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知影看著他這副明明痛得臉色發(fā)白卻還要強撐嘴硬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她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眼神里流轉(zhuǎn)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嘴硬能讓你好受點?”她聲音里帶著點懶洋洋的調(diào)侃。
被她這種專注的眼神注視著,單臨川感到一陣難堪,他別扭地猛地扭開頭,避開了與她目光的交匯。
他身體依舊緊繃,但耳根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薄紅。
“一天沒吃飯了?”她緩聲開口,同時朝他走近了兩步。
隨著她的靠近,一股屬于她獨有的清冷香氣襲來。
單臨川眉心蹙得更緊,按在胃部的手無意識地加重了力道,指節(jié)泛白。
疼痛讓他聲音都帶著壓抑的喘息,“哼……不勞費心。你還是多關(guān)心一下……你那些‘情人們’吧?!?/p>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極慢,帶著酸澀醋意。
單知影仿佛沒聽見他話語里的諷刺,直接伸出手,指尖覆上他緊按著胃部的手背。
她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帶著強勢,就著他的手,在那疼痛的腹部區(qū)域輕輕按壓了一下。
“唔……”單臨川悶哼一聲,不是全因為疼痛。
在她指尖觸碰到他手背皮膚的瞬間,一股如同電流般的戰(zhàn)栗感猛地竄過全身。
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集中在她靠近的溫度、她指尖的柔軟、她呼吸間若有似無的氣息上。
一時間,那尖銳的胃痛被這陌生的親密感沖淡了些許。
“走吧,”單知影緩緩開口,“正好,一起吃早餐?!?/p>
單臨川聽著她這“邀請”的話語,愣了一下,旋即,一種被戲弄的屈辱感混合著更深的憤怒涌上心頭,讓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單知影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單知影!”他聲音壓抑著風暴,眼底翻涌著受傷和不解,“你現(xiàn)在這又是什么意思?耍我嗎?”
明明不久前才用最殘忍的方式劃清界限,用另一個男人的存在讓他退開,現(xiàn)在卻又擺出這副關(guān)心的模樣?
打一巴掌給顆甜棗?把他當作什么了?可以隨意操控、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玩具。”他幾乎是低吼出來,試圖維護自已那在她面前早已搖搖欲墜的尊嚴和底線。
單知影看著他激動的樣子,手腕被他攥得有些發(fā)疼,但她并沒有立刻掙脫。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平日里冷靜理智此刻卻像只受傷困獸般的男人。
“不管怎么說,”她開口,聲音平靜,“你作為我的助手,表現(xiàn)得十分稱職。于公于私,我不會坐視你因為工作而弄垮身體?!?/p>
她輕輕一掙,脫開了他的鉗制,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在拉開房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看向依舊僵立在原地的他,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笑意。
“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她語氣輕松,“跟我一起去。三……”
單臨川抿緊嘴唇,倔強地站在原地,不為所動。他才不會一次次地被她牽著鼻子走。
“二……”她繼續(xù)倒數(shù),聲音不急不緩。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了拳,心頭開始不受控制地動搖。
胃部的抽痛適時地再次襲來,提醒著他身體的虛弱和她方才那短暫觸碰帶來的、可恥的慰藉。
“一?!?/p>
尾音剛落,單臨川幾乎是咬著牙,邁動了仿佛灌了鉛的雙腿,跟了上去。
他在心里拼命告訴自已,這只是為了借此機會,和她詳細匯報昨天董事會的具體情況,以及安排接下來的工作進程。
這絕不是什么妥協(xié)!這只是他擁有極高的專業(yè)素養(yǎng)的體現(xiàn)。
看著他那副心不甘情不愿,卻又不得不跟上來的樣子,單知影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許。
“你還在禁足期間。”走到走廊,單臨川忽然想起這件事,沉聲提醒道。
她這副泰然自若、仿佛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差點讓他忘了她此刻理論上應(yīng)該被困在房間里。
“沒關(guān)系,”單知影步履未停,聲音里帶著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我會按時回來的?!?/p>
那語氣,仿佛單家的禁足令于她而言,不過是個玩笑。
單臨川本以為只是在主宅的餐廳,讓傭人再準備一份早餐。
然而,單知影卻徑直帶著他穿過回廊,走向了車庫的方向。他微微一怔,卻還是沒有出聲,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環(huán)境清雅的高級餐廳
單知影慵懶地靠在舒適的椅背上,雙腿優(yōu)雅交疊,手指輕輕搭在膝蓋上。
她目光落在對面正襟危坐的單臨川身上。
“單臨川。”她開口。
單臨川握著刀叉的手僵了一下。
他切著盤中的食物,動作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優(yōu)雅,但微微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中復雜的神色。
“昨天做得很好?!眴沃把a充了一句,算是肯定。
“………”單臨川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董事會最終決定,在你處理‘個人事務(wù)’期間,由我暫代打理公司一切日常運營?!?/p>
他抬起眼,目光透過鏡片看向她,“一個月后,如果你的問題解決,且對單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你的地位和職務(wù)將不會有任何變動?!?/p>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當然,這段時間因你個人行為對單家造成的一切損失,包括但不限于股價波動、合作中斷、聲譽受損……都將由你個人全權(quán)承擔?!?/p>
近期單家的股價,因為貴族圈層中隱秘流傳的消息,確實經(jīng)歷了劇烈的震蕩。
“嗯,可以接受?!眴沃包c了點頭,反應(yīng)平淡,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早已預料,或者說,毫不在意。
她這副模樣,讓單臨川積壓了一整夜的疑惑和某種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頭。
他放下刀叉,抬起頭看向她,那眼神深處,是深深的迷茫和探尋。
“單知影,”他叫她的全名,聲音低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看不透她。
“如果有機會,你會知道的?!彼p描淡寫地將話題帶過,轉(zhuǎn)而問道,“對了,白林的生日宴,就是明晚了吧?準備得如何了?”
