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這是……把人安頓好了?”
胤禛剛走到宴會場門口,就碰到了倚在一根拴馬樁旁、抱著手臂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十四阿哥胤禎。
胤禎語氣里的調(diào)侃毫不掩飾,“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那位厲害的小四嫂,弱點竟然是這個?”
他指了指自已手中的空酒壺,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還有,她那唱歌的調(diào)子……嘖嘖,實在不敢恭維!”
胤禛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如冰刃般掃向胤禎。
胤禎被他看得笑聲一滯,但還是強(qiáng)撐著戲謔道:
“怎么?
就她方才唱那什么...套馬的漢子,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胤禎,你是不是忘了.....”
胤禛冷冷地打斷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還欠著她一份救命之恩未還?!?/p>
“什么?!”
胤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有些驚慌地看向胤禛,“四哥你……你告訴她了?!”
頓了頓,又有些氣惱,耍賴道:“當(dāng)初是你說……讓我別管的……”
胤禛再次打斷他,睨了他一眼,聲音越發(fā)冷:
“她現(xiàn)在是我的格格,不再是農(nóng)家女!”
胤禎心里不自覺有些委屈,她開始認(rèn)識的人是他,但...她卻和四哥有了牽扯!
今天,跟隨皇阿瑪進(jìn)去時,環(huán)顧一圈,目光不自覺的就定在了她身上,后更是頻頻被她吸引!
四哥起身時,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緊接著她也出去了,鬼使神差的他也跟了出來,然后看到她的另外一面。
那瞬間,他竟覺得她有些可愛?
當(dāng)初她作為普通百姓,救他是應(yīng)該的,她應(yīng)該感到榮幸。
但,她成了四哥的格格,,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她救他還是應(yīng)該,但....卻不能,不記這個人情!
他張了張嘴,所有調(diào)侃和看熱鬧的不純心思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滿臉的錯愕和一絲被戳事實的窘迫。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轉(zhuǎn)過頭,不再說話了。
胤禛不再理會他,徑直越過他,重新回到了喧囂的宴會上。
他回到自已的座位,面上依舊是一派沉穩(wěn),仿佛剛才那場小小的風(fēng)波從未發(fā)生。
姜瑤唱歌時,場上還有熱鬧的歌舞表演,樂聲悠揚(yáng),因此聽到她唱幾句走調(diào)的歌聲,也就只有附近幾桌的女眷知道。
加之姜瑤醉酒后外表并不顯狼狽,除了十福晉、弘晙等知情人,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她醉了!
不過…… 想起方才抱著她一路回來,沿途的那些侍衛(wèi)宮女。
這事,估計是瞞不住的,明兒個怕是又要成為一樁談資,胤禛頭疼地捏了捏額角。
剛和一個蒙古王爺喝酒的胤祉,看到胤禛,隨口問道:
“老四,剛才去哪兒了,找你喝酒都沒見人。”
胤禛面不改色,端起自已的酒杯與他碰了一下,淡淡道:“出去透了透氣,醒醒酒?!?/p>
宴會一直持續(xù)到月上中天才結(jié)束。
胤禛洗漱沐浴過后,換上了一身干凈的寢衣,將一身酒氣和疲憊洗去大半才踏入內(nèi)室。
“她可醒過?”
“回主子爺,格格一直睡著,未曾醒轉(zhuǎn)?!倍┕Ь吹?/p>
胤禛點點頭:“去備一壺溫水進(jìn)來,然后你們都出去候著吧?!?/p>
“嗻?!?/p>
待冬雪將水壺放在床頭小幾上,躬身退出去并掩好帳簾后,整個大帳內(nèi)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胤禛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已經(jīng)卸去了釵環(huán)妝容,換上了柔軟的白色寢衣,睡得小臉泛著粉紅,長睫如蝶翼般靜靜垂落,呼吸均勻綿長,恬靜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完全無法和剛才發(fā)醉瘋高聲歌唱的小醉貓聯(lián)系在一起。
俯身,仔細(xì)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無意間觸到她溫?zé)峒?xì)膩的臉頰,動作微微一頓。
算了,她過去的傳聞,和這一路上的言行舉止,不在乎在多今天這一件。
他今天也確實飲了不少酒,雖未醉,但酒意上頭,看著身邊人睡得如此香甜安穩(wěn),一股強(qiáng)烈的困意也不可抑制地席卷而來。
起身吹滅多余的燈盞,只留下一盞床頭的長明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暈,然后輕輕躺下,把人攬進(jìn)懷里,閉上眼,意識漸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
翌日清晨,天光剛明,木蘭圍場便已人喊馬嘶,旌旗招展,一派肅殺而熱烈的氣氛。
巨大的黃幄城前,以皇子、蒙古王公為首的八旗將士、各部精銳騎兵,列隊整齊,甲胄鮮明,刀弓在晨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空氣中彌漫著躍躍欲試的興奮與凜然殺氣。
胤禛一身藏青色騎射服,身姿挺拔,立在皇子隊列中。
他身旁的幾位兄弟亦是如此。
因為康熙還沒來,九阿哥胤禟看著身前站立的胤禛,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兄弟聽見,調(diào)侃道:
“四哥,聽聞你那姜格格,打獵極其厲害,怎么沒讓她參加?
