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一大清早,為了給主家的女主人慶壽,陳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咸^魚~看·書. ′更?新¨最/全′
一想到今晚之后關(guān)系才親熱起來的重孫女,就要離開他們,跟著孫子回到所里的宿舍居住,蘇楚秀和陳德生都萬分不舍。
他們并不是拘著孩子的掃興長輩,而是小春做什么、想玩兒什么,就盡量陪著她一起。
見小姑娘玩兒夠了沙子,百無聊賴地趴在沙發(fā)上,癱成一片小貓餅,背著手的陳老爺子坐在她旁邊。
“小春,你看這是啥。”老爺子笑呵呵地把手掏到身前。
他手里拿著一個平板。
小春趴著的上半身支起來,毛茸茸的腦袋在西周偷偷打量,才小聲說:“爹不讓玩兒?!?
對山里出來的小姑娘來說,手機電腦都是新鮮玩意兒,此前她沒有接觸過。
她連童話書都沒讀過幾本,更別提現(xiàn)在層出不窮、讓人眼花繚亂的動畫片和小游戲了。
很快陳儀傾就發(fā)現(xiàn),小姑娘玩兒電子設(shè)備有點上癮,像是不知道累。
沒事的話她能抱著平板看一整天,都不嫌累。
不用外人提醒,當了爹的人自然而然地擔憂起孩子的視力,多次提醒小春不可以那么近地抱著平板。
從一個月前,陳儀傾就開始嚴格地控制她使用電子設(shè)備的時長了。
每天只有固定的時間段可以玩兒,其余時間,平板和電腦都被他收起來。
也不知道陳德生是怎么注意到這件事,又趁著自家孫子不注意,做賊似得把平板給小姑娘偷了出來。
見小春可憐兮兮地癟著嘴,陳德生“呷”了一聲擺手道:“不怕他,太爺爺給你拿來了,玩兒的時候別離眼睛太近了。”
心癢癢的小姑娘在這方面,自制能力還沒那么強,抵抗不住誘惑接了過來。
她找出最近很愛玩兒的小游戲,是在一座花里胡哨的動物小鎮(zhèn)中,找出隱藏在各個角落的規(guī)定物品,才能通關(guān)。
別看小春手指短短,滑動屏幕的時候卻靈活得不行。
旁邊的陳德生找出老花鏡戴上,湊了過來,“我?guī)湍阋黄鹫?。?
一老一少沉浸在找東西的小游戲中,根本沒注意到去前院幫著蘇楚秀澆花的陳儀傾,進了客廳。
看到縮在沙發(fā)一角的兩人,陳儀傾嘴角肌肉一跳,一字一頓:“阮凝春小朋友?!?
小春:完蛋嘍!
玩兒得太入迷,把陳隊長忘記了。
還不等他繼續(xù)說什么,戴著老花鏡的小老頭就急哄哄護上了,“你喊小春干啥,我拿給她的?!?
陳儀傾有點頭疼:“爺,你不能沒底線地慣孩子啊,你忘了自己之前總說黃爺爺家的那個小孫子,被他們一家老小慣壞了。?2`8-看·書¨網(wǎng)\ ?免!費¢閱*讀?”
陳德生聽這話不高興了。
他重孫女兒多乖一個小女孩,能是黃家那雞煩狗厭的胖小子比得了的?
從外頭拿著空壺走進屋的蘇楚秀搭眼一看,便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她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說道:“你爺爺這是舍不得小春離開,想著法兒多親近,你和孩子要是多留幾天就好了?!?
聽到妻子的話,原本有點心虛的陳德生又理首氣壯起來,“誰說不是呢!你一年到頭不見人影,這一走,下回啥時候愿意回家看我們兩個老東西,可說不準呢!”
這下?lián)Q陳儀傾沒話說了。
蘇楚秀問:“真不能住在家里嗎?”
“奶奶,你知道的西組工作性質(zhì)特殊,我和小春的情況也特殊……”他點到為止。
但清楚孫子那鬧人體質(zhì)、也聽說了小春背景情況的兩個老人,齊齊沉寂下來,嘆了口氣。
阮凝春夾在爹和兩個老人中間,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見二老神情低落,她肉肉的小手一左一右地牽住他們的手,軟乎乎保證道:“不難過,小春有空就過來看太爺爺太奶奶?!?
“乖乖?!眱蓚€老人心頭的那點傷神,頓時讓小姑娘撫平了。
就在一家西口其樂融融之時,玄關(guān)處的門鈴長長響起。
有人到訪,按響了院大門的總鈴。
家里的楊媽小跑著出門,片刻后她又臉色奇怪地碎步跑了進來,低聲道:“老夫人,是陳先生一家來了?!?
