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主教老師柯黛青的電話時,陳儀傾正帶隊在案發(fā)現(xiàn)場出任務(wù)。
案子不大,是他區(qū)警方收到居民舉報,在一棟居民樓中搗毀了一處傳銷窩點。
其中主辦人涉及到非法傳教,開展活動吸納“會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宣揚非洲某不知名的小宗教。
且為達給“會員”們洗腦的目的,該主辦人還花錢買了一堆邪性物件,弄了幾個所謂的巫祝傳教上課。
因確實存在著宗教靈異物品,保險起見案子還是共通到了重案四組。
陳儀傾帶上組里的人到現(xiàn)場時,幾個裝神弄鬼的主辦人已經(jīng)被該區(qū)警察控制起來,他們主要負(fù)責(zé)回收并銷毀現(xiàn)場搜出來的異常物品。
姜辰帶著手套,拿起一件散發(fā)著熏人怪味兒的法器,面色難看壓抑著怒氣:
“這串著的是……羚羊角吧?還有風(fēng)干的刺猬頭?!”
無論此法器有沒有不好的作用,其中的原材料都不該出現(xiàn)在人類的手中。
“仔細(xì)審一下,說不定能套出隱藏的走私鏈……”陳儀傾表情也冷冷淡淡。
就在這時他兜里的手機響了鈴。
他取下一只手套接聽,很快表情驟變:“我知道了柯老師,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便動身往門外走,不忘叮囑姜辰:“這邊交給你了,小春那邊出了點事我要去一趟學(xué)校?!?/p>
“啊?”姜辰神情茫然:“啥事兒啊這么急…?”
但陳儀傾已經(jīng)順著安全通道下了樓,無法回復(fù)他。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小云朵幼兒園外的停車位上。
陳儀傾登記身份進入學(xué)校后,按照柯黛青發(fā)的位置,找到了中期班老師們的辦公室。
電話里柯黛青只說:小春和班上的孩子打架了。
讓他盡快來趟學(xué)校。
除此之外為什么打架、有沒有受傷,他一概不知。
其他小孩兒陳儀傾不了解,可阮凝春在他心里,就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他了解自已的女兒,小春不會無緣無故和別人起沖突,大概率是在學(xué)校里受了什么委屈。
敲門之后,辦公室內(nèi)立刻有了回應(yīng):“請進!”
陳儀傾推門而入時,幾道尖銳的爭吵聲從屋里傳了出來。
他沒心情傾聽爭執(zhí)的內(nèi)容,視線飛快地在里面掃視一圈,定格在柯黛青身旁、鼻頭和眼皮都微微發(fā)紅的小姑娘身上。
一眼看出小春哭過,他眉心頓時微蹙起來:“小春?”
早上離開家前,保姆阿姨給小春梳了很漂亮的公主頭。
這會兒用小抓夾固定的頭發(fā)有些松散,落下一縷散在她的額前,加上她哭得睫毛濕潤,表情懨懨,看起來好不可憐。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春猛然抬頭看去,癟著嘴巴帶了哭腔:“爹…”
與此同時,辦公室內(nèi)的爭吵聲陡然停下。
其中氣勢最盛的青年女人熄了聲,不住地打量著門口的陳儀傾,表情有些心虛。
柯黛青正頭痛不已,“小春爸爸你來了?!?/p>
“嗯?!标悆x傾也不管周圍人,直接把小哭包一樣的女兒抱起來,目光冷靜問道:
“電話里說小春和其他孩子打起來了,是這三個小朋友嗎?”
此刻辦公室內(nèi)的小孩兒除卻阮凝春小朋友,還有三名幼童。
一女兩男。
陳儀傾對其中的女孩子有印象,知道她叫做辛成玉,是小春的同桌。
上周兩個小姑娘還在一起親親熱熱地玩兒,齊刷刷脫外套吹冷風(fēng),生病住院。
此刻她頭發(fā)也有些散開,看著氣呼呼的,旁邊站著她的父親。
另外兩個小男孩兒,一個單眼皮穿著風(fēng)格酷酷的,站在自已的媽媽身邊。
還有一個男生瞧著白白凈凈有些文弱,他就有些慘了。
不僅戴著的眼鏡碎了半邊,臉上還有傷痕,是幾個小孩子里傷勢最明顯的,正抽噎著身體聳動。
他的父母穿著打扮很得體,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表情尤有余怒。
“情況是這樣的…”在場的學(xué)生家長都在盯著自已,柯黛青倍感頭疼。
她只能用盡量柔和的語言敘述自已從當(dāng)事人、以及班上其他目擊孩子口中,問到的情況。
“葉彬和阮凝春小朋友在午后課間活動課上,起了一些矛盾,辛成玉看到好朋友哭了,所以和葉彬打了起來……”柯黛青話沒說完,葉彬的父母便坐不住了。
葉母穿著修身的套裝,神色不滿出言打斷:“柯老師,你這話有失偏頗了吧!
照你的意思,還是我家小彬欺負(fù)人?我孩子走到哪兒不是文文靜靜又有禮貌,你看看,在學(xué)校里被打成什么樣了!”