方才可有不少蒙古格格都參加了,弟弟還想見識一番,能一拳打死瘋馬,到底是有多厲害!
不會是.....”
胤禟眉頭輕挑,意味深長嗤笑道:“還沒醒酒吧!
今兒一大早,從侍衛(wèi)和宮女、太監(jiān)口口相傳越來越夸張的謠言中。
姜瑤只是微醺唱歌,被傳成發(fā)酒瘋,在營地里高聲歌唱,特別是那句“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基本上是只要當(dāng)差的的宮女、太監(jiān)都知道了。
下面的人知道了,各個主子也就都聽說了!
“四哥,耀...姜格格的酒量真是不行,我福晉說,也就一壺孩子喝的馬奶酒.....”
胤禛一個冰冷的眼風(fēng)掃過去!
十阿哥胤?被胤禛冰冷的眼神凝視著,說著沒聲了,縮著脖子假裝看向其他地方!
“噗嗤?。?!”
其他人,沒說什么,但從他們笑出聲和掩飾性低頭輕顫的肩膀,胤禛閉了閉眼,只當(dāng)不知!
“皇上駕到!”
原本聲音嘈雜的草原,瞬間安靜下來!
康熙皇帝一身戎裝,精神矍鑠,立于高臺之上。
他目光如電,掃過臺下所有人,聲音洪亮,帶著帝王的威儀與激勵,宣布木蘭秋狝正式開始。
隨著他一聲令下,號角長鳴,戰(zhàn)鼓擂動,龐大的狩獵隊伍如同開閘的洪流,按照預(yù)先劃定的區(qū)域,呼嘯著沖向廣袤的圍場深處,馬蹄聲震得大地都為之顫抖。
巳時二刻。
姜瑤才在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醒來。
帳內(nèi)光線有些暗,她扶著額角坐起身,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記憶停留在昨晚與十福晉把酒言歡的某個片段,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嘶……又?jǐn)嗥耍俊?/p>
姜瑤喃喃自語,心里涌起不祥的預(yù)感。
坐在外間候著的冬雪,聽到動靜去帳外吩咐了聲,就端著洗漱水走了進(jìn)來。
緊接著,冬梅端著一碗溫?zé)岬慕饩茰吡诉M(jìn)來,見她醒了,忙上前伺候:“主子,您醒了?
快把這解酒湯喝了吧,身體會舒服些?!?/p>
姜瑤擦了手,接過碗,一口悶了,才試探問
“冬雪,我昨晚……沒干什么丟人的事吧?”
冬雪眼神閃爍了一下,低下頭,小聲匯報:“格格剛....唱歌就被主子爺帶了回來。”
然后又有些羞赧地繼續(xù)道:“為了讓格格沉睡,主子爺給格格.....喂了....些烈酒,格格就沉睡了!”
想到昨晚主子爺走后,她們進(jìn)來伺候,自家格格衣服凌亂,嘴唇嫣紅,一股酒味,脖頸也有....
就能知道主子爺是怎么把自家格格灌醉的。
“那就好。”
姜瑤一聽,先是愕然,隨即松了口氣,胤禛的手段雖然粗暴了點,但總比她喝得半醉半醒,在大庭廣眾之下繼續(xù)發(fā)酒瘋強(qiáng)。
“知道的人多嗎?”
姜瑤心里很希望沒人知道,但也知道不可能。
冬雪和冬梅垂頭不說話,姜瑤就懂了!
哎,若她有歌手那樣的嗓子,她也就不擔(dān)心聽她唱歌的人,被她荼毒了!
不過,好在這次,胤禛控制得及時,沒有干出更加夸張的事情。
這四大爺,關(guān)鍵時刻還算有點用處。
“弘晙呢?”醒來這么一會兒,還沒聽到小家伙關(guān)心的聲音,姜瑤有些奇怪。
冬雪回道:“回格格,大阿哥、三阿哥他們一去參加圍獵了。”
“干什么了?”
姜瑤以為自已聽錯了,弘晙自個去了?
冬雪這才將姜瑤錯過的盛大開幕式弘晙為什么會去說了!
原來是十七、十九幾個小皇子也要去狩獵,去求康熙,康熙索性叫所有的小皇子、皇孫,只要想去得一起去得了,無論長幼,能獵到獵物就重重有賞。
所以不只弘晙阿哥,弘暉阿哥,弘晟們也都去了!
“誰跟著去了?”
姜瑤立刻坐直了身體,雖然知道皇家狩獵安保嚴(yán)密,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
冬雪連忙安慰:“格格放心,小阿哥們只在外圍安全區(qū)域活動,除了宮里的侍衛(wèi)和御林軍層層護(hù)衛(wèi),咱們府里的武師傅和得力侍衛(wèi)也跟去了大半。
三阿哥還把府里的獵狗和那兩只藏獒都牽了去!”
聽冬雪這么說,姜瑤稍稍安心。
也是,孩子們總會長大,該放手時得放手。
就在外圍打些野雞、兔子、傻狍子,又有那么多精銳護(hù)衛(wèi),只要不是有人存心搗亂,安全應(yīng)該無虞。
她盤算著要不要去獵場邊緣看看,這時帳外傳來十福晉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