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啞下人早得了原今朝的吩咐。
雖不知荼茶的身份,可從宮里出來的就都是貴人。
他領(lǐng)著荼茶下去,等進了灶房,確定這邊沒人監(jiān)守后,他趕緊將門半掩著。
“啊啊啊。”他指了指外面,又擺了擺手,示意沒旁人。
荼茶將茶包里的茶丟進壺里,放爐子上煮著。
她問:“存放冰塊的地方在哪?”
她放慢語速,讓聾啞人看清楚口型。
聾啞人撿起根干柴,在泥巴地面畫了起來。
他畫的不太好,但標注出關(guān)鍵參照物,加上荼茶的詢問,還是弄懂了方位。
荼茶:“東南方?穿過月亮門?最里面這間西廂房?”
聾啞人點頭,他又在西廂房的位置戳了幾個小點點。
荼茶:“有人看守?”
聾啞人又點頭,這幾日他給看守的人送飯菜和茶水,親眼看到他們搬冰塊進去。
西廂房那邊,一靠近就冷嗖嗖的。
這當,爐上的茶水開了,荼茶找了個木托盤端上。
她邁出去:“我去去就來?!?/p>
聾啞人見她往東南的方向去,又小心的將門掩好。
這座宅院頗大,里外三進,除了兩位教主,還有各自手下,偌大的院子里,干粗活的只有四五人。
三進院子的構(gòu)造大同小異,荼茶很順利就找到了西廂房。
她一踏進月亮門,一陣冷風吹來,令她打了個哆嗦。
陰冷!
這里的溫度明顯更低。
西廂有三間房,聾啞人也不清楚棺木具體在哪間。
荼茶整了整表情,裝著迷路的樣子,邊往里走邊四處張望。
“干什么?那邊那個干什么的?”
兩名站在房門前的黑袍,大聲呵斥道,右手按在腰間匕首上。
荼茶走近了,左右看了看:“這是哪?我給我?guī)煾杆筒杷???/p>
“好奇怪,我明明記得是這個方向……”
她踮起腳,試圖透過門格薄綃往里探。
三間房里,唯有正中間的屋子不斷往外散發(fā)著冷氣。
看守的黑袍對視一眼,今個兩位教主在前面庭院宴請皇宮里的貴客,大家都知道。
現(xiàn)在看荼茶一身太監(jiān)服,兩人心里的警惕松了松。
“你走錯方向了,折返回去一直往左拐?!?/p>
荼茶恍然,拍了拍腦袋:“哎呀,我這總迷路的毛病又犯了,打擾兩位大哥了?!?/p>
她轉(zhuǎn)身欲走,忽地又頓住。
倆黑袍就見漂亮的小太監(jiān),面露尷尬:“那個,我還是找不著,能不能麻煩兩位大哥帶我一下?”
不等兩人拒絕,荼茶倒出兩杯茶水:“這是我?guī)煾缸類鄣膶m廷貢茶明前龍井?!?/p>
“就連皇帝一年都喝不到幾次,來,兩位大哥嘗嘗鮮?!?/p>
兩盞茶水,茶湯清亮香氣撲鼻,單單只是嗅著,就叫人腦清目明,很是舒服。
倆黑袍又聽是宮廷貢茶,又枯燥的在這站了半天,一個沒忍住接過茶水。
茶是好茶,入口茗香綿長,初嘗微澀,但茶水流過舌根,就泛出回甘來。
倆黑袍眼睛一亮:“好茶?!?/p>
荼茶笑了笑,又殷勤的給兩人續(xù)上一杯。
一連兩杯,荼茶見兩人喝的一滴不剩。
她臉上浮起笑容:“好喝就再喝一杯?”