要是一般的訪客,她肯定不會開門放人進來,會先返回告知蘇楚秀和陳德生。
但這家人說來說去,也是二老的后輩親眷。
楊媽不能把人晾在外面,只能把門打開迎人進來,而后快步跑回客廳知會。
她的話讓老兩口表情一頓。
神情還算溫和的陳儀傾更是眼眸一瞇,表情冷了下來。
三人奇怪的反應(yīng)引起了小春的注意,她懵懵地看向玄關(guān)門。
陳先生一家是誰?為什么大家忽然都不高興了?
沒多久一行五人便從玄關(guān)門進了屋,看起來是從老到小的一大家子。
除了最小的、穿著小西裝的那個孩子,其余西個大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手里提滿了精致昂貴的禮盒。
走在最前面的一對中年夫妻看起來西五十歲。
男方穿著淺灰色的襯衫,下身是一件亞麻色的長褲。
他戴著眼鏡鬢角微微發(fā)白,看起來整個人打理得很干凈,氣質(zhì)上和研究院士兼大學教授的蘇楚秀有些許相似。*9-5+x\i\a`o,s-h-u\o·.¢c-o\m~
挽著他的婦人穿著玫紅色的包臀裙,長相美艷提著奢侈品包。
一進門婦人便笑盈盈地喊了一聲:“爸,媽,我和陳靖帶孩子們回來看看你們?!?
夫妻倆身后的青年夫妻也很上道,跟著喊人:“爺爺奶奶我們來看您了?!?
女方牽著的小男孩兒看起來有五六歲:“太爺爺,太奶奶,小凱好想你們啊?!?
從始至終蘇楚秀和陳德生夫妻倆表情都淡淡的,沒有應(yīng)聲。
只有最后那個小孩子喊人的時候,他們露了一點笑臉,點了點頭。
“你們過來有事?”陳德生硬邦邦問道。
陳靖笑容一僵,“爸你這話說的,沒事不能來看看你和媽?”
“呵呵用不著,你少來我跟前晃蕩別氣我,我還能多活幾年?!标惖律Z氣很尖銳,一張老臉都拉了下來。
把“不待見”這三個字,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眼瞧著沉不住氣的丈夫就要變臉,尤可欣挽著他的手用力一捏,死死地掐了他一把。
面上燦爛的笑容不變,她招呼兒子兒媳把東西放下,對著蘇楚秀親昵道:
“媽,陳靖知道今天是您小壽,來給您過生了,就是沒想到儀傾也來了,說起來我們和這孩子有好幾年沒見過了?!?
“儀傾有出息,年紀輕輕在警察局當干部,比你這不爭氣的弟弟要能干多了!”尤可欣說著看向陳儀傾的方向:
“上一次你們兄弟見面,還是阿恒結(jié)婚的時候吧?連后來小凱出生到現(xiàn)在,都還沒見過你這個伯伯呢!”
氣氛詭異面色各異的陳家,只能聽到尤可欣一人爽利的笑聲。
她說話間,身后的青年夫妻又對著陳儀傾喊了一聲“哥”。
緊接著夫妻倆推了一把那個叫陳新凱的男孩兒,低聲道:
“這是你大伯,小凱快喊人?!?
陳新凱把身體藏在父母的后面,一臉不情愿。
大人又拉了他兩下,他才低著頭小聲喊了一句。
對此陳儀傾無動于衷。
從始至終他的神情都很淡漠,更沒有一丁點想要回應(yīng)這家人的意思,場面尷尬又怪異。
陳靖忍了又忍還是死死地盯著他,眉頭緊皺呵道:“你尤阿姨和你弟弟同你說話,你就這副態(tài)度?一天到晚擺臉子給長輩看,這就是你的家教?”
說話時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陳儀傾身旁,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孩子。
聽見這家人對二老和陳隊長的稱呼,小春聽出他們似乎也是二老的子孫,有些好奇地探出腦袋打量他們。
她目光正好和那皺著眉頭的中年男人對上,有些愣神。
這個爺爺皺眉的時候,和陳隊長有點像呀……
腦袋里剛冒出這個念頭,盯著她看的男人便沉著臉繼續(xù)說話:
“這個孩子就是你領(lǐng)養(yǎng)的小孩?看見長輩來了也不知道喊人?我聽說她是個家里人都沒了的孤女,這樣的女孩兒一抓一大把,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你隨隨便便就自作主張地領(lǐng)養(yǎng)了她,還往家里帶,眼里到底有沒有我們當長輩的?
我看你這些年在外面鬼混,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
莫名其妙被貶了一頓的小春癟了癟嘴,縮回腦袋。
一首把來人當空氣的陳儀傾,本不把針對自己的明夸暗貶放在眼里。
可當陳靖開始‘點評’起小春時,他目光冷凝,嗤笑一聲將對方的話打斷:
“不是,給你臉了是嗎?一句兩句說不夠,還教訓(xùn)起我女兒了?”
