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曲荷是被晃醒的,眼皮重得掀不開,太陽穴里像是有根針在扎著。
她應(yīng)該是在車上。
車子的每一次顛簸都讓她的疼痛加劇,腦袋昏沉,疼得像是要炸開。
她費力睜眼,可眼前卻一片漆黑,鼻腔里還殘留著刺鼻的味道。
眼睛被一個類似眼罩的黑布蒙住了,手腕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這是哪里?
對方是沖莊別宴的來的,還是沖她來的?
車子還在往前開,偶爾能聽到鳴笛聲,看樣子似乎還在市區(qū)。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繩子立刻嵌進皮肉,磨得手腕生疼。
“別費力氣了?!?/p>
一道沙啞的年長男聲打斷她,“你老實點,到地方了自然有人給你松綁,少遭點罪?!?/p>
曲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心里的恐懼還是導致聲音聽起來有些發(fā)顫?!按蟾纾銈兪遣皇钦J錯人了?”
她上車前給莊別宴發(fā)了消息,他應(yīng)該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她一定要托住時間。
曲荷放軟語氣,帶著討好:“大哥,我知道你們想要錢。莊氏集團你一定知道吧!
我是莊別宴的妻子,你們要多少錢,我讓他立刻打給你們。一百萬?五百萬?一千萬?只要你們放了我,我保證不報警,絕不追究?!?/p>
旁邊傳來一陣嗤笑,是個年輕些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的戲謔:“小姐姐,這話你自己信嗎?我們要是圖錢,早找莊總直接談了,綁你個嬌太太,多麻煩?!?/p>
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么?
她壓下慌亂,退而求其次,再次懇求,“那你們把我眼罩摘了好不好?這黑乎乎的,我有點怕,萬一暈車吐在你們車上,多不好?!?/p>
“你當我們傻?”
年輕男聲的主人似乎覺得她的提議很可笑,“摘了眼罩,你不就看清我們長什么樣了?到時候就算放了你,你轉(zhuǎn)頭跟警察一描述,我們不就完了?老實待著吧,馬上就到了。”
馬上就到了?
什么意思?
而就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慣性讓曲荷往前栽了一下,額頭撞到前排座椅的靠背。
疼的倒抽氣。
可還沒等她緩一下。
車門就被打開,一只粗糙的手抓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從車里拽了出來。
外面的風帶著傍晚的涼意,吹在臉上,讓她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曲荷被拖拽著走了幾步。
出門前穿的高跟鞋不知什么時候掉了一只,另一只也松松垮垮地掛在腳上,此刻被嫌礙事,一腳踢飛,徹底沒了蹤影。
她赤裸著腳走著,腳下的路都是碎石子,硌得腳生疼。
下一秒,她被狠狠扔進另一輛車里,頭撞上了另一側(cè)車門。
“拜拜,嬌氣的莊太太?!卑殡S著年輕男聲落下,車門也被關(guān)上。
車廂陷入死寂,未知的恐懼包圍著她。
車里濃重的汽油味和舊皮革的霉味混合在一起,直沖鼻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大哥?”
曲荷試著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里?指使你們的人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翻倍,三倍!只要你們放了我,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莊別宴打電話,讓他把錢打到你們賬戶上!”
她能聽到自己的回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曲荷的心低到了谷底。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再說話時,前座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輕飄飄的,卻瞬間刺穿了她的心臟:“曲荷。”
曲荷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往后縮,后背緊緊貼住座椅靠背。
這個聲音....
怎么會是她?