剛那兩杯里,她可是特意下了蠱的。
從南疆回來后,圣姑大舅母特別貼心,專門煉了套好用、好養(yǎng)的蠱蟲送她玩呢。
平時,荼茶還真用不上。
荼茶本想趁機將兩位教主一起下蠱控制了,但昨天在二教主身上種蠱失敗。
蠱蟲一種下去,就被二教主身上的臟東西吞了。
荼茶不敢冒險,只好遺憾放棄,轉(zhuǎn)而選擇在黑袍身上種蠱。
她等了會,確定面前兩人種蠱成功,這才收了茶盞。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倆黑袍面對漂亮的小太監(jiān),其中一人主動帶荼茶出去。
半刻鐘后,荼茶在出去的路上遇到了閑逛的青鸞。
乍見荼茶,青鸞眼睛一亮,提起裙擺跑過來:“殿……”
荼茶反應賊快:“姑娘小心腳下。”
青鸞駐足,荼茶彎腰將她腳邊的小石頭撿起來丟花圃里。
她眨了眨眼:“這位姑娘,慢點跑得好?!?/p>
青鸞反應過來,雪白的臉上微微泛紅。
她絞著帕子,瞥荼茶一眼又一眼:“知道了。”
荼茶扭頭對黑袍說:“大哥,我?guī)煾敢燃绷恕!?/p>
黑袍給青鸞行了個禮,帶著荼茶趕緊往外走。
須臾,談話聲傳來。
荼茶拐過彎,就看到了原崇和原今朝。
她低著頭匆匆過去,將茶水奉上。
原崇臉一沉:“煮個茶也磨磨唧唧,看來是咱家慣壞你了,晚上回去自個領(lǐng)罰。”
荼茶抖了下,低低應了聲。
席間,氣氛一下就尷尬了。
原崇冷哼,似乎看小太監(jiān)那模樣很不耐煩。
他竟是抬腳就踢了荼茶小腿一下,在袍擺留下半個腳印子。
原崇:“跟個死人木頭一樣,咱家看了就來氣,滾下去別礙著咱家的眼?!?/p>
又踢又呵斥的,映著他那張滿是刀疤的臉,讓兩位教主都有些發(fā)怵。
原今朝更是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他不斷捻袖子擦汗,腿肚子發(fā)軟坐不穩(wěn),只得用手撐著桌沿,不然就要滑桌子底下去了。
他抿緊嘴,心里在土撥鼠尖叫。
爹!爹!爹!
收腿!快收腿!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還得跟兩位教主尬笑:“擔待,擔待一二哈?!?/p>
眼看原崇臉越來越黑,本來剛才就要談到孟蘭節(jié)皇寺祭拜,讓他們運木薪和炭火先進皇寺。
可這小太監(jiān)一來,原崇就沒心思談下去了。
兩位教主對視一眼,三教主起身,給原崇滿上酒:“公公莫生氣,您徒弟這不年紀還小么?好好調(diào)|教就是了?!?/p>
“我有個侄女,目前正在后院,不如讓她把人領(lǐng)下去?”
原崇目光沉沉,沒輕易開口。
大教主見他沒反對:“來人,把人領(lǐng)神……青鸞院子里去,一會走時再帶過來?!?/p>
原崇仍舊一聲不吭。
見狀,原今朝起身,連忙拽著荼茶把人送下去。
小太監(jiān)沒在眼前了,原崇將酒飲盡,神色稍霽。
三教主松了口氣,趕緊又滿上:“原公公,咱們剛才說到孟蘭節(jié)皇寺祭拜,您看到時候我們怎么準備才好?”
原崇瞥他一眼,陰陰細細的說:“當然要準備了,每一車木薪和炭火,都要經(jīng)過禮部的審查。”
“祭拜始帝是大事,出了紕漏誰都擔待不起?!?/p>
他搖了搖頭又說:“你們吶,那點木薪都是小數(shù),總歸先準備好,到時候讓咱家犬子會通知你們?!?/p>
“你們聽他的總不會出錯?!?/p>
三教主連連應是。
邊上的大教主憋不住了:“原公公,不知太女殿下那邊,我們能不能……”
啪!
話還沒說完,原崇將杯盞猛的一擱。
他松弛的眼皮下,看向大教主時,猛的迸發(fā)出陰鷙寒光,像是觸碰了逆鱗的孤狼。
兩人就聽這老太監(jiān)說。
“哼,太女的主意也是你們能打的?”
大教主吃癟:“……”
三教主難看:“……”
娘的,還是刀了這死太監(jiān)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