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偉民打完電話后,快步回到書房向我匯報:“老板,船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明天凌晨四點,在陸海市的老碼頭上船。到時蛇頭直接送我們?nèi)スQ貨輪?!?/p>
我點點頭,一整夜的緊繃感略微緩解:“好,你先回去休息。通知其他兄弟,今晚準時出發(fā),讓大家今天都養(yǎng)足精神?!?/p>
廖偉民應(yīng)聲離開。書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人,窗外是無邊的黑暗和寂靜。我靠在椅背上,點了一支煙,就這么獨自坐著,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
早晨五點半,天光尚未大亮,柳山虎才風塵仆仆地推門進來:“老板,情況不太妙。我在附近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最少有兩幫不同的人馬在交叉盯著我們。莊園附近幾個主要路口都布了眼線,進出莊園的每一輛車,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要想悄無聲息地離開,恐怕沒那么容易。”
我心里一沉,最壞的情況還是出現(xiàn)了?!爸懒耍阋残量嗔艘灰?,先回去睡會兒?!蔽覕[擺手,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
柳山虎離開后,我才感到一陣深深的倦意襲來,回到臥室,幾乎是昏睡過去。
直到中午,我才被饑餓感喚醒。起床之后來到餐廳,發(fā)現(xiàn)劉小茹也已經(jīng)坐在那里,面前的飯菜沒動幾口,臉色蒼白,眼神游離。
“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我拉開椅子坐下,隨口問道。
劉小茹抬起頭,嘴唇微微顫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老板......我......我昨天走得太急,夜總會最近半年的流水賬本,忘在辦公室的保險柜里了。那里面記錄著......交給王建國的每一筆數(shù)?!?/p>
我心里頓時冒起一股無名火,但看著她驚惶的樣子,又強壓了下去:“你們女人做事,有時候就是不夠穩(wěn)妥!\"我嘆了口氣,現(xiàn)在責怪她也無濟于事。隨即打電話把孟小賓叫了過來:\"小賓,你現(xiàn)在開車,送劉小茹回一趟輝煌夜總會,務(wù)必把賬本拿回來。動作要快,拿到立刻返回,不要節(jié)外生枝!”
“明白,老大!”孟小賓利落地應(yīng)道,隨即和劉小茹一同匆匆離開。
然而,兩人這一去,竟如同石沉大海。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了,毫無音訊。我反復撥打孟小賓的手機,始終是關(guān)機狀態(tài)。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我。就在我準備叫上李建南親自去查看時,手機響了,是李大炮打來的。
“辰總,”李大炮低聲說道,“出事了。小賓跟人干起來了,把宋尚天和王建國手下的幾個人打傷了?,F(xiàn)在被帶回分局這邊?!?/p>
我心里“咯噔”一下。對方這是故意引蛇出洞。我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對電話那頭說:“知道了,大炮。我馬上過去一趟?!?/p>
掛斷電話,我立刻找來李建南和柳山虎,簡短地說道:“小賓他們出事了,在長安分局。我們得過去一趟?!?/p>
去分局的路上,李建南憂心忡忡地問:“老板,到底是誰在步步緊逼?怎么感覺一張網(wǎng)越收越緊?”
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冷笑道:“有些人早就想動我了,這次黃龍鎮(zhèn)的地皮我沒乖乖就范,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加快動手的借口。他們把劉小茹抓回去,無非是想從她身上作為突破口!”
趕到分局之后,李大炮直接將我?guī)У搅肆b押室。只見孟小賓臉上掛彩,嘴角還有血跡,劉小茹則瑟瑟發(fā)抖地坐在他旁邊。
“老大……”孟小賓看到我,掙扎著想站起來,臉上滿是愧疚,“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劉小茹搶著說道:“老板,不怪小賓!我們回到公司剛拿到賬本,王建國和宋尚天帶著幾個人趕到辦公室里,對我動手動腳,說話很難聽……小賓是為了保護我才動手的!”
我轉(zhuǎn)頭問李大炮:“大炮,對方的人呢?”
李大炮無奈地搖頭:“辰總,宋尚天那邊幾個傷號現(xiàn)在都在醫(yī)院躺著,一口咬定是小賓尋釁滋事,故意傷害,堅決不肯調(diào)解,擺明了是想讓我們依法辦事,把小賓送進去?!?/p>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走出羈押室,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撥通了萬海峰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我若無其事的說道:“峰哥,忙不忙?不好意思打擾你?!?/p>
萬海峰在電話那頭笑著,聲音里卻透著一股疏離感:“阿辰啊,什么事?你說?!?/p>
“峰哥,真不好意思,我手下小弟不懂事,又給你添麻煩了。他把宋尚天的人給打了,現(xiàn)在人都扣在長安分局。你看……能不能跟宋尚天那邊打個招呼,大事化???所有醫(yī)藥費、損失費,我雙倍賠償!”
萬海峰故作為難地拖長了音調(diào):“阿辰啊——這事難辦啊。你那個小弟,上次就把王建國給收拾了,你忘了?王建國跟王峰是親兄弟,他們都是劉老板的表親。這回劉老板親自過問了……這樣吧,我?guī)湍愦騻€電話去跟老板求求情,你等我消息?!?/p>
掛了電話,我在走廊里焦灼地踱步。大約過了十分鐘,萬海峰的電話回了過來。
“喂,阿辰,”他的語氣變得公事公辦,“我請示過老板了。老板的意思很明確,這事影響惡劣,必須依法處理,誰來說情都沒用?!?/p>
“峰哥,那當事人是孟小賓,還有一個女同事劉小茹,她可沒動手,能不能先把她放了?”
