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倏地一閉,馮言無聲的站在門外。
旁邊的人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馮將軍,您方才說得實在太多了,還讓人給她解開鐐銬,她肯定能察覺到什么.......”
馮言無聲一笑,淡淡道:“你以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當(dāng)年那個被他領(lǐng)著,初進(jìn)云川書院的小女郎,如今是真的今非昔比,再次見到她,連他都忍不住恍惚一瞬。
憑她的聰慧敏銳,怕是早就對他們了如指掌,對他就更不用說,怕是從他剛剛露面開始,她就早已將他看穿.......
他無聲一嘆,皺眉道:
“盡快派人回盛京探一探,她說的,大概不會有假.......至于公子那里,我會去說的?!?/p>
盛放一臉煩悶,使勁抓后腦勺。
“真要把那個賤人的事兒告訴公子嗎?公子近日本就焦頭爛額,那個賤人能有什么好話,肯定是要迷惑公子.......”
每次一提到那個賤人,公子的神情就很不對勁,更何況,他們正是要辦大事的時候,哪有時間兒女情長的。
馮言聞言眉頭愈發(fā)皺緊,卻一言不發(fā)。
他當(dāng)然知道,對于公子來說,向平這個女子是不同的,對于她的背叛,連公子這樣高傲冷情的人,竟也難得失態(tài)震怒.......
馮言默然道:“這是公子自已的事,我等做屬下的,沒有資格管主上的閑事,我們要做的,就是對公子不能有任何隱瞞?!?/p>
盛放聞言泄氣一聲,這不就是剛才那個姜如初說的?她倒是把他們料得準(zhǔn)準(zhǔn)的.......
連馮言在她面前,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謹(jǐn)慎道:“里頭這個女子也狡詐非常,咱們得小心防備她,未免節(jié)外生枝.......咱們還是勸公子,早些將她處置了為好!”
聽到處置二字,馮言瞬間扭頭看他一眼。
淡淡道:“公子說過的,你又忘了.......對待有才之士,要盡力招攬,像姜如初這樣的女子,更是世間少有,怎能如此草率對待?”
他身后的二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一人道:“馮將軍別忘了,這個女子一到大同縣,就先打聽公子的動向,很明顯,她一開始就是沖著公子來的.......”
另一人出聲提醒道:
“馮將軍,您更別忘了,公子也說過,文人之力不可小覷,若是不能駕馭之人,也要當(dāng)機(jī)立斷......”除之而后快。
既不能為友,便不能有為敵的機(jī)會。
盛放頓時猛點頭,瞥了沉默的某人一眼道:“這個女狀元可感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要是不好下手,可以讓咱們來........”
馮言無聲掃他們幾人一眼,收回目光。
面無表情道:“馮副將,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要是以為本將軍會為了跟她的舊情徇私的話,那你們就多慮了?!?/p>
顧念情誼是真,但任何情誼,都不可能大過公子對他的栽培之恩,他也不可能為了任何人,耽誤公子的大業(yè)。
“急什么,還早.......”
她真的太聰慧了,聰慧到讓人,不敢對她有任何的心軟和放松。
“先看看,她此番到大同縣,到底要耍什么花樣,一旦發(fā)現(xiàn)對公子有任何的不利,你們放心........”
馮言沉默許久,漠然開口道:“不用你們動手,本將軍自會親手解決她?!?/p>
整個云川書院都如鐵桶一般........
想起方才馮言說過的話。
姜如初站在原地,神色陷入沉思,看他方才吩咐人給她開鎖時的神態(tài)語氣,以及周圍幾人對他習(xí)以為常的態(tài)度。
不出意外的話,馮言如今在九方氏軍中的地位,一定非同一般,大概率是九方淮序的得力干將........
這時,身后響起某人帶著不滿的聲音:
“他們對你怎么就如此寬待,給你解開鐐銬,怎么也不給小爺松松綁........”
姜如初聞聲回神,回過頭去對上袁非達(dá)神情郁悶的模樣,頓時失笑。
“他們這是瞧不起我呢,覺得我這樣文弱的讀書人,綁不綁的,我也折騰不出什么花樣來.......”
“像你這樣身手過人的少年英才就不同了,要是不綁起來,還不得給他們這里掀翻天去?”
袁非達(dá)臉上的郁悶一收,看她一眼瞬間咧開一張嘴,點了點頭道:“姜如初,你這話小爺愛聽........”
姜如初啼笑皆非,走了兩步,腳上的鐐銬解開,行動間又更加輕松兩分。
她再次拿出袖口里的碎瓷片,繼續(xù)給袁非達(dá)磨身上的繩子,方才那些人明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的小動作,但還是視若無睹。
還敢將鐐銬解開,是真的看不起她啊.......
頭頂上響起袁非達(dá)好奇的聲音:“姜如初,剛才那個男子,好像認(rèn)識你?”
姜如初頭也不抬,低低的“嗯”了一聲。
“不是跟你說過,我從前在這里讀過好幾年的書,剛才那人,他曾經(jīng)也是云川書院的弟子,也算得上是我的一位師兄吧........”
袁非達(dá)咂咂嘴,點頭喃喃道:
“喔,你說過,你跟周長濟(jì)都是這里的弟子,曾經(jīng)都在這個書院山長大人的門下。”
“那怎么看他那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讀書人,小爺看他還是個練家子,那身手估計也不弱,竟還是個讀書人........”
頭頂上的袁非達(dá)還在喋喋不休。
姜如初在聽到他提起周長濟(jì)和陳山長的時候,卻在一瞬間,陷入莫名的沉默。
山長大人.......她還在大同縣的路上的時候,就給她寄過一封信,但看眼下云川書院這個情形,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
姜如初不免再想到剛才馮言說的.......那堆新科進(jìn)士怎么跟那些考生鬧到一堆去了,看樣子動靜還不小,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周師兄又在干嘛,他是否知曉此事.......
她突然抬頭,低聲開口:“袁小郎君,你家大魁呢?它藏到哪里去了?”
正喋喋不休的袁非達(dá)一頓。
斜眼看她,“大魁?它當(dāng)然是藏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怎么,找我家大魁干嘛?”
姜如初一笑,“讓它幫我送封信.......”
這兩日的周長濟(jì),暫時無暇顧及旁事。
他正忙著,跪在鐘粹宮門口,請求陛下做主,徹查誣告一事,還所有人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