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既早有決策.......”

太和殿內(nèi)一靜，姜如初隨眾人回頭看去。

前方，吳太師緩緩出聲。

俯身拱手，無奈一笑道：“您要點誰為狀元，老臣們何來的異議，陛下何須繞這么大一個彎子，只為說服臣等........”

上方素和成朗聞聲看來，面無表情道：

“吳太師，你老對方才的辯戰(zhàn)不滿？”

吳太師猛然一震，連忙道：“回陛下，老臣并無不滿，方才的辯戰(zhàn)很精彩.......”

素和成朗就這么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既無不滿，這番開口又是為何？

吳太師驟然回神，也明白過來，俯身請罪道：“陛下恕罪，老臣只是意外.......”

素和成朗掃了一眼他身后的群臣，大多都是同他一般神情復(fù)雜，到此刻還難掩意外。

他收回目光，淡淡出聲道：

“吳太師，若是今日朕不繞這個彎子的話，您老現(xiàn)下，怕就不只是意外了吧？”

吳太師神情一頓。

這是自然的，如果還要放在從前，他吳氏子孫沒有牽扯進此次舞弊風(fēng)波的之前。

以他的脾性，怕是還要跳出來，當(dāng)眾......

素和成朗對此早有預(yù)料，此刻見吳太師啞然，瞬間冷笑一聲。

殿內(nèi)氣氛莫名凝滯幾分。

姜如初與一眾正要出去的鴻臚寺官員方才便杵在原地，現(xiàn)下紛紛一震，再次齊刷刷的匍匐在地。

這一次所有人都安靜如雞。

不過，下一瞬。

殿內(nèi)率先響起，卻是一道緩慢的掌聲，“的確是一場精彩的辯戰(zhàn)......”

成大學(xué)士收回帶著笑意的目光，看向上方沉默的皇帝，出聲打破了這片平靜。

“陛下，不怪吳太師意外，方才臣等看了一場精彩至極的辯論，也難免意外.......”

成大學(xué)士笑著看向殿中央還跪伏的幾人，視線落在某人的身上，緩緩笑道：

“陛下，這位姜狀元的口舌，的確如她的文章一樣，都是名副其實.......”

“此前臣曾聽聞，但未曾親眼見過，今日在陛下跟前一聽，果真令人心服口服。”

內(nèi)閣的幾位大學(xué)士，以及禮部還有鴻臚寺的數(shù)位官員，紛紛默然點頭，表示贊同。

不論陛下是否是早有決策，方才的辯戰(zhàn)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真真切切，不容置疑。

此刻，匍匐在地的姜如初不敢抬頭，只能聽出這道正贊賞她的聲音，陌生至極。

上方的素和成朗聞聲看來，露出一個不深不淺的笑容，態(tài)度明顯緩和不少。

他先朝門口匍匐的眾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再出聲詢問道：

“成大學(xué)士，你留意過姜狀元的文章？”

成大學(xué)士聞聲一笑，“回陛下，姜狀元寫得一手好文章，臣怎能不留意？”

他解釋道：“您忘了，會試重新閱卷的時候，臣便在其中........”

“當(dāng)時，負責(zé)督查的周御史查出吏部的方侍郎，曾在閱卷時極力推薦一人試卷，被主考官駁回數(shù)次，始終執(zhí)著?！?/p>

“周御史便覺有異，特地詳查此事......”

“不料正是殿中這位姜狀元的試卷，老臣因此看過她的會試文章......她的會試第二，還是老夫與幾位大學(xué)士......”

此時正隨眾人退出太和殿的姜如初，最后聽到殿內(nèi)這道模糊的聲音，便停在此處。

她這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已之所以能因禍得福，從一百多名一下飛升到第二名，竟是因為方大人之故....…

殿內(nèi)，素和成朗聽成大學(xué)士說完。

笑容不明的說道：“沒想到今日朕點的這位女狀元，暗里還有這樣的曲折......”

成大學(xué)士笑道：“或許今年的狀元，本就該是這位姜狀元，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p>

上方的素和成朗收回目光，無聲微笑。

天意么......

他看向一旁安靜許久的周太傅，見他此的目光正落在出殿的眾人身上。

素和成朗驟然出聲詢問：“.....對于今日的結(jié)果，太傅也很意外嗎？”

周太傅收回目光，默然出聲回答道：“不瞞陛下，臣自然是意外的.......”

他意外的卻不是狀元的人選，而是探花人選，竟然是姓周，因為在此之前，他便早已知道，周氏不會在一甲之中。

因為陛下想要的.......

從來都不是削弱某個勢力。

什么吳氏楊氏，連太后大概都想不到，其實陛下一直想要的，是削弱所有的世家，自然也包括周氏在內(nèi)。

可是，今日他又點了周氏子為探花。

周太傅此刻的不解，已不是做樣子。

“臣沒想到陛下，還能給臣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點了個探花郎，臣實在出乎意料......”他是真真切切的意外。

素和成朗聞言一笑，淡淡道：

“太傅謙遜了，周探花英俊神偉，才貌兼具，朕本覺得他有狀元之才，但又想除了他之外，怕是無人堪配這個探花之名.......”

“朕的眾愛卿，怕也難以心服口服?！?/p>

狀元之才，可唯有探花堪配。

周太傅啞然一瞬，隨即驟然失笑。

最后緩緩笑出聲，拱手謝恩道：“陛下圣明，臣在此謝過陛下如此高的贊譽，探花足矣，足矣......”

殿內(nèi)群臣面面相覷，最后只能齊聲高呼。

“陛下圣明！”

眾人這時再想起陛下在這十人進殿之前，說的那番想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話，此刻再回味，便顯得格外的別有深意。

素和成朗目光掃過眾人，淡淡一笑。

方才的辯戰(zhàn)中，有一句話其實很得他心，并存之道，本就是互相制衡......

此刻的太和殿外，司禮官鳴鞭三次，聲音清脆悠長，響徹云霄。

禮樂聲四起中。

鴻臚寺高聲宣唱道：“永順三十年五月五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在鳴樂聲中，第一道唱名聲當(dāng)先響起：“第一甲第一名，姜如初?！?/p>

被唱到名字的姜如初，在無數(shù)道瞬間看來的驚詫目光中，五拜三叩，隨即恭順起身。

在鴻臚寺官的指引下。

她上前兩步，跪在御道左側(cè)。

這才第一道唱名聲響起，但整個太和廣場上，所有人紛紛側(cè)目，俱都驚呆了。

一甲前三的名次，分別都要唱三次，在姜如初的名字響徹整個廣場三次后。

許多人才恍然回神，卻還止不住的驚愕。

.......今年竟然出了個女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