萬海峰冷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劉小茹?她身上別的事更麻煩!涉嫌非法組織賣鮑魚……阿辰啊,聽我一句勸,趕緊把自已撇干凈,這種女人,遲早把你拖下水!”
我強壓著怒火,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知道了,峰哥。給你添麻煩了。”
結(jié)束通話,我返回羈押室,對孟小賓和劉小茹沉聲道:“你們倆聽著,別怕,在外面等著。有人問話,什么都不要承認,一切等我安排。我會想辦法弄你們出去。”劉小茹紅著眼圈,用力點頭。
我又對李大炮拜托道:“大炮,他們兩個,暫時拜托你多照應(yīng)著點,別讓他們在里面吃虧?!?/p>
走出長安分局,李建南和柳山虎正在路邊的車里等著我。我拉開車門坐進去,只說了三個字:“先回去?!?/p>
柳山虎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從后視鏡里看著我的臉色:“老板,人……弄不出來?”
我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從牙縫里狠狠罵出一句:“操他媽的!王峰和萬海峰,這兩個王八蛋聯(lián)手做的局??!”
我看向李建南,語氣凝重地叮囑道:“老李,你給我牢牢記住,往后不管發(fā)生什么天大的事,只要你還扛得住,就一個字都別往外吐。萬一真到了扛不住的那一步,你就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p>
李建南聲音有些發(fā)哽:“老板,我……”
我沒等他說完,強硬地打斷他,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睛:“聽著,如果我這次真出了什么事,你必須替我擔起這個擔子,把留下的兄弟們照顧好。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我現(xiàn)在跟你說,是讓你心里先有個底,打個預防針。這段時間,你該做什么還做什么,保持常態(tài),別自亂陣腳?!?/p>
李建南緊緊咬著牙關(guān),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眶泛紅。
回到莊園,我和柳山虎徑直走進別墅。我隨即打電話叫來了廖偉民和金志勇。人到齊后,我讓保姆簡單做了幾個菜,幾人圍坐在餐桌旁。我打開一瓶白酒,先給他們?nèi)苏鍧M,然后也給自已倒了一杯。
我舉起酒杯,目光掃過三人:“老柳,老廖,志勇,這杯,我敬你們。”三人交換了一下疑惑的眼神,但見我仰頭一飲而盡,便也紛紛端起酒杯,干凈利落地喝光了杯中酒。隨后,他們都放下酒杯,靜靜地望向我。
我放下空杯,開口說道:“這頓飯吃完,你們?nèi)齻€就動身。帶上我老婆和孩子,拜托你們護送她們母子去新加坡?!?/p>
坐在我旁邊的歐陽婧聞言,立刻抓住我的手臂,急切地說:“老公,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聽話,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處理。你們母子留在這里,我反而放不開手腳。等我處理完,馬上就去新加坡找你們?!?/p>
柳山虎見狀,立刻表態(tài):“老板,讓明哲代替我去送吧!我留下來陪你。”
我大手一揮,斷然拒絕:“不行!只有你親自護送,我才能徹底放心。你們?nèi)齻€,都必須去?!绷交⒁娢覒B(tài)度堅決,便不再多言。
飯后,我對他們說:“你們現(xiàn)在回去,簡單收拾一下必要的行李,然后過來匯合?!?/p>
沒過多久,三人各自提著一個行李袋回到別墅。此時,窗外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柳山虎抱起張一鳴,我領(lǐng)著他們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來到莊園角落暴龍那棟別墅的屋后。暴龍如今長住酒店,這里平時空無一人。
我挪開下水道井蓋,率先鉆了進去,然后回身小心地將歐陽婧接了下來。待幾人都進入密道后,張一鳴帶著哭腔小聲說:“爸爸,好黑,我害怕……”
我立刻掏出手電筒,照亮了幽暗的通道,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別怕,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點。你看,爸爸帶你進行一次秘密冒險,好不好?”張一鳴在我鼓勵下,“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幾人順著密道前行了大約一百米,到達盡頭。我用力推開頭頂上的蓋板,鉆出密道,然后依次將其他人拉了上來。柳山虎打量著四周,難以置信地低聲問道:“老板,這密道什么時候……”
我笑了笑,解釋道:“這是以前黃金城給他自已留的后路,不過他沒機會用上,倒是讓我們用上了?!?/p>
我領(lǐng)著他們從地下室走到一樓車庫。車庫里停著一輛我提前準備好的一輛桑塔納轎車。
“現(xiàn)在是上下班高峰,車流量大,你們坐這輛車走,周圍的眼線不容易注意到?!蔽乙贿呎f,一邊拉開車門,對歐陽婧說:“婧婧,上車吧?!?/p>
歐陽婧依依不舍地看著我,眼中含淚:“你一定要來找我們,我等你?!?/p>
我上前緊緊擁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鄭重保證:“我向你保證,放心,我很快就會去和你們團聚?!?/p>
幾人迅速上車后,我最后俯身到駕駛窗邊,問柳山虎:“家伙都帶上了嗎?”
柳山虎拍了拍腰間,沉穩(wěn)地回答:“都帶上了,放心。”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車內(nèi)的三人,鄭重囑托:“她們母子,就拜托給你們了?!?/p>
廖偉民神情嚴肅,鄭重承諾:“老板,你一定要穩(wěn)住。等我們把老板娘安全送到新加坡安頓好,我們就回來找你!”
“好,走吧。路上……務(wù)必注意安全?!蔽液笸艘徊?,看著汽車緩緩駛出車庫,融入外界的夜色與車流之中。