臨下”的偉岸模樣。
“受了窩囊氣只會逃跑,她們轉(zhuǎn)頭就把你拋在腦后,敢不敢跟我一起,回到你失敗的戰(zhàn)場上去.......”
周靈神情一震。
“狠狠的打她們的臉,讓她們?yōu)樽砸呀袢盏挠醒蹮o珠,永遠刻骨銘心?”
周靈瞬間渾身熱血沸騰,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下一瞬,一道清楚又堅定的聲音響起:“敢!”
周圍圍觀的人群響起數(shù)道疑惑不解的聲音:“你們要回去找女騎?她們怕是不會再讓這周女郎加入了......”
“對啊,方才如此不留余地,現(xiàn)下就算想要重新證明自已,你們怕是也沒有這個機會了?!?/p>
身旁的人群里,傳來一聲不屑的輕笑聲:
“不知你們這一個飛騎隊的備選,一個飛騎隊的逃兵,要怎么去打女騎們的臉?”
姜如初回頭,便正對上一個少年犀利不善的目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就是趙氏的長子,趙榮祖的兄長,趙光祖。
趙光祖本完全不將這個私生女放在眼里,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浪費功夫在她的身上,惹得父親不喜,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可方才,他親眼看到,那個不要臉的袁氏子緊緊的粘在她的身旁,像條哈巴狗似的,很顯然那個無恥之徒的背后,就是她在指揮!
害他少拿了許多籌數(shù),影響到他當駙馬,觸碰到他的利益,這對趙光祖來說,又是不同了.......
此刻他盯著這個私生女的目光,仿佛是在惡狠狠的說:你終于引起了本郎君的注意!
姜如初卻若無其事的撇開視線,似乎并不將眼前這個少年的不善放在眼里,只是迎上周圍疑惑的視線。
淡淡說道:“我們要自已另組馬球隊?!?/p>
被忽視的趙光祖正要生怒,聽到這句話,他眼里的怒氣瞬間一滯。
此言一出,就連神情堅定的周靈都忍不住一愣。
這樣豈不是公然和飛騎隊叫板,此舉恐怕比她方才怒摔球杖,還要更加的讓人難堪,她們兩個恐怕要成為眾矢之的,而她,就真的永遠和飛騎隊.......
可她沒有開口。
周靈雖不理解不明白,但她選擇盲從。
周圍一片嘩然。
“姜女郎,你不是女騎的備選嗎?你這是要直接和女騎對著干,另外組馬球隊啊.......”
“就你們兩個人,怎么自已組馬球隊?”
“而且都已經(jīng)是積籌賽的后半場了,現(xiàn)在上場,你們能贏幾局?拿到的籌數(shù)能夠嗎?”
人群里的趙光祖哼笑一聲,出聲打斷眾人的議論。
“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是現(xiàn)在馬球賽早已開始,就憑她們兩個,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自已組隊!”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對啊,最關(guān)鍵的是,現(xiàn)在場上的馬球隊早已都是開賽前就定下的,豈是誰想組就能組的?
不遠處響起一道平靜中帶著威嚴的聲音:“奉宸妃娘娘之命,特來挑選一支馬球隊.......”
眾人聞言紛紛驚訝回頭,在看到是一個身著宮廷服飾的女官,其頭頂簪的數(shù)朵絨花,代表著她不低的地位。
姜如初聞聲抬頭,便對上曹桂茹那帶著安撫的視線。
她瞬間扭頭看向看臺的方向,看到那邊上不知何時多出的許多宮人,以及中間空空的玉輦,而看臺上層層的竹簾遮擋,她并未看到那個想看到的人。
不過她知曉,若愚一定正看著她。
姜如初那顆心頓時安定下來,她知道,肯定是她的那封信,安全無虞的送到了鐘粹宮。
曹桂茹睥睨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方才娘娘和公主殿下打了個賭,就賭咱們娘娘隨意在場上挑選一支球隊,能不能贏過她的女飛騎.......”
她意味不明的視線不疾不徐的掃過在場眾人,仿佛真的是在挑選,但最后,還是回到那兩個女子的身上。
“姜解元,你可愿組一支馬球隊,替咱們娘娘這千金之軀,上場一博?”
姜如初當即上前一步,俯身恭敬的揚聲道:
“娘娘所愿,乃草民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