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的吃多了?”
鹿嬈把傅照野和鷹讓進院子里,不確定地問道。
她爺爺以前養(yǎng)的魚和烏龜被她喂死過。
老鷹,也能吃撐的嗎?
傅照野沉默地點點頭,看了一眼低著腦袋似乎在認錯的海東青,替它挽尊:“它平常沒吃過太多好東西。”
海東青無精打采地扇了下翅膀。
怪誰呢?
只怪大隊長太摳了,鹿知青給的太多了。
傅照野想了想,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喂了它多少?”
鹿嬈心虛地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默默收回了一根:“兩個多小時吧,三個小時不到。”
當時蹲在樹上等祝知青的接頭人,就是有兩個多小時。
等了多久,就喂了多久。
傅大隊長真的很見多識廣的,但聽到兩個多小時三個小時不到的時候,表情也是僵硬了一瞬。
鹿知青,你真的是太大方了!
“喂的是?”
“肉干?!甭箣坪苄奶?。
喂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肉干,傅照野飛快地算了一下他的鷹吃飯的速度,那絕對是狼吞虎咽。
心在滴血的。
鹿知青,真的太大方了。
“它吃撐了有沒有事???都這么久了,還沒消化?”鹿嬈小聲問道。
她已經(jīng)有點擔心把妞妞給撐壞了。
“沒事,給它喂點健胃消食片就可以,死不了?!眱扇吮澈?,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這一刻。
兩個人,一個非生物統(tǒng),一只鷹,簡直集體靈魂出竅。
傅照野反應(yīng)最快,抄起鷹拔腿就跑。
何耀祖抄著他的煙袋鍋子就追。
“小王八犢子,你自已啃人家小閨女就算了,還帶著你的鷹一起,你站??!”
“吃了人三個小時的肉干,傅照野,你是人嗎?”
老支書真的怒了。
喂了三個小時的肉干,那得多少肉??!
那么金貴的肉!
他都心疼地在滴血了,今天不把這一人一鷹逮到,他就不耀祖!
鹿嬈在他們沖出去的時候,眼疾手快地扔了一包健胃消食片過去。
“接著!”
傅照野跳起來接了,被何耀祖抓住機會打了一屁股,他頭也沒敢回,但沒忘跟鹿知青說“謝謝”。
后來。
傅大隊長是扛著他的海東青從后崖翻進來的,悄悄把鷹寄存在鹿知青家里。
隔了兩小時,又扛了一只剛獵的傻狍子過來當補償。
鹿嬈瞧著傅大隊長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覺得他真是一個好主人。
“唳……”海東青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悄悄把自已的腦袋用翅膀蓋住了。
剛剛那一老一少打架,拿它當武器,它腦袋都快禿了好嘛。
但經(jīng)過這一回,鷹老實了。
下次吃撐了也得使勁飛,不能被看出來。
之后兩天,暴風(fēng)雪依舊沒停。
又陸陸續(xù)續(xù)三天之后,這場雪災(zāi)才終于消停下來。
但暴雪帶來的后果,還在繼續(xù)。
天放晴之后,鹿嬈跟著大爺大娘們出來鏟雪,聽了不少外面的消息。
十朵金花這次也都嘆著氣,心里都不落忍。
“上一次這么大的雪災(zāi),還是我小時候,當時……”
大家默默搖頭。
當時還是當奴才的時候,靠著主家過日子。
下人住的地方,那環(huán)境可想而知。
當時他們這青山鎮(zhèn)的慘狀,說多了都是淚。
“還是如今好啊?!?/p>
“但咱們青山鎮(zhèn)還是太窮了,這次雪災(zāi),受災(zāi)的群眾實在不少。
“響應(yīng)公社號召,等天再好一點的,各大隊都要派人出去鏟雪,把道路清掃出來。
“那幾個受災(zāi)最嚴重的大隊,還得去友情支援一下?!?/p>
大娘們說到這里,忽然問張春花。
“花姐,聽說這次青山大隊那里事大了?”
張春花嘆了口氣:“死了二十個?!?/p>
“這么多?”眾人都驚了。
“老頭子昨天去公社開完會回來罵了一晚上了,青山大隊那幾個雪災(zāi)前一天在大隊部喝得酩酊大醉,當天夜里他們大隊房子就塌了十幾戶,沒及時組織救援。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發(fā)現(xiàn)?!?/p>
“那幫飯桶!”
大家聽完都氣得不行。
有了解青山大隊的更是罵得兇。
“那個老畜生從前就是個酒蒙子,當上大隊長之后天天喊著人喝酒,好了,現(xiàn)在喝出事來了。”
“二十條人命啊,這要是早點發(fā)現(xiàn),怎么都能有條命?!?/p>
別的不說。
隔壁大山岙,房子一塌,王建國那是跳起來連衣服都沒穿好就敲著鑼喊醒了全村人。
人都是比出來的。
“聽說青山大隊的村民們知道大山岙塌的房子比他們還要多,一個人都沒死,全都恨上那幾個酒蒙子了,現(xiàn)在正去公社鬧呢?!?/p>
“人都沒了,鬧有什么用,那幾個反正是要處分了?!?/p>
“處分都是輕的,他們以后要如何面對父老鄉(xiāng)們!”
大家說著,鹿嬈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
她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小山岙和大山岙的干部們處置地都非常好。
“李勝利送去公社了嗎?”鹿嬈問道。
一說起這個,大娘們就興奮了。
“送去了,就領(lǐng)導(dǎo)下鄉(xiāng)那天跟車一塊送過去的,怕村民們把他打死,王建國偷偷把人綁起來弄拖拉機上的?!?/p>
“據(jù)說他吐了不少事情出來。”
鹿嬈聽到這里,心跳了一下。
果然,下一秒,就聽周冬梅眉飛色舞地講道:“據(jù)他說自已曾經(jīng)和徐敵特勾結(jié)過,然后直接就交給革委會去了。
“今天,革委會開完會就要把他帶過來跟徐敵特去對峙呢?!?/p>
周大娘朝鹿嬈擠眼睛,跟個老頑童似地道:“鹿知青,咱們鏟完雪去山腳那邊看看有沒有凍死的野兔什么的,好加個餐?”
“好嘞?!甭箣拼鸬蔑w快。
周冬梅扭頭對張春花說道:“午飯不用等我和小閨女了,咱們帶干糧去?!?/p>
劉大妹立刻說道:“我也去!”
張春花笑著說:“早點回來,下午還要準備冬至的春盤,可少不了你們倆的手藝?!?/p>
“好嘞,聽花姐的?!?/p>
周冬梅把鏟子往旁邊的大爺手里一塞,就挽著鹿嬈看熱鬧去了。
劉大妹也把鏟子往自家老頭子懷里一扔,跟著跑了。
“這倆老娘們。”劉京生無奈地直搖頭。
但也只敢在背后嘀咕一句,不敢當面講。
去往外面的道路已經(jīng)清掃出來了,鹿嬈三人很快就到了大山岙的牛棚附近。
到那一看。
哦豁,人還真不少。
里三層,外三層。
鹿嬈隨便一掃就掃描出了準確人數(shù),奇怪地問大娘們:“這人比大山岙的人還多?”
“是太多人了?!敝芏芬粫r沒聽明白鹿嬈的意思,就站在人群外圍用力咳嗽了一聲。
然后。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