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哥哥?
她叫得那么自然,那么親昵。
而莊別宴,他接過了那件西裝。
雖然沒有自己拿著,而是隨手扔到了旁邊正在咧嘴笑的郁汕頭上,但他沒有拒絕這個稱呼,也沒有立刻與這個女生劃清界限。
難怪啊,難怪一周沒有消息。
原來,是有了新的“妹妹”了?
還這么親熱!
她這一周來的輾轉(zhuǎn)反側(cè),胡思亂想,所有的傷心和等待,原來這么可笑。
如果今天沒有來這里,她是不是永遠都會被蒙在鼓里?
越想,越氣!
越氣,越委屈。
眼淚似墜未墜,視線變得模糊。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來。
歡歡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氣質(zhì)非凡的三男一女,瞬間明白了什么。
“這里頭不會有你那哥哥吧?”
“哥哥”兩個字,此刻聽在曲荷耳中,充滿了諷刺。
她喉嚨哽咽得發(fā)不出聲音,點了一下頭,眼淚終于滾落。
就在這時,歡歡的手機響了,是柯婷打來的。
歡歡看著對面那刺眼的一幕,又看了看身邊哭得渾身發(fā)抖的曲荷,一股護犢子的怒火沖了上來。
她接通電話,沒等對面的柯婷開口,就拔高音量,“還得讓我們等多久啊?錢昭野這也太不地道了啊,女朋友都在下面等了十分鐘了還不下來接?”
她說著,挽住曲荷的胳膊,拉著她繞過中央的假山石瀑布,停在了莊別宴他們面前的環(huán)形樓梯附近。
“莊老二,這不是你那個小蛋糕妹妹嗎?她怎么也來了?”郁汕率先注意到了曲荷,手肘碰了碰莊別宴。
莊別宴的目光,鎖在了曲荷身上。
一周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些。
他貪婪地看著,仿佛要將這一周錯過的都補回來。
聽到郁汕的話,他喉結(jié)滾動,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否認了這個稱呼:“她不是我妹妹?!?/p>
郁汕夸張地“喲”了一聲:“你至于嗎?聽剛才那話,是小蛋糕有男朋友了?那你這個當哥哥的不過過眼?”
莊別宴沒有回答,他自然也聽到了那句話。
所以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那個男生,今晚也在這里?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下一秒,兩男一女從假山石后走了出來。
柯婷接收到歡歡遞來的眼色,立刻心領神會,她推了錢昭野一把,“愣著干什么?快哄哄你女朋友啊,都等生氣了!”
錢昭野被柯婷這么一推,直接踉蹌到了曲荷身邊。
曲荷想躲開,但氣上頭。
她不能在他面前露怯,不能讓他看笑話,尤其是,在他和別的“妹妹”相談甚歡的時候!
她抬起頭,迎上莊別宴的視線。
一周后的第一次對視。
他的眼神復雜難辨,有關切,有探究,有壓抑的怒火,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痛楚。
而她的眼里,則充滿了委屈,以及強撐起來的傲嬌。
頭頂?shù)乃艋蔚们裳劬ι?,她挽住了錢昭野的胳膊,然后拉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
自始至終,沒有再看莊別宴一眼。
莊別宴的目光,釘在了兩人相挽的手臂上,心臟抽痛,垂在身側(cè)的拳頭不自覺攥緊。
阿杰他們訂的包間在三樓,是一個很大的套間,里面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氣氛熱烈,各個學院的都有。
一進包間,曲荷就松開了挽著錢昭野的手,“抱歉,利用了你”,然后便走向角落的沙發(fā),把自己埋了進去。
歡歡知道她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靜靜,和柯婷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沒有再去打擾她。
曲荷蜷在沙發(fā)里,莊別宴和那個粉裙女生站在一起的畫面,那句“阿宴哥哥”,揮之不去。
她心里那團火,燒得越來越旺,混合著委屈,不甘和一種被背叛的憤怒。
面前茶幾上,擺放著各種酒水,飲料。
幾瓶開了蓋的伏特加,在變幻的燈光下,折射出誘人又危險的光芒。
她從來沒喝過酒。
因為酒精過敏,喝酒就會流眼淚,所以莊別宴不讓她碰。
可是現(xiàn)在,她好想哭,但又不想為了那個人哭。
一種自暴自棄的念頭驅(qū)使著她。
她把三杯伏特加全倒到一起,透明的液體在杯中晃動,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她沒有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辛辣,灼燒的感覺從口腔蔓延到喉嚨,再到胃部,像一把火從身體里點燃了她。
胃里翻江倒海,筋攣了一下。
酒精過敏的反應來得極快。
她的皮膚開始迅速泛紅,眼淚不受控制流下。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包紙巾。
是錢昭野。
他不知何時坐到了她旁邊,“難受的時候喝酒,只會更難受。”
曲荷現(xiàn)在對這句話不能再認同。
她捂著疼得一抽一抽的肚子,痛苦地抽著氣,“我,我想吐……”
“嘔——”
曲荷趴在洗手臺前,吐得天昏地暗,胃里所有的東西都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燒感。
吐完之后,她渾身虛脫,半蹲在地上,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小腹處傳來下墜般的絞痛,頭像要炸開一樣,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
“曲荷,你還好嗎?”錢昭野關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曲荷有氣無力,“可以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歡歡嗎?”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需要有人幫忙。
“好的,你等我一下?!卞X昭野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洗手間里只剩下曲荷一個人。
她抓著洗手臺邊緣,試圖借力站起來,但雙腿軟得不行,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眼淚混合著冷汗,狼狽地布滿臉頰。
耳邊傳來腳步聲,以為是歡歡來了。
曲荷虛弱抬手,“歡歡……”
可是扶住她手的并不是歡歡,而是一個溫熱的掌心。
那力道,熟悉又強勢。
比之前在車里攥住她時,更添了幾分危險意味。
她抬眼。
從那只握著她手腕的手往上,是白色襯衫袖口,鉑金袖扣上面那個“莊”字,閃著冷冽的光。
最后,她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眸之中。
莊別宴蹲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他微微俯身,將她完全籠罩。
光線從他身后勾出他的輪廓,卻讓他此刻的表情隱匿在昏暗之中,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暗夜里燃燒的火焰。
那雙向來沉靜從容的眸子里,翻涌著壓抑的怒火。
他就這樣盯著她,從她眼角的淚,泛紅的臉頰,到因嘔吐而顫抖的唇瓣。
然后,他開口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砸在曲荷的脆弱不堪的心上,“你還真是好樣的啊,曲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