她語氣埋怨繼續(xù)說道:“咱們就根據(jù)實際情況就事論事,別攀扯人家阮凝春,事實明明是辛成玉和喬青烈這兩個小孩兒,合伙毆打我兒子。
我告訴你們,待會兒我和孩子爸肯定是要帶他去醫(yī)院檢查身體的,要是把小彬打出什么好歹,這件事就不能用小孩子打打鬧鬧當(dāng)借口,輕松揭過的!”
接到柯黛青的電話時,葉家夫妻倆聽說兒子和陳家那個養(yǎng)女起了沖突,心里也是一激靈。
不是叮囑過小彬要和那孩子打好關(guān)系么?
怎么還打起來了?!
到了學(xué)??吹缴砩蠋栠罂薜娜~彬,又了解清楚事情情況,夫妻二人又心疼兒子,又覺得有些棘手。
他們?nèi)f萬沒想到家里人的閑談八卦,都被兒子記住還學(xué)了舌,說到了當(dāng)事人的面前…!
作為最早趕到小云朵幼兒園的家長,葉家夫婦一番合計,決定要將矛盾點轉(zhuǎn)移。
他們絕口不提葉彬說的那些話,咬死了這件事是另外兩個小孩兒毆打葉彬,先將陳家摘出去。
索性陳家那個養(yǎng)女年齡不大,應(yīng)該挺好糊弄。
于是抱著這種念頭的葉家夫妻,在看到陳儀傾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時,心中警鈴大作,直接打斷了柯黛青的話,并對另外兩個家庭突然發(fā)難。
氣氛緊繃之際,另一個男生喬青烈的母親有些尷尬:“葉彬媽媽,您先消消氣,檢查一定要做的,待會兒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不論如何打架的確是不對的……”
她來得不比陳儀傾早多久,還沒搞清楚具體狀況。
但見鬧矛盾的孩子里,另外兩人都是小姑娘,唯獨自家兒子臭著一張臉,還瞪著人家眼鏡片都被打碎了的葉彬。
她便覺得自家兒子應(yīng)該是打架的主力軍,主動開口緩和氣氛。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喬青烈就急了。
小男生抬頭,語氣硬邦邦地說道:“媽媽不許道歉,我們沒錯!是葉彬先欺負(fù)女生,你明明說過欺負(fù)女生的男孩子是孬種!”
喬母:……
像是被他氣到了,還在抽噎的葉彬大聲吼道:“是辛成玉粗魯沒禮貌,突然打我,然后你幫著她一起打我!”
兩個男孩兒鬧鬧哄哄又吵了起來,受到指責(zé)的辛成玉緊緊地攥著拳頭,一臉倔強。
她不認(rèn)為自已替好朋友出頭有錯。
可越是看著大大咧咧的小孩子,倔起來就鉆牛角尖。
從年齡上看她也只是個幼童,難免會因“粗魯”“沒禮貌”這種難聽的話感到難過,自尊心受損。
一旁的辛父越是追問她打架的原因,她越是含著淚抿唇不說話。
眼瞧著爭執(zhí)的重點如愿以償?shù)仄?,已?jīng)沒人關(guān)注事件中心的阮凝春,葉家夫妻悄悄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陳儀傾懷里的小春動了動。
她示意自已要下來。
兩只腳落在地上后,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走到了辛成玉的身邊站在對方的面前,用力睜大眼睛瞪了回去:
“葉彬撒謊!因為你說我是沒媽的野孩子,你罵我媽媽不三不四,小玉才會打你!”
語言組織能力遠(yuǎn)超同齡人的小春,很會抓重點,胸膛起伏聲音大而響亮:
“她是為了替我出頭,是在保護我,她是我最好最厲害的朋友,才不是什么粗魯?shù)呐⒆?!因為你揪她的頭發(fā)怎么都不放手,我和喬青烈才去掰你的手!”
說完,小春的眼眶里又蓄起了淚水。
她扭頭看著神情倔強的辛成玉,伸出短手手抱住對方,摸摸對方的腦袋帶著哭腔道:“小玉,你頭發(fā)還痛不痛?”
“哇!”
被老師和親爹問了兩輪都不開口的辛成玉,在被小伙伴抱緊之后,終于委委屈屈地扯著嗓子哭出了聲。
一時間整個中期教師辦公室內(nèi)鴉雀無聲。
只有兩個胖乎乎的小女孩抱在一起掉眼淚的哭泣聲。
以及兩個臉色比鍋底還黑的爹。
尤其是陳儀傾。
在聽到那幾個刺耳尖銳的詞匯,從小春口中脫出,他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周身壓抑著低氣壓。
葉家夫婦怎么也沒想到,阮凝春會忽然把事情經(jīng)過和盤托出,還如此口齒清晰!
這樣的表達能力,怎么會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能有的?!
二人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葉父不安地挪了下身體,立刻看向陳儀傾的方向說道:“小孩子童言無忌口無遮攔,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然而陳儀傾根本不搭理他,只瞧著柯黛青:
“柯老師,教室里有監(jiān)控吧?”
辛成玉的父親氣質(zhì)較為溫和,但此刻他也面色嚴(yán)肅地推了下鏡框,“麻煩老師,我也想看一下監(jiān)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