然后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眼前突然一亮。
眼罩被粗暴扯下,刺眼的光線讓她下意識閉上眼,眼眶泛酸,眼淚流了下來。
她慢慢適應(yīng)著光線,睜開眼時,透過模糊的目光,對上了一雙怨毒瘋狂的眼睛。
喬眠。
喬眠戴著一個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看著曲荷驚恐害怕的模樣,她嘴角勾起扭曲的冷笑。
“喬眠?怎么是你?”曲荷聲音有些干澀。
但喬眠沒有回答。
她隨手把扯下來的眼罩扔到副駕上,發(fā)動了車子。
引擎啟動,這輛車的顛簸感更強烈。
曲荷的第一反應(yīng)是去開車門,可碰到門把手,就發(fā)現(xiàn)車門已經(jīng)被鎖死了,連車窗都搖不下來。
她快速掃了一眼車廂。
這是一輛非常破的面包車,座椅靠背磨損到甚至能看到里面露出的海綿。
車廂不透風,又悶又熱。
而且,車廂里的還有非常濃重的汽油味。
汽油味混雜著喬眠身上的香水味,讓她的胃更加難受。
頭也暈得厲害。
她的手腕還被綁著,繩子勒得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
她努力穩(wěn)下情緒,看向窗外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面包車已經(jīng)開上了大橋上,遠處的江面泛著粼粼的波光。
夕陽緩緩下沉,天空已經(jīng)被染成一片燦爛的橘紅色,像極了燃燒的火焰。
這是,通往三環(huán)外的臨江大橋?
“喬眠!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荷的聲音顫抖,試圖和她溝通,“你停車,我們可以談?wù)?!?/p>
但是喬眠好像是被她的聲音刺激到了。
她猛地拍了兩下方向盤,喇叭聲突然響起。
“別跟我說話!”
她嘶吼,眼睛里的紅血絲更明顯了,“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更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她的情緒已經(jīng)失控,握著方向盤的手在發(fā)抖,車子左右搖晃。
“?。 ?/p>
曲荷被慣性狠狠甩向另一邊,頭撞到了車門,暈得更厲害了。
她好不容易撐著座椅坐起身,喬眠又猛地往另一邊打了方向盤,她又一次摔在座椅上。
眩暈和劇痛不斷襲來。
可喬眠像是故意在折磨她一樣,每次她好不容易掙扎著坐起身,她就往另一邊打死方向盤。
隔壁車道的車主已經(jīng)降下車窗,探出頭來問候祖宗:“你會不會開車???想死別拉著別人!”
喬眠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瘋狂地打著方向盤,車速越來越快,儀表盤上的指針已經(jīng)快要指到一百二十碼。
大橋上的車紛紛避讓,鳴笛聲此起彼伏。
“喬眠,你冷靜一點!這樣太危險了?!?/p>
曲荷忍住不適,放緩語氣。
她知道喬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正常,但現(xiàn)在必須穩(wěn)住她,否則兩個人都得死在這橋上。
“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好好說,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幫你。”
“冷靜?哈哈哈哈哈?!?/p>
“我想要什么?哈哈哈哈哈。”
喬眠突然獰笑了起來,尖銳又刺耳。
“我想要的,你能給嗎?我想要安達回來,想要我的孩子回來,想要錢昭野還像以前一樣愛我,你能給嗎?”
她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猛地扯下了臉上的口罩。
曲荷看過去,心臟瞬間揪緊。
喬眠的下半張臉布滿了紅腫的疤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經(jīng)開始潰爛,黃色的膿水順著下巴往下流,令人作嘔。
強烈的視覺沖擊和車內(nèi)渾濁的空氣,讓曲荷胃里的不適達到了頂峰。
她忍不住想干嘔,可又怕刺激到喬眠,只能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牙齒咬破了嘴唇皮,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
曲荷只覺得陣陣的寒意從腳底往上涌。
“明明做完最后一次手術(shù),我就可以變成你了。為什么,為什么會失敗!”
喬眠的聲音帶著哭腔,又夾雜著瘋狂的執(zhí)念。
“明明我很快就能擁有一張和你一樣的臉,到時候錢昭野就會回心轉(zhuǎn)意,所有人都會喜歡我,可為什么會失敗呢?曲荷,你告訴我,為什么!”
她的聲音凄厲絕望。
突然猛地踩下油門,面包車沖下大橋,朝著旁邊的農(nóng)田小路開去。
車輪碾過爛爛的田間泥路,濺起一道道泥水,打在車窗上。
最后,車子在江邊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