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咱們自已組建馬球隊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jīng)得罪長公主了........這糖醋肉真好吃,再來一勺?!?/p>
周靈端著大碗走過來,碗里裝得滿滿當當,都已冒出了尖,自從專心練武之后,她算是徹底拋下貴女的約束。
這食量也是與日俱增,瞧著讓人害怕。
“沒錯,其實我們已經(jīng)沒有選擇。”即使今日她們輸給女騎,公主也不會待見她們。
姜如初聞言輕聲開口,手里端著的大碗也是穩(wěn)穩(wěn)當當,比起周靈那碗雖稍遜些,但也足以讓周圍許多女子頻頻看來。
“我們盡力而為就好,不必想那么多?!彼黄痰溃词拐娴妮斄?,她相信若愚也不至于會怪罪她們。
現(xiàn)下她腦子里反復琢磨的,都是袁非達方才傳回來的那句話:我和她,并非一定要是敵人。
霍衍舟這句怪異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聞言,樊師兄手上的大勺一頓,若有所思的沉默一瞬,似乎也認可這個說法,隨即手一揚,給周靈添了一大勺。
打了一上午的馬球,大家的胃口都有些大開,除了馬球場侍人送來的飯以外,四門學的師兄師弟們,還給她們添了好些個肉菜。
旁邊響起羅師姐帶著笑意的聲音:“周靈,你這是吃的第三碗了吧?你這小身板,竟能裝下這么多.......”
從前大家都還稱呼她為周女郎,自今日這場馬球賽之后,這幾位師姐,都十分隨意又親切的直呼她為周靈。
周靈神情有些赧然,一邊吃糖醋肉,一邊理所當然的嘀咕道:“這個碗小,而且都怪這個糖醋肉太香.......”
旁邊的徐師姐笑了起來,看向正低頭一笑的樊順,微笑調(diào)侃道:“那當然,這可是我們樊師兄的手藝,等閑時候咱們可吃不到?!?/p>
周靈有些驚訝的看來,“你這生得白白凈凈的,看著文鄒鄒的,竟還會下廚?”
樊師兄聞言一愣,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已的臉,有些疑惑的喃喃道:“......白凈嗎?”
他出自鄉(xiāng)野小山村,可沒有這些盛京高門郎君們君子遠庖廚的講究,而且因為從小在家里和田地里做活,他還有一個黑猴子的外號。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說他生得白凈。
旁邊的畢師姐歪頭看了一眼,沒看出什么,嘀咕著說道:“周靈覺得白凈,不就成了?”
另一邊的羅師姐和徐師姐等人,都紛紛笑了起來。
自見過剛剛游學三年歸來的周長濟后,周靈現(xiàn)下看誰,只要不是黑成炭,她都覺得白凈。
她嘴里還包著肉,就連忙解釋道:
“就是樊師兄你看起來,不像是能做這么好吃的飯菜的人.......我還以為會做飯的,都應該長得像我家府上那胖廚子似的。”
“反正不會這么好看,哎呀也不對.......不,不是,我也不是說師兄你長得不好看......”
見她笨嘴拙舌的解釋,羅師姐也不打趣她了,笑著說道:“周靈你早上出力最多,多吃些,也是很正常的。”
旁邊其他的師姐們,紛紛出言表示認可。
“周靈早上的馬球打得真好,要不是她,咱們也不會拿到這么多籌數(shù),多吃些補補......”
“對,周靈身手真漂亮利落,頗有幾分七寶輪旋飛燕逐,五棱芒透曉星收的意味,實在精彩絕倫!”
周靈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難得扭扭捏捏道:“還是子源答題答得好,我就出份蠻力而已。”
樊師兄一笑,環(huán)視一圈道:“是你們配合得好,大家都有功勞,缺誰都不行?!?/p>
大家都笑了起來,對于積籌賽的排名,顯然大家都比較滿意,對接下來的淘汰賽,也是充滿信心。
眾人都在笑著交談,卻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時角落里的薛氏兄妹二人,臉上的笑容里,帶著復雜之色。
見妹妹心不在焉的扒拉著碗里的飯,薛繼平皺了皺眉,提醒道:“快多吃些,下午還有淘汰賽呢......”
薛素香低低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吃飯,而是遲疑的出聲詢問道:“兄長,你說,公主會不會生我的氣?!?/p>
薛繼平一頓,“公主殿下向來寬容待人......比賽是比賽,殿下要跟你們這支馬球隊比,只是好勝心罷了?!?/p>
她們這支馬球隊,不就包括她......若是從前聽到這樣的安慰,薛素香肯定是要笑著用力點頭,表示認可的。
可現(xiàn)下,她只是沉默片刻。
隨即嘴里喃喃重復了一遍,像是在說服自已:“寬容待人......是啊,從前在公主府,殿下待人最是寬容溫和不過的,公主府上下無不尊敬愛重她?!?/p>
他們兄妹破家后,多虧這位公主殿下收容照拂,才免遭許多輕視唾棄,不僅能學制畫養(yǎng)花,還能進國子監(jiān)旁聽,這是何等的恩情!
盛京女子,幾乎都視這位公主殿下為天下女子之首,身為萬金之軀,她卻領(lǐng)頭打破天下人對女子的偏見,組建女騎,讓女子也能擺脫柔弱二字。
女騎幾乎人人,都以這位殿下馬首是瞻。
“她的席宴上,允許男女同席,她收容無家可歸的孤兒,幫助許多女子伸張正義,生性最是痛恨紈绔子弟,也欣賞讀書的女子.......”
薛素香低聲的述說,像是在證明什么,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此時眾人在議論紛紛的這件事。
公主殿下,要拿女騎的歸屬權(quán)與宸妃娘娘為賭。
身為兄長的薛繼平,非常明白自已的妹妹指的是什么,他張了張口,幾次想說什么都沉默下去。
最后只能說道:“輸贏還未定,女騎未必就會輸給宸妃娘娘,先別想這些?!?/p>
這句話對薛素香半分安慰也沒有,因為讓她難受的根本就與這最后的輸贏無關(guān),而是這個賭約本身。
她們最愛重的這位公主殿下,如此輕易的,就要拿這群仰望著她,以她為首的女子,像是手邊的一件器皿一般,隨意的贈人。
從前薛素香對明月公主有多么的敬重信仰,那么此刻,她受到的沖擊和疑惑就有多大........
連她都是如此,更別提現(xiàn)下,正在這個賭約之中的女騎們,此刻她們的心情,該是如何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