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兄?”
周長濟聞聲回頭,一身錦袍皺巴巴的,俊容也是一臉憔悴,像好幾天都沒有休息過。
現(xiàn)下一臉沉默的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看清那張讓人意外的臉,確認是他后,姜如初忍不住神情一怔,“周師兄,你怎么在這里,你是怎么進.......”說到這里她一頓。
還能怎么進來的,不用想肯定是周靈。
遠處廊下的燈籠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在這不算十分漆黑的夜里,她卻看不明白他臉上的表情。
周長濟啞著嗓子,一開口就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的粗啞聲調:“我要是再不來,怕是連你最后一面.......”
正這時,那媒婆被幾個護衛(wèi)拖著,正掙扎著從里頭被拖出來,吵鬧的聲音傳來:“老婆子保媒無數(shù),真的,你家大人怎的不聽勸?!?/p>
正說著,她便看到廳外不遠處站著的姜如初,以及她對面,站著個高大俊美的男子。
媒婆吵鬧的聲音,下意識一頓。
她在第一時間便覺得這人眼熟,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一瞬間這老婆子莫名的陷入了安靜,似乎正努力的回想.......
周長濟收回視線,神情不明,方才的話被打斷后他也沒有要繼續(xù)的意思。
一時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默中。
遠處圍墻上的周靈急得直想咬手,她這大堂兄,以往訓她的時候氣勢十足的,怎的到子源面前,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屁來.......
眼看著子源離京在即,這期間沒一個人知道,周靈歡喜之下藏著的煎熬,她還以為.......幸好,大堂兄竟自個兒及時趕來了。
她對周長濟被蒙在鼓里是知情的,這一回,是她叔父親自出面,叮囑過她不許通風報信,她心里再難受,也實在不敢說。
方才看到周長濟上門,周靈松了好大一口氣,她這個堂妹唯一能為他做的,也就是讓他偷偷的和子源見上這最后一面。
而她大堂兄這個慫包,這已經是最后一次寶貴的機會,竟連一句話都不說明白!
周靈頭一回意外的發(fā)現(xiàn),她大堂兄竟還有這樣像個活人的一面,遠遠的看得她是既焦急,又新鮮。
此時那邊的樹影下,兩個人都沒開口。
姜如初皺眉的視線落在大門的方向,回過頭來,“媒人的嘴向來不嚴實,她方才肯定看到了你的臉,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p>
楊氏一族都舉家遷出了盛京,只楊女郎一人因婚約得以留下來,這個時節(jié),這份婚約就是她的一切,絕不能在此時出現(xiàn)任何問題。
周長濟靜靜的盯著她,見她是真的一臉擔憂,發(fā)自肺腑,沉默的收回視線,靜默許久。
終于默然開口:
“不必憂心,讓她看清我的臉,她才真的不敢出去胡說八道........婚約已經取消了。”
頓了頓,他補上后面一句。
姜如初聞言猝不及防,怔然一瞬,下意識追問道:“為什么取消婚約?”
聽出她語氣中的緊張.......
周長濟無聲一笑,難道她以為他是那等落井下石,不顧人死活的人。
再次開口,只是簡單的解釋道:“是楊女郎主動退的親,她也要離京了。”
原來是楊女郎自已,她舉家都已經離京,想必定然不好受,大概是想來想去,還是想和自已的家人在一起........
姜如初愣了又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靜立的二人之間,又恢復沉默。
姜如初察覺他周身的氣壓很低,隱約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應該很不好,這一瞬間,她的腦子里閃過很多。
最后只化作一句:“要不先進去坐.......”
周長濟一聲不吭,腳下也沒有挪動,似乎正在努力的想怎么開口,但最終他也只是說道:“.......聽聞你后日就要走了?”
這三個月,他一直沒有收到翰林院的委任狀,一次兩次稱推遲倒還罷了,但直到第三次,他這樣敏銳的人,自然猜到了幾分。
這才連夜從周府逃出來,果不其然,他這一出來,便聽到外頭鋪天蓋地關于她與某人的流言,以及她即將離京的消息。
姜如初迎上他含義不明的目光,里面一閃而過的一絲情緒,讓她忍不住愣然一瞬。
方才他眼里的.......
再看一眼,眼前人神色淡淡,已看不出任何,她一定是看錯了,周長濟這樣冷峻持重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樣的情緒。
姜如初收回視線,訥訥開口:“抱歉周師兄,這些日子實在太忙,沒來得及親自上門同你告別,但我前月不是給你寫了信........”
信?她原來給他寫了信。
周長濟垂下眼眸,他自然是沒有收到的,想也知道是周府的人有意不想讓他看到。
他沉默一瞬,垂著眼眸低低開口:“方才里面那個媒婆說的,我都聽到了?!?/p>
姜如初愣了又愣,這人今夜說話總是冷不丁的便冒出一句不搭邊的,讓人一頭霧水。
她猜他的言下之意是:你都有空閑跟媒婆相看,我方才全都瞧見了,竟還睜著眼說瞎話,還說自已實在太忙?
她一笑,解釋道:“不是,那個媒婆是突然登門的,我總不能直接趕.......”
周長濟倏地抬眸看來,這個眼神,讓正在無奈的解釋的姜如初,下意識頓住。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p>
姜如初聞言一怔,下意識愣住。
這邊,那個莫名安靜下來的媒婆,任由姜府的兩個護衛(wèi)一左一右的提著她,將她毫不留情的提到大門口,倏地扔了出去。
媒婆正回想方才那個面熟的年輕郎君到底是誰,憑她老辣的眼光,她敢肯定這個郎君定然是哪戶高門貴人........
可她這個記性,日日保媒拉纖的,見過的年輕郎君實在太多太多,一時竟想不起來。
老媒婆專注的苦想著。
專注到連被扔到門口,都未曾反應過來,直到屁股著地,一陣痛楚傳來,這個一把年紀的老婆子這才瞬間痛呼出聲:
“哎喲,我的.......”
下一瞬,她腦子一個靈光閃過,終于想起方才的那個年輕郎君是誰,不正是幾月前,跟這位狀元娘子一起打馬游街的.......
那位有狀元之才的俏探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