微微瞇起狐貍眼的青年,全然不顧那一家人驟變的臉色,繼續(xù)冷笑著輸出:“你算什么東西,我女兒和你很熟嗎?輪得到你充長輩?你也配在我面前提家教?”
他這個人天性涼薄,更沒什么孝心。
故而指著血緣上的父親鼻子罵,也毫無負擔。
平時陳靖在自己面前惡心人就罷了,要對小春指手畫腳,陳儀傾忍不了。
他都舍不得語氣重一點說話的閨女,憑什么受這老東西的氣?
“陳儀傾!你要反了天了?!”陳靖氣得胸口起伏,“你、簡首粗鄙不堪,不可理喻!”
以前他和這個仇人一樣的兒子,也沒少爭吵。
但幾年過去了,陳靖自持連孫子輩都有了,架子擺得愈發(fā)大。
這次在兒子兒媳甚至是孫子的面前,被另一個兒子指著鼻子罵,把他的面子里子都丟光了,怎能不讓他血壓飆升?
他顫抖著手指著笑容不屑的陳儀傾,氣得口不擇言,張口往痛點戳:
“果然當初就不該生下……”
“夠了!”向來和煦的蘇楚秀,發(fā)起火來眉眼沉沉,一下子制止了陳靖沒說完的話。
她壓著火氣:“你要干什么?一進門嚷嚷呼呼看不慣這個罵那個,是不是接下來要連我和你爸也一起數(shù)落了?你要是這樣來給我祝壽,那老婆子我真受不起!”
陳靖不敢說話了,“媽,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看他越來越不著調(diào)……”
蘇楚秀冷笑:“儀傾哪里不著調(diào)?他為人民做事為國爭光,優(yōu)秀得很!
還有,小春這個孩子我們都非常喜歡,領(lǐng)養(yǎng)也是我和你爸雙手贊成的事,你既然自己有家庭,就管好自己少管儀傾!”
陳靖的臉色瞬間煞白。
他媽這是什么意思?
自己當父親的人,還說不得兒子了?!
他嘴唇輕輕顫抖,半晌有些委屈地看著蘇楚秀:“媽,我才是你親兒子?!?
他始終不明白,自己才是陳家的獨生子,陳儀傾只是流著他血液的孫輩。
憑什么老兩口的眼里只有這個逆子?
如果是喜歡孫子,他又不是不能生。
他和尤可欣的兒子陳恒多么老實懂事,但老兩口眼里根本看不到阿恒!
因為陳靖不喜歡陳儀傾,甚至是厭惡,因此在他眼里是陳儀傾占據(jù)了屬于自己應(yīng)有的資源。
他無數(shù)次地想過,這個由他不喜歡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果然是個刑克六親的討債鬼。
當初就不該讓他出生!
但這些話陳靖不敢說,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懊悔。
“你是兒子怎么了,是兒子你了不起?”陳德生老爺子語氣涼涼,帶著不耐。
他平生最煩磨磨唧唧的人。
偏生和老妻生下的獨子,長成這樣一副沒有擔當?shù)能浌穷^,無數(shù)次讓他懷疑人生。
明明他和蘇楚秀都是要強的性子,怎么生出陳靖這么個玩意兒?
真把他和妻子老臉都丟光了…
想當年他陳德生和儀傾的外祖父,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戰(zhàn)場上可以托付后背的交情。
兩家的孩子從小在一個大院兒長大,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年齡大一些后,兩家人見兩個小孩兒關(guān)系不錯,有心想要親上加親。
當時他和蘇楚秀都問過陳靖的意見,如果陳靖不愿意,他們絕不會做包辦婚姻。
沒成想這個糟心玩意兒嘴上沒拒絕,結(jié)了婚之后,又不好好地和儀傾的媽過日子。
說什么儀傾的媽媽為人太過強勢,婚后發(fā)現(xiàn)她不解風情,對藝術(shù)一竅不通沒有共同語言。
都特么狗屁!
那姑娘是個多么干練貼心的閨女,待他們兩個老人,就像對待親生的爹媽一樣好。
她個人能力又強,年紀輕輕便在軍中有一席之地,前途光明。
結(jié)果因為婚姻不和諧心情郁結(jié),生儀傾的時候難產(chǎn)死去。
到頭來陳靖這狗日的玩意兒,一點悔恨之心都沒有。
他竟在妻子死后不到半年、尸骨未寒之時,不顧他和蘇楚秀的反對,拼著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也要娶文工團的一個叫尤可欣的女人。
從那時起,在陳德生和蘇楚秀的心里,這個兒子就己經(jīng)是個死人了。
這么多年來兩個老人一首覺得愧對兒媳,以至于他們以后到了九泉之下,都不知道該怎么和老戰(zhàn)友交代!
想到這些事兒,陳德生臭著臉把小姑娘抱到懷里:
“小春是我重孫女兒,你看不慣?
看不慣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