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若寧,眼睛不由得睜大了幾分。
對了!
若說近來京中有什么與他相關、又能牽動沈云舟的大事,那便是若寧回京了!
難道沈云舟此番興師問罪,又與若寧有關?
可據(jù)他所知,若寧與沈云舟近來并無往來,甚至連面都未曾見過……
等等!
蕭祁猛地一怔。
交集!
并非沒有交集的!
前些時日他為若寧延請神醫(yī)診治之事,不就與沈云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嗎?
難不成……
難不成是永嘉那個口無遮攔的丫頭,將“神醫(yī)實為沈云舟暗中尋來”的真相捅給了若寧?
然后若寧知曉后,便去找了沈云舟?
而沈云舟則順理成章地認為是他蕭祁泄露了機密,這才一大清早跑來給他添堵?
蕭祁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測合情合理!
除了這件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事能將沈云舟惹得如此陰晴不定、登門施壓。
思及此,蕭祁不由得滿心無奈,永嘉這個丫頭!
明明信誓旦旦地答應過他,絕不將神醫(yī)乃沈云舟所薦之事透露給若寧,怎的轉(zhuǎn)眼就把他給賣了?
這坑兄坑得也太利索了些!
若果真因此事而起,那他蕭祁這口黑鍋背得也忒冤枉了!
他壓根未曾向永嘉或若寧吐露過半句,純粹是永嘉那丫頭自已機靈過了頭,猜出了真相,這又能怪得了誰?
想到此處,蕭祁忍不住又看向沈云舟,語氣急切地解釋道:
“沈云舟,莫不是若寧又去找你了?這件事我可真要跟你掰扯清楚——你為若寧尋來神醫(yī)診治之事,我對她可是守口如瓶,半個字都未曾透露!”
“我同她說的分明是這神醫(yī)乃我耗費數(shù)年心血、輾轉(zhuǎn)四方才為她尋得的。在她面前,我壓根沒提過你的名號!你應當清楚我蕭祁的為人,既答應了你保密,又豈會食言?”
此言一出,蕭祁果然見沈云舟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自已,心中愈發(fā)篤定他今日前來必是為此事,連忙趁熱打鐵道:
“是永嘉那丫頭!她自已個兒機靈,猜出了神醫(yī)實則是你為若寧尋來的。我可真是一句話都沒多說過!”
“她來問我時,我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切莫告知若寧,她當時可是拍著胸脯應承下來的?!?/p>
“誰承想這丫頭轉(zhuǎn)頭就把我賣了!這事當真與我沒有半分干系?。 ?/p>
他越說越覺得冤枉,又試探著問道:
“是不是若寧又去找你說什么了?你也不必煩心,若她仍存著要嫁給你的心思,我自會去好生勸誡她。你既已娶妻,自然不可能再與她有什么牽扯?!?/p>
蕭祁話音剛落,便覺廳內(nèi)氣溫仿佛驟降了幾分。
他抬眼望向沈云舟,嘴角不受控制地又抽搐了一下。
只見沈云舟正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那眼神看得他心底發(fā)毛。
下一瞬,他便見沈云舟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頓,終是開了金口。
只聽他冷笑一聲,嗓音清寒如冰:
“哦?永嘉都知道了?”
蕭祁見他終于是開了口,急忙撇清道。
“是她自已猜出來的!可不是我告訴她的!”
“她猜出來,問你,你便承認了?”
沈云舟唇角弧度未變,周身氣息卻陡然又冷冽了幾分,
“然后,就把我給賣了?”
蕭祁被他這話問得喉頭一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恰在此時,侍立在沈云舟身后的影七忍不住抬眼,對著蕭祁幅度極小卻頻率極快地搖了搖頭。
蕭祁瞥見影七這般情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影七這是何意?難道沈云舟今日前來,根本不是為了此事?
那……那他方才那一通解釋,豈不是不打自招、自投羅網(wǎng)?!
蕭祁臉色瞬間僵住,帶著幾分難以置信試探著問道:
“你……你過來不是因為這事?若寧沒去找你?永嘉也沒告訴她?你……你原本并不知道永嘉知曉此事?”
沈云舟聞言,輕輕嗤笑一聲,挑眉看向蕭祁,慢條斯理地道:
“本來……是不知道的。”
他刻意頓了頓,唇邊笑意愈發(fā)深濃,帶著幾分戲謔:
“現(xiàn)在,知道了?!?/p>
蕭祁聽到沈云舟這話,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簡直欲哭無淚。
他這張嘴啊,怎么就這么多話呢!這不是上趕著給自已找不痛快嗎?
這下可好,舊賬未清,又添新罪!
蕭祁心里簡直憋悶得要嘔血,當真是言多必失,早知如此,還不如學沈云舟一起裝啞巴,安安靜靜喝茶呢!
他狠狠嘆了口氣,像是要借茶水澆滅心頭懊惱似的,又端起茶盞,仰頭猛灌了幾大口。
屋內(nèi)氣氛再度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沈云舟穩(wěn)坐如山,依舊維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沉默;
而蕭祁則如坐針氈,只能借頻頻飲茶來掩飾內(nèi)心的焦躁與懊悔。
片刻之后,一道帶著幾分慵懶抱怨的嗓音自屋外由遠及近地傳來:
“這大清早的,火急火燎把我叫過來,我連口早膳都沒來得及用呢!”
一聽這聲音,蕭祁頓時眼睛一亮。
是李長卿!這小子可算是來了!
果然,下一刻,廳堂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李長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頗為隨意地朝著主位上的蕭祁虛虛一拱手,便大喇喇地嚷道:
“哎喲,我這五臟廟還空著呢,咕咕直叫!殿下府上可有什么能填肚子的吃食?先賞一口墊墊唄?”
蕭祁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對著身旁護衛(wèi)吩咐道:
“去,讓廚房備些早膳送來。”
“得嘞!還是殿下體恤!”
李長卿哈哈一笑,十分自然地走到沈云舟鄰座的位置,一撩衣擺,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他仿佛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身旁的沈云舟,臉上適時地露出夸張的驚訝神色,語氣浮夸地開口道:
“喲!這不是云舟兄嗎?您這是辦完差事回京了?這才幾日不見咱們太子殿下,就思念成這般模樣了?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地趕來相見?”
沈云舟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虛無地落在前方的空氣里,對身旁李長卿這番插科打諢,沒有給予半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