單臨川看著她這副樣子,閉了閉眼睛,心底涌起一股挫敗感。
他重新拿起刀叉,動作更加緩慢而優(yōu)雅地開始進餐,用沉默表明了對這個他不想繼續(xù)的話題,拒絕回答的態(tài)度。
——
與此同時,國際協(xié)調(diào)組織A洲分部,朱麗葉的辦公室。
這兩天,最煩躁、最忙碌的人,非朱麗葉莫屬。
凌家的人幾乎每隔幾小時就來施壓一次,措辭一次比一次激烈。
而姬回音那邊,也在不斷傳遞著姬家的不滿和強硬態(tài)度。
更讓她頭疼的是,B洲皇室王儲那邊的官方說法是,為了維護皇室的尊嚴與體面,要求將此事交由B洲方面全權(quán)處理。
而就在這一天,她還接連收到了來自A洲數(shù)個頂尖財閥家族的正式函件。
嵐家、白家、柏家……這些每一個都能在整個世界掀起風浪的龐然大物,竟不約而同地明確表態(tài),如果她敢介入此事,對單知影采取任何行動,便視同與他們宣戰(zhàn)。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利益關(guān)聯(lián)所能解釋的了。
尤其是嵐家、白家、柏家那三位年輕的繼承人,態(tài)度非常強硬,措辭決絕,仿佛單知影是他們的逆鱗。
最離譜的是秦家那位太子爺秦灼。
他送來的U盤里面清晰記錄著凌羅被非法拘禁和虐待的片段,并且直接表明,所有事情是他一人所為,與單知影無關(guān),他愿意承擔一切罪責。
朱麗葉揉著發(fā)痛的太陽穴,完全無法理解。
一個單知影,怎么會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能讓這么多身份顯赫、背景深厚的年輕一代,不惜賭上家族利益和個人前途,也要如此強硬地維護她?
面對這來自四面八方的聯(lián)合壓力,她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她這個位置,看似權(quán)限極高,可以跨國執(zhí)法,但其本質(zhì)仍是各大勢力博弈與制衡的產(chǎn)物。
如果A洲的多家頂級財閥與B洲皇室罕見地達成一致,共同對她施壓,她除了妥協(xié),別無選擇。
畢竟,這些勢力聯(lián)合起來,完全有能力讓她這個組織寸步難行,甚至就此瓦解。
“執(zhí)行官,凌先生又要求見您?!泵貢p輕敲門,小心翼翼地匯報。
朱麗葉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告訴他,我身體不適,暫時無法接待?!边@已經(jīng)是一種隱晦的表態(tài)了。
“然后,”她沉默了片刻,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沉聲吩咐,聲音都帶上了一絲滄桑,“擬一份聲明,明晚準時發(fā)布?!?/p>
“將秦灼提供的證據(jù),挑選一部分不具有明確指向性的公開,將公眾的視線引導到‘凌羅被拘禁凌虐’這個噱頭上,暗示此事主要由秦家主導。”
“同時表明,考慮到B洲皇室的強烈意愿以及涉事方身份的特殊性,此事將移交B洲方面依照他們的法律和傳統(tǒng)進行處理。”
那些經(jīng)過篩選的照片和視頻片段,足以引爆公眾的好奇心與同情心,從而慢慢弱化單知影在此事中的存在感。
而三天的“調(diào)查”時間,也足以顯示她對此事的“重視”和程序的“嚴密”。
吩咐完這一切,朱麗葉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垂頭默默祈禱,“上帝啊,請原諒我的懦弱與妥協(xié)……”
她親眼目睹了單知影動手,卻不得不迫于壓力放過她,這讓她內(nèi)心備受煎熬。
“是,執(zhí)行官。”秘書恭敬地點頭,輕輕關(guān)上門退了出去。作為親歷者,她完全理解朱麗葉此刻艱難處境和無奈選擇。
——
而在姬回音的奢華休息室內(nèi)。
凌家的家主,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死死看著不遠處落地窗前那個高貴的背影。
“大人,朱麗葉……朱麗葉已經(jīng)不愿再見我了!她,她恐怕是要迫于壓力,站到對方那邊去了!”
“您……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凌家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