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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底牌(1)

“微臣劉真,叩見太子爺...”

李景隆的余光瞄了下這位保定總兵,這位其實也算得上開國功臣中的一號人物,但也僅是有這么一個人物而已。

屋里,針落可聞。

朱標(biāo)后仰著身子,閉著眼靠在躺椅之中。

李景隆微微躬身雙手下垂,站在他的身側(cè)。

保定總兵劉真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滴...

滴答..

不知是李景隆手上的水滴落下,還是朱標(biāo)的腳在水盆中動了動,總之屋里終于有了些聲響。

但朱標(biāo)還是沒說話。

所以劉真更不敢動。

漸漸的,十月的初冬,并不是非常溫暖的客棧雅間之中,跪著的劉真額頭上,竟然浮現(xiàn)了一層冷汗。

“標(biāo)哥的底牌,遠(yuǎn)比明面上多!”

李景隆心中暗道,“看似他的東宮門下缺少地方大員的助力,但實則,無論南北皆有標(biāo)哥的心腹。而且這些人,都藏得很深?!?/p>

嘩啦!

突然,標(biāo)哥的腳從水盆中抽出來。

李景隆下意識的彎腰,卻不想手中的毛巾已被標(biāo)哥搶了過去。

而后,那條毛巾被朱標(biāo)拿在手里,伸向劉真,“給!”

“是!”

劉真瞬間如蒙大赦,匍匐上前接住毛巾,就要給朱標(biāo)擦腳。

豈料朱標(biāo)卻瞬間把腳收了回來,面帶不悅。

“給你毛巾是讓你擦汗的!”

朱標(biāo)正色道,“朝廷總兵,一方鎮(zhèn)將,孤豈能視如奴婢,讓爾來擦腳?”

“太子爺!”

劉真抬頭,面色潮紅滿是激動。

“你大爺!”李景隆在旁心中罵道,“我還是國公呢,還不是總給你擦腳丫子?”

朱標(biāo)又拿起另一條毛巾,輕輕的擦去腳上的水漬,低聲道,“你在保定幾年了?”

“回太子爺,臣在保定已兩年!”劉真叩首。

“上回孤給你的信中說,保定任期滿了之后抬舉你去甘肅帶兵!”

朱標(biāo)又斜靠在躺椅之中,“武人升遷,還是要邊塞之地,才能有軍功!”

“微臣仰賴太子爺偏愛!”劉真繼續(xù)叩首。

“呵呵!”朱標(biāo)一笑,剛要繼續(xù)說話,突然睜開眼。

就見李景隆已是無聲的俯身,把水盆端了起來,正要小心的朝外走。

“你干嘛去?”朱標(biāo)皺眉道。

李景隆笑笑,“倒水!”

“坐那兒!”朱標(biāo)一指邊上的凳子,“聽著!”

“是!”李景隆忙放下水盆,恭敬的在邊上坐好。

有些話,在不清楚領(lǐng)導(dǎo)是否想讓你知道的情況下,還是要避諱的好。

“去了甘肅,你的仕途等于又上了一個臺階!你本就是跟著父皇開國的武將,可惜沒趕上好時候,所以身上沒爵位!在甘肅幾年,說不得也能落個封妻蔭子,將來位列忠臣廟!”

朱標(biāo)繼續(xù)輕聲開口,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但以李景隆對他的了解,這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果然,就聽朱標(biāo)話鋒一轉(zhuǎn),“可現(xiàn)在看來,孤是高看你了!”

劉真猛的一驚,詫異的抬頭,快速的看了李景隆一眼之后,咚咚叩首,惶恐道,“微臣該死,沒有辦好差事!”

“呵!”

朱標(biāo)睜開眼,冷笑道,“你哪兒沒辦好?”

“這....”瞬間,劉真汗如雨下,而后又不由得的看向李景隆。

“你看我干個錘子?”

李景隆眼簾低垂,心中暗罵,“指望我?guī)湍阏f好話?咱倆認(rèn)識嗎?”

“山西抽調(diào)北平的移民,是不是從你這過?”朱標(biāo)板著臉,目光微冷。

劉真肩膀顫抖,“是!”

“過了多少?”朱標(biāo)又道。

“回太子爺!”劉真不假思索,“前年過了三萬兩千戶,去年過了兩萬四千戶,今年馬上也要過幾千戶!”

“哈!”

朱標(biāo)笑笑,跟著目光看了下李景隆。

李景隆對這目光的含義心知肚明,朱標(biāo)是在罵人,罵劉真是個糊涂蛋!

“嗯嗯,不錯!”

朱標(biāo)微微陰言怪氣的說道,“記得真清楚,張口就來!”

但隨即笑容馬上收斂,瞇著眼道,“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為何不報與孤知?”

“微臣?”

劉真汗出如漿,慌道,“微臣以為這些些都是皇上的旨意,以為太子爺您知道?!?/p>

“說你糊涂蛋都是好的,你就是個二百五!”

李景隆暗中撇嘴,心里罵道,“你以為?你憑什么以為?就算是皇上的旨意,你也得看是什么旨意呀?你是標(biāo)哥提拔上的人,事無巨細(xì)都得報給標(biāo)哥,這你都不懂?”

“再說你用屁股想,天下那么多的地方,為何標(biāo)哥偏把你放在保定當(dāng)總兵?”

“怪不得你混了這么多年,身上連個爵位都沒有。打仗你不咋地,做人也這么蠢!”

“哈?”

朱標(biāo)都被他氣笑了,嘆口氣,“哎呀,你以為?呵呵,你以為孤把你放在保定是為好玩嗎?”

咚咚!

劉真不住的叩首,“是臣糊涂,臣以后事無巨細(xì)定當(dāng)一一稟告太子爺!”

“還稟告什么?”

李景隆聽得又是暗中一陣搖頭,“怎么笨到這個地步?讓你在保定是為卡北平的脖子的。標(biāo)哥氣你,是因為你不稟告嗎?是因為你沒卡脖子.....傻逼!”

朱標(biāo)又是看了劉真幾眼,再道,“你保定府的軍屯,可有缺口?”

忽然之間一個看似不相關(guān)的問題,讓劉真又是一愣。

他抬起頭不敢看朱標(biāo),倒又是下意識的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壓根眼皮就沒抬一下,裝作沒看到。

“回太子爺,保定的軍屯一直有缺額。”

劉真慎重的開口道,“不是沒地,是沒人。微臣這邊只有六千兵馬,而且還時不時的抽調(diào)輪番出塞,實在是沒有那么多的人去開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懂?”

李景隆實在聽不下去了,心中再一次腹誹。

雁過拔毛你不知道嗎?

那么多山西過來的人,你就眼睜睜的看他們過去?

截留你不會嗎?

“軍屯不滿額,是大事!朝廷撥給你們的地,都荒著,然后每年伸手跟朝廷要糧食,那不是舍本逐末嗎?”

“你軍中人手不夠,不能招撫些流民嗎?”

“地誰種都是種,他們種了不也有糧食嗎?”

“即便有些不規(guī)矩,可誰能和你計較?”

“不過是五軍都督府那邊,兵部那邊多走一些文書的流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