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靈活過,也困厄過。
十七八歲的時候,夜以繼日地演算枯燥的競賽題,現(xiàn)在換成了一排一排的代碼。
再難的問題,好像都不如手鏈細小的穿戴扣棘手。
他指尖微涼,竟然有些細微的顫抖,垂眸扣了幾次,滑脫了幾次。
蘇夏像教小孩寫字,攥住他無處安放的食指,細鉤卡進另一端環(huán)內的一瞬,好像連他的心都咔噠上了鎖,柔柔地安定下來。
“好了。”
蘇夏歪一下頭,舉高疊戴著兩圈鉆石的手腕,放到自已臉側,“好看嗎?”
百葉窗透下來的光并不刺眼。
但足夠了。
她手腕上仿佛繞了兩圈銀河,耀眼得連當慣了花蝴蝶的蘇夏都有點不好意思。
“你什么時候買的啊?!?/p>
她左看右看,“偷放在廚房柜子里,剛剛才放進去的嗎?!?/p>
許霽青凝視著她,“昨天見你之前?!?/p>
準確地講,是在圣何塞的機場,投資人會議剛結束的一個小時。
少年時代的他沒辦法。
可他們已經長大了,總不能再空手赴約。
“你瘋了,”蘇夏抬眼,“你才剛跟我說了治安不好,就敢揣著一套房逛公園和超市?!?/p>
她光是想想一路上他們跟多少危險擦肩而過,險些害小許總目前的全部身家被偷,就覺得心有余悸。
人在美利堅,連許霽青都變得這么松弛了嗎?
“這邊扒手客單價一般多少?”
蘇夏說,“做完我們這一單,他肯定能金盆洗手到明年圣誕節(jié)了。”
“本來想剛見面的時候就給你。”
許霽青笑了一下,“沒找到機會?!?/p>
他又在用那張冷靜正經的臉,說什么曲解事實的混賬話。
蘇夏瞪圓了一雙眼睛。
他那是沒機會嗎?
還不是一直在蹭著她接吻,車上也在親,房間里也在親,野獸見了血一樣,拽都拽不下去。
她這么想著,剛剛降溫成功的臉頰又泛起熱意,連她自已都覺得好沒出息,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一下。
日落時分,鉆石閃得滴滴答答,像這片小小夕陽里的太陽雨。
許霽青看得有些癡迷,俯身親她的手指,微涼的薄唇吻過她戴著手鏈的腕骨,順著每一寸皮膚向下,停留在她手肘內側,嘬那一小塊柔滑的軟肉。
很癢。
不僅是被他碰到的地方,喉嚨連著胸腔都濕漉漉的癢,仿佛春雨里破土而出的小芽。
那種感覺很奇妙。
明明她來的時候還在心里吹沖鋒號,將今天要做些什么列在待辦日程里,好像她的青春和感情是一條不斷涂色的進度格,拿下許霽青是今天要點亮的一枚勛章。
而和愛人之間的肢體接觸不是這樣的。
沒有什么必須和不得不,她也許依然很害羞,心跳快得要飄起來,但想離他再近一些的渴望將她整個身軀都泡軟了。
直到把她的心都泡出了一道圓圓的缺口,變成一塊拼圖,想和他貼得再緊不過,連靈魂都被填滿。
等許霽青對著她肘彎處的骨頭輕輕地咬了一下,蘇夏整個人都都抖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抱住了他的頭。
棉質的睡裙是柔軟的,她也是。
水一樣的質感,如云如雪,帶著女生身上的馨香味,將他高挺的鼻梁連帶著大半張臉都埋了進去。
實在是很突然。
饒是許霽青這樣喜不形于色的人,呼吸都停了好幾秒,手撐在床墊一側,露出來的皮膚從耳根到后頸都紅透了。
他越是這樣,蘇夏就越不松手。
圈過他腦后的手臂緊了緊,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的,把他的眼睛捂住了。
男生的睫毛很長,直而硬,密密地刷在她手心,皮膚好燙。
從她的視角看下去,能看到他側頸的青筋浮出明顯的輪廓,一鼓一鼓的。
“我上次這樣抱過何苗,她說好治愈?!?/p>
蘇夏吞咽一下,氣息間有潮潤的西瓜汽水甜味,“你覺得怎么樣?”
許霽青不說話。
床頭靠窗。
日落時分,原本一格一格的光變成了一種水彩般的質地,將一切都暈成了水淋淋的橙紅色。
百葉窗縫隙里,這座許霽青生活了一年的,白天里不顯山不露水、無限靜謐的內斂城鎮(zhèn),就如他本人一樣,在陰翳的包裹下反而露出了瑰麗的模樣,每一塊紅磚瓦都像油亮的鱗片,在夕陽下熠熠閃光。
蘇夏喜歡許霽青高挺的鼻梁,在最微弱的光下也凌厲立體的骨相。
和他過去接吻的每一次,她都帶有一絲懼意地悄悄感慨過,怎么會有人有這么靈活的舌頭。
但所有的這些感慨,都不如眼下的這一刻——
許霽青鉆進了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